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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血泡

次日一大早,天刚刚蒙蒙亮,大伙儿就不约而同地陆续起床。没有钟表的闹铃,也没有军营的起床号,更没有人领导人物专门叫醒。都是农家庄稼汉子,天一亮就起床下地干活都已经养成习惯了!

楚孝文紧跟着常福哥,还带着铁叉和长杆大镰刀等工具,两人来到湖边的小船上,常福用竹竿冲湖岸方向使劲一撑,小船儿就驶离湖岸,向湖中间冲去。常福哥很有经验,一会儿就来到水草丰盛的水面,常福哥放下撑船的竹竿,拾起一柄铁叉,伸入水草下面,然后使劲捞起,一些水草带着水流离开水面,随手就把带有水流的水草搭在船尾,任由水儿流向湖里。

楚孝文看着常福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也很简单,没有任何技巧。边也将铁叉伸入湖水,但铁叉被水草拦住,使尽全身的力气就是没能把水草捞出来。常福哥看着满脸通红的楚孝文,说道,“顺着水流使劲,不要贪多,一步一步慢慢来。”

楚孝文站在船头,湖面水波不兴,水下全是碧绿的水草,在水下左右摇晃,像是在冲自己示威,也许有几分讽刺和嘲笑。楚孝文感觉心底那一股不服输的倔强不断升腾,冲向头顶。不断将铁叉一次次伸入水中,将两股铁叉伸进湖水中的草丛,顺势向一边使劲一带,然后两个膀子用劲后缩,整个铁叉满是水草伴着湖水就离开了水面,然后顺势就把一叉水草搭在船尾。

在船上看不清楚水草的高矮长短,等把水草捞出水面,楚孝文就能清楚地看到,那些水草差不多一米长短,湖水不深,水下淤泥也很松软,把水草捞出来,基本没有费很大力气,但把一铁叉的水草和湖水捞离湖面,还是要使尽全力的,那草带水足有五十几以上吧!

楚孝文和常福哥站在船头,在船身两侧,互相配合,不停地把两边的水草捞出湖面,放到船尾和船舱。伴着水草捞出来的湖水不停流向湖里,也流入船舱。船上的水草慢慢堆高,船身也慢慢下沉。常福哥感觉差不多了,就和楚孝文停下来,调转船头,用竹竿撑向湖底,小船儿就驶向湖岸。然后两人再次用铁叉,把船上的水草挑起,放到岸边。立马有另外两个汉子,把岸边的水草,装到地排车上,拉到我们的宿营地,摊到窝棚附近继续晾晒、控水。

如此互相配合,不停循环。从一大早起床开始捞草干活,到日上三竿(早上八九点左右吧),大家就开始吃早饭。饭后继续干活,中午时分就上岸吃午饭,然后休息,午后的太阳很大,不适宜出力干活,大家就躺在窝棚里面休息。再等到太阳西沉,大约两、三点的时候,再开始捞草干活,一直干到太阳落山,七八点左右的时间,才能停止捞草,上岸休息,准备喝汤睡觉。

那个时候没有人拥有钟表,手表,大家都没有时间观念,完全靠看太阳的起落,和房屋、树木的阴影方向来掌握时间。

虽然已是秋天,但晒了一天太阳的湖边浅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凉。等常福哥把小船靠到湖岸,拴好缆绳。两人分别在湖边洗手涮脚,将满身的泥水、臭汗清洗干净。就走向大伙儿的宿营地,楚孝文感觉全身就要虚脱了,恨不得倒地就睡。两腿不自觉打颤,两脚更似灌了铅一般沉重,漫不开步子。两只手掌的手指和掌心连接处满是血泡。

晚上喝汤的时候,楚孝文双手将一个粗瓷大碗捧在胸前的时候,感觉双手都在发抖,楚孝文很是担心自己不小心会把饭碗给摔坏了。没有办法,全身的伤痛又能和谁诉说!只好忘却一切苦难,好好壮大自己。

常福哥发现了楚孝文的不一样,来到他的身边,一边喝着碗里的白粥,一边问:“今天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累坏了?”

“还好吧”!楚孝文回答了一句。

“嗯,手上有没有磨出泡来啊?”

楚孝文条件反射似的拿出自己的双手看了看,只见两手全是血泡。常福哥也看到了,但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好像这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干活的时候,要把铁叉杆抓紧,不要让叉杆在手心里面乱晃,就不会磨出泡来了!”常福哥还是嘱托了一句。“知道干活不容易了吧!庄稼地里的任何活计都不好干,没有好推的磨棍!”

