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裙子(小修)
宋母手术当天，宋听愿悬着一颗心在手术室门前守了整整一上午，终于等到医生出来，从长椅站起身冲过去被中央空调吹到凉飕飕才意识到后背全是冷汗。
心脏搭桥是大手术，风险高。
有关于手术过程的说明中包含很多医学专业名词，宋听愿听不太懂，不过从医生后面专门给家属的补充解释中得知手术过程比较顺利，接下来就是术后具体的恢复情况。
手术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危险期。
只要不出现感染、心脏功能衰竭之类的情况，基本就可以平稳迈过这个坎了。
宋听愿在手术后一周守在医院全心全意守在病床边，两耳不闻窗外事，眼看着没有出现任何意外情况，母亲的脸色逐渐好起来。
待到医生说安心静养基本上不会有太大问题之后，宋听愿总算是狠狠松了口气，趴在病床边喜极而涕。
宋母好起来能够有精力聊天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宋听愿手术的钱是哪来的。
宋听愿知道母亲心思细腻容易胡思乱想，于是便没有隐瞒，将所有事情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包括自己女装直播的事。
宋母知道宋听愿在这种大事上不会对自己撒谎，听说这笔钱来自合法渠道，也总算松了口气。
家里亲戚都靠不上，又没有可以抵押的房产，她最怕的就是儿子一时想不开去借外面那些不合法的贷款，最后利滚利被套进去，生生毁了一辈子的前途。
孩子才十九岁，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太难了。
希望命运的考验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有这么大的波折。
最近宋听愿连课都没上，宋母好起来之后立刻催他回去读书，宋听愿等护工过来之后乖乖离开，久违地走出医院的大门，总觉得外面的阳光都变好了。
今天下午本来就没课，宋听愿没去学校，而是回了公司。
时至今日，距离他退网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他学校医院两头跑，一心扑在学习和母亲的治疗这两件事情上，心里却始终很介意等爱的玫瑰没有接电话那件事情。
具体是什么原因一点不难猜。
宋听愿总觉得对方肯定生气了。
全世界都知道等爱的玫瑰刷得是爱情票。
性别都出问题了，怎么可能咽的下那口气？
长这么大，宋听愿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不真诚产生这么大的愧疚感。
最近连做梦都梦到对方在大声的质问他。
他也很想诚实一点，可他冒不起风险。
这笔钱数额较大，平台审核会非常严格，一旦等爱的玫瑰粉转黑，通过本人账号发起未成年消费或者诈骗之类的申诉，哪怕最后没有被判定成功，这笔钱到账的时间也会被拖住。
医生反复提醒母亲再拖一天都有可能遇到更危险的突发情况。
宋听愿赌不起，只能默默在记账本上面记录对方送的每一笔礼物，折扣掉平台和公司抽成的部分得出自己最终拿到的金额，以后尽自己所能慢慢还回去。
关于性别舆论的麻烦事他一点都没再管。
礼物抽成不是白拿，为他善后是公司的责任和义务。
在舆论发展到风口浪尖的时候，公司在得到他允许后登录他的账号，以他的口吻发了一封道歉信。
至于道歉信的内容......
