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罪孽

阎欣念看到塔的底端有一个洞，洞里的死气比她在钱家看到的死气更加的浓郁，赵娣看到的不一样，赵娣看到的整个塔上弥漫着怨气，铺天盖地的怨气让她喘不过气。

“爸爸，为什么不要我？”

“妈妈，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爸爸，我可以像男孩子一样的，我会努力干活的，”

我低头看着尸体堆积的塔，眼泪慢慢汇聚顺着脸颊流下，

“赵娣，赵娣，别看了，”阎欣念想要阻止赵娣，却看到赵娣的眼泪，她皱了皱眉，突然站了起来，她还没有用过火焰符，不知道那本书记得准不准，整座塔安静的可怕，并没有看到那些小鬼，可是阎欣念却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啊！”赵莹的尖叫声像是闪电划破寂静，赵娣赶忙回过头，在一片看不到的黑暗中，似有似无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皇天后土，五行昧火，太极阴阳，殓灭邪魔，急急如律令，火焰符！”阎欣念两只手捏住符纸放在与额尖平行，再次睁眼一团火焰在指尖燃烧，手指却没有被灼烧，恢复光亮阎欣念抬头看向周围，赵娣却浑身发抖慢慢的往后退，

“怎么了？”阎欣念边说边低下头看向脚下，

她突然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她没有看到那些尸体的魂，那么多尸体，按理说魂魄会挤在整个洞里，可是她们一路走来一只都没碰到，那些鬼婴就在她们的脚下，她们的一举一动她们都知道，

“赵娣，咱们慢慢退回去，”阎欣念想要慢慢往后退，却看到赵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赵娣？”阎欣念把火移到赵娣面前，毫无反应，她小心的跨过鬼婴，拍了拍赵娣，赵娣的身体没有动弹，脑袋却慢慢歪到了一边，整个洞里听到赵娣的脖子发出“卡巴”一声，

“赵娣。”阎欣念带动火焰走到赵娣面前，却看到赵娣突然冲着阎欣念微微一笑，张开了嘴，发出“啊”的声音，整个洞穴被赵娣的尖叫声震得石块跌落，脚下的鬼婴齐齐睁开鬼魅般的双眼，

赵娣的声音引来了所有鬼婴，连同被附身的赵莹和钱雪，她们像是野兽一般从墙上爬过来，看着站在鬼婴堆里的阎欣念，

阎欣念捂住耳朵，赵娣不再发声冲着她咧嘴笑，阎欣念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赵娣。

“你也想当我们的妈妈吗？”钱雪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嘴巴里却是一个男孩的声音，

“你们的父母负了你们，我们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来迫害我们？”

“为什么？我们同是身为女孩子却没办法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凭什么你们能长大还能去上学，你们的父母还那么爱你们，凭什么？！”

“并不是所有人都配当父母，他们为了一己之私毁了你们，你们也要毁了她们吗？”

“我们毁了她们？我们只是想要一个肉身而已，我们只是想要降生在这个世界上跟你们一样，去上学，去感受这世间的美好，吃好吃的东西，想要有人爱我们！”钱雪在说出这句话时，她的额头青筋凸起，像个小孩一样朝阎欣念大声的吼叫。

“有的时候，不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反而是一种解脱，”

阎欣念朝着手上的火轻轻吹了一口气，整个洞穴突然恢复了黑暗，她知道现在的赵娣不再是赵娣，也就是说她做什么赵娣都看不到。

想到这里，阎欣念露出鬼魅般的笑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赵娣。

“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你哪怕出生，你最终也只会沦落成长面子的物品，道具，他们的爱都是有代价的。”

钱雪肚子里的芸芥并不懂得阎欣念说的话，他只是执着于降生在这个世界，他坚信只要有了正常的肉体，父母就会爱自己，

“你撒谎！你想要我们放弃出生，我们耗费了多久才得到的转世成人的机会，你以为你的一句话就可以让我们放弃么？我只需要有一副正常人的身体，我就会得到爱，我就会……”

芸芥的话还没有说完，阎欣念已经冲到他的面前一拳打了上去，

“你有没有想过，哪怕你出生，你也是半男半女，”钱雪趴在地上，他看到阎欣念扭了扭手腕在冲着他笑，

“我要你成为我们降生的容器！”钱雪匍匐在地，龇着牙恶狠狠的盯着阎欣念吼道，

阎欣念用手上的皮筋绑住了头发，活动了一下肩膀，低垂的双眸中透露出一丝杀意，

“活捉她！”钱雪肚子里的芸芥，嘶哑的声音回荡在洞内，不等鬼婴围剿，阎欣念已经拿出火焰符扔在鬼婴堆里，在爆破的一瞬间，摁住了一只鬼婴，火光中，阎欣念嘴角上扬，像个疯子一般，双眼血红，一拳一拳砸在鬼婴身上，