等喝完了汤,楚孝文就上床睡觉了,也再没有闲情雅致去外面看星星吹笛了……

在我们老家鲁西南地区,是我国着名的三大武术之乡之一,历朝历代尚武之风甚盛。无论是千百年前的梁山一百单八将,还是清末的义和团运动,都与我们家乡有关。每年的秋冬农闲时节,喝完汤后的男孩子和小伙子们就都来到村边的打麦场坪上,刚刚用石磙压完大豆的场坪,光滑平整,是男孩子们锻炼身体的好地方!练习武术,强身健体!我们老家那边叫“练架子”。在秋月下,场坪边,年轻的小伙子们,三个一群,十个一伙,扒掉上衣打一趟拳,踢踢腿,打几个车轱辘滚,来个二踢脚,打个旋风脚,这些都是孩子们每晚的必修课。

楚孝文打小就喜欢锻炼身体,喜欢“练架子”。无论是当地流行的大洪拳、小洪拳、梅花拳都有涉猎,大刀片也是耍的虎虎生风。为了练拳更是和同龄的小伙伴喝完汤走上十几里路去和邻村的老把式们切磋交流。在学校里,楚孝文也很注重体育锻炼,单双杠,各类球类运动都是样样精通。

但无论是练武术、学架子,还是学校里的体育运动,都和庄稼人干活出苦力不是一个概念。

楚孝文躺在床上,静静地想着心事。他忽然之间发现躺在身边床铺上的同伴很多,似乎是大家喝完汤都没有去外面看星星吹牛聊天,都躺在床上睡觉呢。楚孝文马上心情就好了许多,看来今天累坏的不止我一个人啊!大家都累了。

第二天早上,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早早就起床,开始干活了!还是重复着昨天的一切,只不过是各自捞草的地方稍微有点变化。大伙也是哪儿草多就去哪里捞,没有具体的位置和目标。常福哥又是交代了许多话,都是经验教训,注意事项。无论是把湖水里的水草捞出,放在船上,运到湖岸,还是用地排车把捞上来的水草运到窝棚边晾晒,都不轻松,都是出苦力。

上午,不知谁从湖里面捞到几节莲藕,让二别拿去清洗干净,就泡在盐水里腌咸菜了!常福哥再次交代大家,湖里面的莲藕我们千万不要去,那些都是附近村民栽种的,也是他们当地生产队里的集体财产,是生产队里的收入来源。

湖里面的大面积的莲藕荷塘,大都是野生的,但有些是人工栽种的。这些水草都是野生的,年复一年都是如此茂盛,好像根本就不会绝种似的。附近生产队里的社员,由于湖面浩渺,岸上田地就少的可怜,没有种粮食的土地,他们就把发财生存的目光投向湖里。无论打鱼捉蟹,还是采摘莲蓬、莲藕、菱角都是可以换钱的,也是附近村子的主要收入来源。常福哥更是再三嘱咐,为了避免与当地社员发生什么不必要的矛盾纠纷,我们就是来捞草的,不会损毁人家的莲藕。但偶尔从草丛里捞出来的莲藕,我们也不会客气,我们的厨师就会主动笑纳了!

接下来的几天,楚孝文都是咬牙坚持着。早已经没有了刚来南湖路上的好心情,那一路风景,一路飞驰,策马扬鞭的惬意好心情,都随着满头、满身的汗水流入了南湖水里了!两手的水泡、血泡也早就用针挑破,逐渐变成了茧子。两个胳膊、臂膀也变得有力气了,不再发抖发颤了!反正楚孝文感觉自己浴火重生了一样,已经适应了这种出苦力的生活。

大伙儿喝完汤后的夜聊生活又开始丰富多彩起来了!楚孝文也会在星空下,带上竹笛去窝棚前边的柳树下吹上一曲。或躺在树下仰望星空,思索回忆一下。二别和方峰以及另外两个人正研究制造钓鱼的设备,准备夜钓,也好改善改善伙食,也是增添生活的乐趣。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大伙都适应了南湖捞草的生活,更是把这苦中作乐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常福哥和另外一个车把式套上两辆马车,把这么几天捞上来的水草装上马车,赶车运回老家楚营。两辆马车满载着水草回到祥城县楚营,直接拉到生产队里的场坪上,就直接跺在场坪的一角,与生产队里的秋庄稼豆秸对应一起。

这些水草给村里的孩子们带来了无尽的快乐,生产队的男劳力帮忙卸车,把车上的水草摊开晾晒,然后跺在一起。孩子们都在水草上翻滚玩耍,把比较新鲜的草根,剥掉外皮,放进嘴里大嚼,有些甜甜的味道,我们把这些水草俗称“皮草根子”。幸运的孩子,还会在水草里面发现一些菱角,然后拿回家,让大人给煮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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