宋听愿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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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藏起小心愿。
很抱歉，逃避这么久才来回应这件事，我是个男孩子。
我从小就知道世俗对于男生应该是什么样子有一套标准：喜欢汽车人才是对的。可我想穿漂亮裙子，这件事情始终让我难以启齿，担心成为异类，被所有人笑话。
可长大后，我看到一句话：
活在自己的热爱里，而不是别人的眼光里。
这句话鼓舞我成为了藏起小心愿，看到大家夸我裙子漂亮，夸我可爱，虽然羞于表达，但开心和小窃喜的情绪始终都会浮现在我内心。这段短暂的直播生涯对我来说是一段非常美好的经历。
可我还是做错了。
我在互联网满足了自己的喜好，也躲在互联网后方，对所有人隐瞒了真实性别。忘记了对于真心喜欢我的大家来说，这是莫大的伤害。
我想向所有喜欢我的观众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我惧怕世俗的言语。
对不起，我不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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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倒是不算很长，但感情充沛且真诚。
而且散发着一股非常恰到好处的绿茶气息，如果不是天天泡在龙井里的人恐怕都写不出来这么入味儿的文案。
宋听愿自己看了之后都有点入戏了。
因为他发现这番话真的没什么太大毛病，因为他在突破了最开始的羞耻之后，是真的发现自己开始很喜欢好看的裙子。
总之，在这封道歉信之后，网上舆论逐渐变了。
一开始骂他的自然也有，只不过那句“活在自己的热爱里，而不是别人的眼光里。”非常直击要害。
世俗的偏见本就存在。
这一点，没有人能反驳。
客观来讲，藏起小心愿的确隐瞒了，但他的后台资料性别一栏并没有填写内容，而且从来都没有以女孩子的身份在直播间圈钱。
在等爱的玫瑰出现之前，藏起小心愿10场PK有9场都输，拉票阶段也从不要礼物，永远都在谢礼物，只要看到连最便宜的都会感谢。
甚至在等爱的玫瑰出现之后，他都没要过礼物。
反而好几次开口，都是让对方理性消费，不要刷那么多。
这都是客观事实，直播录屏清晰可见。
仅仅几天的工夫，骂声彻底被压下，舆论扭转。
藏起小心愿不然没有掉粉，反而因为男扮女装变萌妹这个噱头开始疯狂涨粉。
最初也有人攻击猜测，说是故意炒作。
但在全网呼吁藏起小心愿开直播的风口浪尖，这个账号却从发布那封道歉信开始没再有任何动静，销声匿迹。
最后，打他刻意炒作的声音也消失了。
某件事发生的时候再热闹，热度消散也会逐渐被人淡忘，宋听愿回到公司时隔许久再次登录直播账号的时候风波已经过去了。
只不过还有许多念念不忘的观众等着他开播。
看着不开播也能涨到20w的粉丝数，宋听愿不得不感慨资本运营的力量。
有些事情，也到了面对的时候。
在登录工作微信之前，宋听愿先点进自己的绿江关注列表看了一眼。
等爱的玫瑰并没有取消关注，依旧互关状态。
他查看对方资料，发现比起最初来到直播间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
点进消息，内容是空的。
也是，前段时间网上肯定一直都有人谩骂，账号是公关在操作，就算发了消息，估计也被一键清空打包处理掉了。
宋听愿盯着眼前红玫瑰头像的主页看了很久，然后退出绿江APP，深吸一口气点开微信。
刚输入密码，突然有通电话过来，备注是“于桥”，宋听愿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当时宋听愿急用钱的时候，就是他推荐直播搞钱。
“喂？什么事啊桥。”
“你妈妈怎么样啊，身体还好吗？”
“恢复得很好，没什么大事了。”
“太好了，你现在有没有空啊，有个事需要江湖救急。”
“你说。”
“我们大客户让上门给宠物洗澡，说是猫掉臭水沟里了。但今天流浪动物援助群群主送来四条狗十只猫，全都排队等着做绝育呢，我这边人手不够忙不过来，你要有空能去一下吗？”
