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
白茸明白了,这声音,应是袖里绯的剑灵传音。
“那日,剑阁那把剑的剑主。”袖里绯倨傲地说,“那把他叫出来,我再和他切磋切磋。”
袖里绯说她身上满是他的印记。
莫非,是那晚上他留下的……她也想不出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别的联系了。白茸脸红红白白,她偏过脸,低声说,“他不是我男人。也不可能来。”
袖里绯,“?”
它傲慢地说,“我懂了,现在没空是吗?”
白茸顿了一顿,低声说,“永远来不了了。”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再有沈桓玉了,只有沈长离。
袖里绯呆了。永远来不了,莫非……它忽然又觉得白茸有点可怜了,那日明明看起来还好好的,这才过了几天。
白茸没有和剑灵多说,她又飞了几个回合,竟是意外地顺畅,那呱噪的剑也没再出声了。
白茸养了几日病,那天一大早,便接到了尘无念的传音,叫她和戴墨云去谛听堂,该出发了。
这还是白茸来了青岚宗后这么久,第一次下山。
她随着一行人御剑,回头看了一眼云遮雾绕的青州二十四峰,越走越远,不远处,泸川城隐约的轮廓便从雾中露了出来,越发清晰,人声鼎沸,她恍然,如今才有了一种重返人间的不真实感。
泸川是青州重镇,一贯是通衢之地,而青板桥位于泸江和呈水的交汇,是重要的水路枢纽,因这场忽如其来,弥漫不消的诡异大雾,整个州的船运都受到了极大影响,青州知府为此极为头疼。
到了泸川后,因为御剑飞行着实有些过于招摇,雾也太浓,大家便换了水路。
白茸和戴墨云一起,竟在人群中意外看到了楚挽璃,身边随着两个青衣姑娘,应也是剑修。
她背着那柄夔凤纹样的剑鞘,言笑晏晏。
白茸没想到,楚挽璃这次竟也会下山。她避开了她的视线,不料,楚挽璃却笑着和她打招呼,“白姑娘。”
白茸只能生硬应了一声。楚挽璃道,“对不起,那日是我没控制好脾气。回家后哥哥责备我了一番,说不过一柄剑罢了,没什么好争的,叫我与你道歉。”说话间,少女细白的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剑穗,那剑穗是新装的,是个平平无奇的鲤鱼结。
……除去夔龙玉佩,沈桓玉平素基本不用饰品,也不用剑穗,他会打的唯一的纹样,是她亲手教过他的鲤鱼结。
白茸抿了抿唇,喉咙发干,她挪开了视线,低声嗯了声。
楚挽璃又道,“下月初六便是我生辰,哥哥如今不在青州,到时也会赶回来,白姑娘你到时要是有空,也可以来清珞峰参加。”
她说罢,便去了另一艘船。
乌篷船缓缓驶在呈水之上,行进了一会儿,吃水却越来越浅。
白茸一直在船头发呆,戴墨云叫了她几声都没听到,“绒绒,叫你去开路了!”
进入青板桥的那一道水路,被河川水下长出的茂盛水草给遮拦得严严实实,船不得不停了下来。尘无念对她们说,“据说,都是这几个月忽然长出来的,那妖,倒可能是个木妖。”
白茸和几个火灵根修士一起除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水草,她如今控灵的水平提高了很多,那几个火灵根修士只管烧,她则细细用心诀操纵那些水草换了方向,给他们留出了路。
“不错。”旁边,有人出声夸了她一句,“很有潜力。”
白茸侧目一看,说话的竟是这次随行的带队修士陈故。
陈故是个还虚期音修,外貌维持在二十六七岁青年模样,身穿着一袭宝蓝长袍,长发用鎏金发冠束起,鬓发一丝不乱,生得貌若好女,美到甚至有几分妖异。
白茸小声道谢。陈故倒是也没和她多攀谈的意思,又回了船头闭目调息。
随着船只驶入小镇,周围环绕的白雾,显而易见越来越浓。
一个刀修嘿嘿道,“我来之前,听说了一点轶事。这城中,每隔几晚,似都会有男子从家里忽然消失,而且夜半总还隐约能在听到喜乐奏鸣的声音。据说,这些男子,都是被这妖抓去它盘踞的虞府了。”
“而且,这消失的,还都是弱冠上下的漂亮男子。”
一般妖怪不是都抢女人的吗,倒是第一次听说,男人会被抢的。
尘无念抱紧了自己的剑,嘀咕道,“那这,听起来有点危险啊。”他可还是个黄花大闺男,那要是个女妖怪,对他图谋不轨怎么办。
“你,长得太普通。”船头打坐的陈故瞥了一眼尘无念的脸,“不用怕。”
尘无念,“……”
白茸低声对他说,“没事,你比他好看。我觉得你很好。”
尘无念,“我谢谢你啊。”但是有眼睛的人都不会这么觉得吧!
戴墨云看着尘无念道,“绒绒不喜欢长得太俊的男人,你这样的,就对她胃口。”
白茸眸子乌落落的,似乎有些出神,也没反驳,竟还嗯了声。
尘无念,“呸。”那沈师兄难道就不俊了,那是一等一的俊,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进入青板桥后,大街上几乎见不到任何人影,食肆店铺几乎都关张了,街边也不见任何摊贩。
天色已经逐渐晚了下来,陈故带着一行人找了间客栈入住。他用自己的法器,一柄白玉箫,探查了一番周围,说此处无事,叫他们安心休息,明日再出发除妖。
白茸和戴墨云被安排在了一个房间。
夜半,戴墨云已经睡着了,睡得香喷喷的,梦里还在嘀咕着烤猪蹄和糖炒板栗。
白茸直到鸡鸣时分,方才迷迷糊糊睡着。
白雾越来越浓,逐渐弥漫,笼罩了这间小小的客栈。
夜半,断续的打更声中,竟隐约传来一阵渺茫的歌声。似是某曲吴越小调,女人嗓音缠绵哀婉,越来越近,“……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
白茸被这一阵歌声陡然惊醒。
她还是睡在床上,睡着的床却似乎变化了,枕褥极为柔软,花色也完全不一样。白茸一摸身侧,戴墨云竟然不见了。
这时,有人伸手撩开了帐幕,卷入了一点冬夜的寒凉,“今日,回来迟了些。”
男人凝神看了她一会儿,竟伸手把她打横从帐中抱了出来。两人体格相差甚大,她纤小柔软,被男人轻松扣在怀里。他逼近了,那双深浓漂亮的琥珀色眸子沉灼看着她,低低问她,“可曾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