第20章 （3）进退两难

第二天清晨，高小虎从混沌的睡梦中缓缓醒来。他揉了揉酸涩的双眼，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身旁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只摸到了一片空寂。他这才恍然惊觉，妻子蔡小如早已去上班了。

高小虎拖着沉重的身躯起身，走到餐桌前，看到了妻子为他精心准备的一桌早餐。那热气腾腾的粥、金黄酥脆的油条，还有那碟精致的小菜，无一不透露着妻子的关爱与体贴。高小虎默默地坐下，拿起筷子，一口一口机械地吃着。然而，不知怎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簌簌而下，一滴滴地落在了面前的餐盘里。

他抬起头，望着这空荡荡的房子，那曾经充满了欢声笑语的空间，如今却显得如此寂静和冷清。这套房子是岳父生前留给蔡小如的房产，现在也是夫妻二人唯一的资产。过往的回忆如汹涌的潮水般涌来，那些被高小虎肆意挥霍的金钱，那些因为事业成功而大手大脚的日子，那些在外面的荒唐行径，都在这一刻如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痛着高小虎的心。

高小虎喃喃自语：“哎呀，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沦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当初如果能节省一些，省出来的小钱，放到现在，日子也好过许多。可惜自己明白太迟了。曾经我事业辉煌，花钱如流水，不知节俭。在外面情人无数，肆意寻欢作乐。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随随便便和不认识的人吃几顿饭就几万块钱，却从未给妻子买过什么像样的礼物，在她身上花的钱少之又少。如今事业失败，那些花了大钱在别的女人身上，那些女人像避瘟疫一样，躲避着他。现在高小虎才深知每一分钱的重要性。现在做任何一件事情都需要资金，可自己现在却连基本的开销都维持不住。”悔恨的泪水肆意流淌，他懊悔自己曾经的无知与放纵，懊悔自己没有珍惜家庭，没有好好对待一直默默付出的蔡小如。

他暗暗发誓，从这一刻起，他要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努力赚钱，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留给家庭，留给那个一直在他身后默默支持他的妻子。

吃完早餐，收拾好碗筷。高小虎带着满心的悔恨回到了工厂，他决心要努力工作，试图挽回曾经的辉煌。然而，现实却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蓝海科技公司早已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被新达隆公司打败，曾经合作紧密的经销商纷纷离去，早已经投入新达隆公司的怀抱，重新改头换面。没有销售渠道的蓝海科技，就像一只没有爪牙的猛兽。堆积如山的库存，根本无法销售出去。高小虎心急如焚，却又无从下手。想要努力，却又找不到突破的方向。

如今，要想让公司起死回生，急需大量的资金注入，重新建立全新的销售渠道，工厂也要进行改造。可高小虎两手空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资金，一切的想法都只能是空想。

高小虎想到了融资，承诺给予丰厚的回报。然而，大多数时候，他得到的只是敷衍的回应和虚假的承诺。

在融资的道路上屡屡受挫，高小虎不得不转向借贷。他开始向亲戚朋友们借钱，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支持。但这也并非易事，很多亲戚知道高小虎现在的近况，听到他要借钱，都面露难色，找各种借口推脱。

“我家里最近也需要用钱，实在没有多余的借给你。你在问问别人看看。”“你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我借给你，什么时候能还上啊？”这些话让高小虎感到心寒，想到过去，自己得势时，这些亲戚都恨不得天天跟自己黏在一起。过去亲戚们或多或少都得到自己的好处，可如今自己需要帮助，却这副嘴脸，真令人寒心。

融资失败后，高小虎只能把精力放到处理库存上。在处理库存方面，高小虎也遇到了重重困难。由于市场行情不佳，他的产品滞销严重。为了尽快出货，他不得不降低价格，甚至不惜亏本甩卖。

高小虎亲自带领剩下来的几个员工们四处寻找买家，与客户们讨价还价。曾经高高在上的大老板，如今为了几块钱的差价都要费尽口舌。

在这个过程中，高小虎也遇到了一些不诚信的客户。他们看准了高小虎的困境，故意压低价格，甚至在签订合同后又反悔。高小虎虽然愤怒，但为了尽快回笼资金，也只能忍气吞声。

日子一天天过去，高小虎的身体和精神都承受着巨大的折磨。他的头发变得花白，面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疲惫。

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前进的道路布满荆棘，后退则意味着彻底的失败。每一个抉择都无比艰难，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曾经的风光不再，如今的艰难处境让他深刻反思自己过往的种种错误。但此刻，他知道悔恨已无济于事。

高小虎站在这命运的十字路口，心中满是纠结与无奈。新达隆公司所给予的 4 个月厂房的腾空期，如同一道无情的倒计时，时刻催促着他。

他望着堆积如山的库存，眉头紧锁。这些曾经代表着希望与财富的货物，如今却成了沉重的负担。他本想将其尽快处理掉，以减轻压力，可市场给出的价格低得令人心寒，那简直是对他多年心血的一种亵渎。自己拆解也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成本高昂不说，还意味着对过去的彻底割舍，这让他如何舍得？

在资金捉襟见肘的情况下，他好不容易凑足了钱，在老厂对面租了一个仅能维持一个月的临时仓库。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焦虑中度过，期待着能有一个理想的买主出现，给出一个合理的价格，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与此同时，新达隆公司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搬入原蓝海科技工业园。一辆辆装满新设备、机器的卡车鱼贯而入，工人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其中。原本寂静冷清、死气沉沉的工业园，因为新买家的入驻，瞬间充满了活力与喧嚣。机器的轰鸣声，工人们的呼喊声，交织成一曲繁荣的乐章。