“怎么可能？你怎么能不用任何媒介攻击到我们？”芸芥有些恐惧看着有些失控的阎欣念，

“呼，憋的太久了，这种感觉真不错。”阎欣念甩了甩手上鬼婴的血，侧过头嘴角扬起一抹让人心颤的诡笑。

“你要干什么，我们这么多鬼不怕你，”芸芥的声音有些发颤，这么多年也有道人想要驱除她们，可是无一例外都会被她们生吞活剥，可是眼前这个女生，他却有些畏缩，

“我还怕你们会逃跑呢。”阎欣念拿出一打火焰符丢在洞口，火光四射，芸芥看到阎欣念慢慢转过身站了起来，手上拿着的正是刚刚被打的半死的鬼婴身体在她手中乱晃，她随手扔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噗呲”一声，阎欣念慢慢的抬起头看向自己，芸芥此刻感到已经身处地狱，面前的正是一个修罗恶鬼。

眼看着阎欣念邪笑着的朝自己过来，芸芥赶忙冲着一旁还在傻笑的“赵娣”喊了一声，

“快去咬她！还有你！”芸芥又朝着“赵莹”喊了一声，

赵娣和赵莹立马龇牙朝着阎欣念扑了过去，阎欣念一脚踹向赵莹，赵莹一声闷哼撞向墙壁没了动静，正要挥拳打向赵娣，拳头停在空中，赵娣张嘴咬住拳头，阎欣念微微皱眉，拿出驱煞符贴在赵娣的头上，赵娣身子一软倒在阎欣念的怀里，伸手摸了摸赵娣的脸，小心的把她放在身下，此刻身边的鬼婴越聚越多，芸芥却皱着眉紧紧盯着阎欣念，他感觉这个人还藏着什么。

“你知道吗？我可不是什么好人。”阎欣念的双眸看着赵娣缓慢起身，芸芥感到自己有些不明白。

“原本还想着让人给你们超度一下，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了。”

阎欣念俯身起跳借助石壁跳到女婴塔下，随手拿起一根插在尸体上的镰刀，慢慢朝女婴塔下的洞口走去，

“你要干什么？！”芸芥突然十分的紧张，那个洞里藏着他的秘密，他一直藏着秘密。

阎欣念并没有理会，快步进了洞口，芸芥不顾被驱煞符灼烧的风险一把拉过被控制在原地的赵娣，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她！”芸芥一把掐住赵娣的脖子，阎欣念扭过头没有说话，双眸的杀意升腾，周围的温度瞬间上升，

芸芥眼看情况不对，更加用力掐住赵娣的脖子，却感到自己面前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阎欣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不足五米的地方，

“杀了她，她的身体会让咱们变得更加强大！”芸芥此刻还想鼓动身边的鬼婴，

“我劝你把她放下，最好不要打断我的计划。”阎欣念看着周围不断靠近的鬼婴丝毫不慌，双眸的喜悦反而不断攀升，瞳孔的血色此刻越来越浓，

“杀了她！”芸芥一声号令，鬼婴纷纷扑了上去，

阎欣念手握镰刀，划向自己的手掌，目光紧紧盯着满眼恐惧的芸芥，

“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了，被我的血杀死的灵体，会直接魂飞魄散的……”

阎欣念挥舞镰刀砍向最前面的鬼婴，手起刀落，头颅没有滚落到地，灵体直接消失不见，随后直接一把捏住一旁的灵体直接爆头，哪怕是一群鬼婴，她一刀一片，只是她的目光从没移开过掐住赵娣的芸芥，

芸芥此刻惊讶的发现，阎欣念在朝他微笑，她的笑是多么阴森，无限接近于死亡，却又无所畏惧，地狱的修罗，在朝他展现死亡的微笑。

伴随着又一个鬼婴被阎欣念一分为二，门口的火焰符消耗殆尽，火光消失之前，阎欣念满身的血，她用手臂擦了擦脸上的血，黑暗降临，芸芥透过母体看不到一切，

他只能听到镰刀在地板上摩擦石块的声音，他无奈用嘴巴叼住赵娣的衣服，顺着墙体钻进女婴塔下的洞穴，

里面有一个干尸，是他的母亲周梨，旁边还有一具干尸，那是王赐的母亲，当年他分尸了父亲后，把老太弄回了洞穴藏在了女婴塔下，借助她的身体帮助很多女婴有了人身，毕竟太老，没生几个便一命呜呼，芸芥一直嫌弃自己的肉身，索性让自己死亡，等待有朝一日重新找个“母亲”生一具肉身，而芸芥的母亲，他一直小心的保护着。