“啊行，你把地址发给我。”
于桥也是单亲家庭，和宋听愿在同一个大院长大，两人学得都是动物医学，不过于桥比宋听愿大三届，现在已经在宠物医院实习了。
宋听愿挂断电话，由于突发状况还是切回私人号，看了眼于桥的消息就离开公司前往定位地址。
目的地在市中心高档别墅区。
住在这里非富即贵都有私家车，宋听愿下了地铁又骑了将近十分钟共享单车才到。
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在大门口还被保安拦住不让进，在大太阳底下暴晒等那边和业主确认过后才被放行。好不容易找到号码牌，宋听愿发现眼前是一个中式风格的小院，设计有苏式园林的气息。
有人来来往往，看模样像是保洁。
宋听愿不知道怎么敲门，这家因为根本就没有门，更找不到门铃。他不知所措地在门口站了会儿，硬着头皮走进去找主人。
院子很大，顺着石子路走了一阵宋听愿才看到类似正厅的地方，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指挥里面的人搬东西。
“你好。”宋听愿走上前礼貌颔首：“我是KDL宠物医院派来给猫洗澡的。”
“你终于来了。”
王妈像看到了救星，赶紧带着他进门。
“猫关在卫生间，洗护用品和烘干机都在里面，它臭烘烘的，我家少爷有洁癖，麻烦你辛苦给它处理干净一点别有味道，可以加钱。”
“好的好的，交给我就行了。”
空气里的确弥漫着一股怪味儿，宋听愿点头，转头望了一眼四周，发现周围的人都在搬东西。
这是要搬家？
宋听愿好奇，但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所以管住嘴没多问，只管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问道：“这猫凶吗？抓人吗？”
“不凶，不过不爱洗澡，会挣扎，你小心点就好。”王妈说。
“好。”
宋听愿来到卫生间之后就关上门，撸起袖子戴着口罩和手套打开里面的推拉门，刚开了条缝只见一个灰色的玩意儿窜了出来，瞪着蓝色的眼珠子惊恐地盯着他。
这猫一身污泥，根本看不出来原本是什么品种。
“你好呀小猫咪。”
宋听愿眯起眼睛和善地朝他笑了笑，然后趁其不备弯下腰揪住命运的后脖颈把它抱起来往里走。
幸亏宋听愿假期常在宠物店兼职，洗猫洗狗经验丰富，他和这只猫大战三百回合，搞得浑身湿透之后总算达到主人要求，洗得白白净净香喷喷。
“原来你是只白猫。”
擦拭过后，宋听愿抹了把汗，蹲在烘干箱前面隔着玻璃望它，歪头眨眨眼。
“看你好眼熟，是不是上辈子见过？”
纯白色的猫蹲在宠物烘干箱里风中凌乱，徒劳地“喵”了一声。
“我走了小猫咪。”
宋听愿站起身，在烘干机顶拍了拍：“下次小心，别再掉臭水沟里了。”
整理好洗猫工具，路过镜子看到浑身都在滴水的衣服无奈地笑了一下，伸手打开卫生间的门走出去。
客厅好多东西被搬走，比他来的时候空旷许多。
刚才的保姆不知道去了哪里，宋听愿出来之后第一眼看到有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背对着他，似乎是刚洗完澡，上身披着浴巾穿着短裤拖鞋，头发还半湿着。
“别拆沙发套了，直接把这沙发丢出去扔了。”
男人指指点点，仿佛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你好。”宋听愿在后面小心叫了一声：“猫洗好了。”
男人转身的刹那，宋听愿就被对方赤//裸的上身以及腹肌晃花了眼，脸莫名热了一下，垂头不敢再正眼看他。
这被猫折腾得浑身湿透的模样搞得邵执言有些惭愧。
“不好意思啊，它太皮了。”他咳嗽两声：“这猫在外面鬼混掉臭水沟里，回家弄得家里到处都是泥，还钻我被窝里睡觉。”
宋听愿庆幸自己戴着口罩把没忍住的偷笑遮住了。
他心虚低头，摆手：“没，没事。”
“王妈！”邵执言抬头喊。
王妈火速到场：“来了来了。”
“他这样也没法回去，你带他去客房洗个澡，把他湿衣服速洗烘干一下。”
“好的。”
王妈点头，带着宋听愿去客房。
宋听愿在客房洗了个澡，穿上了准备好的浴袍，目前还要在这里等衣服烘干好才能离开。
他闲着无聊在客房里四处转悠，无意中看到某个衣柜的门开着，鬼使神差走过去瞧了眼，蓦然一愣。
衣柜里面装的都是裙子。
各种风格、五颜六色的漂亮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