而高小虎却只能孤独地站在对面仓库的门口，远远地望着那曾经属于自己的老厂房。他的眼神中，有对过去辉煌的追忆，有对现实无奈的接受，更有对未来的迷茫与期许。曾经，这里是他梦想起航的地方，每一台机器的运转声，每一个工人的笑容，都见证着他的奋斗与拼搏。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承载着他的心血与期望。

如今，看着新达隆工厂带来的繁荣景象，他的内心五味杂陈。失落、悔恨、羡慕、不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不禁又再次问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珍惜？”但他也清楚地知道，沉溺于过去的悔恨无济于事。

时光匆匆，新租的仓库一晃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留给高小虎的时间愈发紧迫。还有短短半个月，又到了要交租金的时候。好在这只是临时租用，房东未收押金，答应给给他临时放几个月，可即便如此，租金的压力仍如巨石般压在他心头。

一个月的租金已经交付，而库存却依旧堆积如山，毫无销路。高小虎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与无奈之中。他每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脑海中不断盘算着各种可能性。

卖了库存，或许能解燃眉之急，但价格太低，如同将心血当作垃圾贱卖，实在心有不甘。继续等待合适的买家，可每天都在不断投入资金，这样的消耗让他感到绝望。

就在他感到走投无路之时，一个姓张的买家宛如黑暗中的一丝曙光般出现了。然而，这丝曙光却带着几分苦涩。买家提出一次性买断他所有的库存和蓝海科技公司的品牌，出价却仅有区区的 50 万。

高小虎的内心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曾经，这批库存的货值高昂，是他投入了大量心血和资金的成果。如今要当作垃圾般价格出售，价值大打折扣。而公司的品牌，更是凝聚了无数的营销费用和广告投入，那是他曾经为了打造品牌形象、拓展市场份额而付出的艰辛努力。

倘若接受者 50 万，意味着彻底放弃曾经的梦想和付出，曾经的努力将付诸东流。他曾梦想着凭借这个品牌东山再起，可如今却要在如此窘迫的境地下将其拱手让人，怎能不心痛？

他在仓库中来回踱步，手中的烟一根接着一根，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充满了迷茫和挣扎。接受着 50 万，虽然能够暂时缓解眼前的困境，但未来的道路将充满未知；拒绝这 50 万，继续坚守库存和品牌，却又不知何时才能迎来转机，而且即将面临的租金压力又该如何应对？

高小虎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之中。他回忆起创业初期的激情与壮志，那些日夜奋斗的场景历历在目。为了拓展业务，他不辞辛劳地奔波于各地；为了提升产品质量，他与团队反复研讨、实验；为了树立品牌形象，他不惜重金投入广告宣传。曾经的辉煌仿佛就在昨天，而如今却要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

他走到仓库的窗前，望着窗外的世界，心中感慨万千。这个世界依旧在运转，人们依旧在为生活忙碌，而他却被困在了这个小小的仓库里，被命运扼住了咽喉。

夜晚，高小虎躺在床上，旁边的蔡小如已经睡着了，他独自望着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眠。他知道，这个决定不仅关系到他的现在，更关系到他的未来。是忍痛割爱，换取一时的安宁；还是坚守信念，等待未知的希望？他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

高小虎望着每天拖着疲惫身躯下班回来，还要操持家务烧饭做菜的老婆，心中满是愧疚与不是滋味。家庭的各项开支如同沉重的担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面对现实的困境，他深知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当初仓库里的库存，货值曾高达一个亿，可如今却物是人非。因欠供应商的货款，大部分原材料被拉走抵账，工人们也在遣散时领完工资离开，仅剩下的这些库存，若按当初的货值估算，也有千八百万。然而，市场的变化无情而残酷，LEd 行业发展迅猛，更新换代的速度超乎想象，他的产品转眼间就已落后。

高小虎亲自去市场考察，发现这些库存灯的价值一落千丈。有个较大的库存收购商来看货，放眼望去那堆积如山的库存，竟只出价两万块钱，最多两万五千块钱全部拉走。高小虎听到这个价格，只觉头皮发麻，这么多心血投入的货物，怎会只值这点钱？

高小虎四处询问，却发现价格都高不到哪里去。有人建议他派人把库存灯拆解，将里面的铜、铁、锌等材料分类售卖，或许能卖得起价。可拆解的人工费用高昂，而且要拆解到一定数量才有出售的价值。况且，他现在所租的仓库没有保安看守，这些拆解分类后的材料存放也是个大问题。

高小虎陷入了深深的左右为难之中。一方面，库存积压每天都在消耗着资金，租金的压力步步紧逼；另一方面，低价出售实在心有不甘，而拆解分类又面临诸多困难和风险。

他好不容易盼来了愿意一次性买断库存和公司品牌的买家，出价 50 万。这个价格相较于当初的投入，简直是杯水车薪，但眼下的形势又让他不得不认真考虑。

在这艰难的时刻，老板 A 夜不能寐，思绪万千。家庭的责任、曾经的梦想、现实的困境，在他心中交织碰撞。他知道，这个决定不仅关乎自己的事业，更关乎家庭的未来。

未来的路究竟在何方？他在黑暗中苦苦摸索，期待着能找到那一丝曙光，做出一个无愧于心、又能让生活重新走上正轨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