“刺啦刺啦”镰刀划动石头的声音响起，芸芥已经没有退路，他把赵娣小心的放在地上，他只是想保护好自己母亲的尸体，他摸了摸母亲的头颅，就像当初母亲摸自己一样，又想再抱一抱母亲，又怕自己力气太大损坏母亲的尸体，

“好了，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打出来？”阎欣念的声音响起，芸芥知道自己该结束了，从钱雪的身体中慢慢漂浮出来，他还是老样子，之前抢走的眼球在他的眼眶里发白，半男半女，满身刀痕，此刻血泪流满整脸，要强般的擦着泪痕，又流了下来。

“杀了我，能放过我母亲的尸体吗？”芸芥不断抽泣着，现在的他才像个婴儿一般，

阎欣念没有说话，把镰刀对准赵娣，

“你如果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的灵体撕出来扔到鸡血里泡成鸡血酒。”阎欣念话音刚落，一个瘦弱的女婴从赵娣的身体里缓缓飞了出来，

“现在，你们两个都给我进到符人里，”阎欣念拿出两张符人，芸芥跟另一只鬼婴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也只能安安分分的钻了进去，“在里面安分点，如果再折腾，就等着被做成鸡血酒吧。”

阎欣念蹲下身抱住了赵娣，她应该是看到了太多的怨念一时悲伤才会被鬼婴附身，她不断的把血液弄到赵娣的衣服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年龄还是太小了。

“赵娣！”道士的声音从女婴塔上方传来，阎欣念抱起赵娣随手把镰刀扔到一旁，慢慢的走到女婴塔下，看到男人直接从上方的洞跳了下来落到赵娣面前，

“幸好有赵娣在，”阎欣念突然哭了起来，龙觉疑惑的目光看向阎欣念，“赵娣突然昏倒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那个半男半女的鬼婴怎么样了？”龙觉突然十分紧张的到处寻找，阎欣念迟疑了一会，依旧选择哭泣，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看不到，我只是很害怕，我听到很奇怪的声音，悉悉索索像是虫子一样，呜呜呜……”

龙觉皱着眉头想要抱过赵娣，阎欣念下意识躲了一下，

“我是她的师傅，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就看到她拿着镰刀乱挥，然后在你来之前突然就昏倒了，赵娣会不会死掉啊！你快救救赵娣吧！”阎欣念不舍的把赵娣交给龙觉，

“哎呀，你别哭了！”龙觉的声音在山洞间回响，阎欣念咬住嘴唇不再出声，眼泪却一滴一滴顺着脸颊落在地上。

“那另外一个女生呢？”

“洞里有一个，通道那里也有一个，”阎欣念抽泣着，活像一个被吓坏的孩子。

芸芥听到对话，忍不住在心里想，这女人真会演戏，刚刚宛如地狱修罗，这会又假装自己是受害者，以后嫁给谁，谁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龙觉拿出手机，拨通了赵莹家里的电话，

“喂，赵莹找到了，你跟赵彦一起过来吧，再叫点人，孩子现在昏迷不醒，我们在洞里。”

挂断电话，他陷入沉思，这么多年了，那个叫芸芥的鬼婴不可能会被赵娣一下子就消灭了，可是自己确实感受不到芸芥的气息了，驱煞符只能用来保命，他连火焰符都没有教过她，洞里却有不少火焰符的痕迹，数千只鬼婴的气息突然一下子都没了，难不成是赵娣自学了火焰符，但是他并没有在赵娣面前用过火焰符，难不成是这个只会哭的女孩？可是这个女孩怎么看都是普通女孩，一点都不像是会法术的。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

“我叫阎欣念，我在路上遇到了赵娣，之后就跟赵娣进来了这里，然后我就看着赵娣不断的挥舞镰刀，突然晕倒了。”

“你的八字能不能给我看看？”

“八字是什么？我只知道星座，你是什么星座？”龙觉看着阎欣念的模样，眉宇间好似一位故人。

“算了，等他们来，咱们就上去吧。”龙觉叹了一口气，这丫头看来什么都不知道，等赵娣醒来，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可是他没注意到阎欣念握了一下自己划伤的手掌，嘴角微微上扬，洞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龙觉抬起头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