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拜节

张慧走了，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也带走了孝文刚刚进入大学校园的快乐！接下来的几天，孝文一直都在一种焦虑不安的烦恼中度过的。

自己已经完全拒绝了张慧，两人都是事业心很强的人，性格也都好强，生活在一起，的确不合适。但如果自己执意要娶张慧的妹妹张敏做媳妇，今后的人生会不会很尴尬啊！

但要是狠心和那个聪明贤惠的女孩永不再见，孝文觉得很可惜，就怕今生再也见不到更适合自己的女孩子做媳妇了。就这样患得患失地在校园走着，不觉来到校门口的班级报刊信箱，就过去看了看。见有一封自己的信件，是从洪州的祥城寄来的。

信是杨欣庵写给自己的，原来孝文到齐都的齐鲁农业机械化学院进修深造后，杨欣庵也接到了洪州地区组织部的调令，从祥城县大楼公社书记、革委会主任升任祥城县政府副县长。这一个多月了，忙着交接工作，到了县政府新的工作环境，需要一段时间熟悉。因此，这些天也没有联系，然后就是询问孝文在学校的学习情况。生活是不是习惯，以及今后的打算。信的最后还提到，张主任的大女儿张慧找过自己，打听孝文的地址，杨欣庵对张慧的印象很好，一直都觉得张慧和孝文很合适，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和孝文有好的结果。欣庵很爽快就把孝文的地址给了张慧，也希望张慧和孝文保持通讯联系。

一路上，孝文反复看了两遍欣庵的来信。回到宿舍，拿出稿纸，就给欣庵写回信。

在信中，首先向欣庵哥的升迁表示了衷心的祝贺，欣庵哥的不断进步也促使自己努力拼搏，带动自己奋勇向前。然后又详细介绍了自己来到大学的生活和学习情况，把自己的学习心得体会用文字详细描述，一一呈现在欣庵的眼前。

还向欣庵汇报了在齐鲁农业机械化学院与张康安的交往、交流和交心。现在已互为知己。又说了张慧老师来了学校，自己也已经明确表示自己的拒绝。

回信的最后，孝文再次郑重拜托欣庵哥，多做做张主任的工作，让张主任全家能答应把小女儿张敏嫁给他孝文做媳妇。孝文又从婚恋、家庭、未来、今后的职业规划、人生的奋斗等多方面，多个角度反复说明自己决心娶张敏的好处，只有张敏才是最好的，也是最适合自己的媳妇。

把给欣庵哥的复信装进信封，黏上邮票，投入绿色的邮筒，也投进去了自己的一份殷殷重托。

然后就是期末考试，孝文的大学绝没有像其他大学生一样高呼“60分万岁”，而是认认真真对待每一门课程的每一次考核。他还约上张康安利用周末去桓台县建筑公司去看了看，和公司的负责同志，办公室人员进行了座谈交流。双方都认为，未来几十年，中国城乡各地都将迎来一个大发展、大建设的高潮。

“我们起码要紧紧抓住我们县，齐都市的城乡建设机遇，绝不能把属于我们自己的机会拱手让于他人，否则就是渎职、就是犯罪，是老百姓的罪人。”

桓台县建筑公司经理的话振聋发聩，好多年之后，依然会在孝文耳边不时响起，让孝文永不会忘记那张包含风霜面色冷峻刚毅的面孔。

在回学校的路上，祥城县建筑公司属于县管企业，孝文现在无法做主，联桥公社可不可以也成立一家建筑公司，随着农村的大发展和广大农民群众生活条件的提高，农民也会有很广泛的建房需求。看来，很有必要在联桥公社成立一家自己的建筑企业了！

1981年1月28号，孝文结束了这个学期的所学专业的考试，坐上了开往老家洪州祥城县的列车，准备回家过年。

回到家里，孝文把给母亲买的周村烧饼和给两个妹妹买的丝绸围巾分别送过去，晚上就去了二叔和三叔家里，把从齐都带来的周村烧饼和丝绸围巾，天下第一店酒分别奉上。还专门去了振田家里，振田目前已经是大队支部书记了，给振田送了一套精美的陶瓷茶具。

第二天，孝文就去了办公室，和企业办的几位同志进行了谈话，把自己这几个月在齐都的见闻和大家好好交流了一下，把自己的想法也说出来，供大家参考。然后就去了祥城县城，把欣庵哥喊出来好好喝了一场酒。当面对欣庵哥升任副县长表示了祝贺。杨欣庵也详细介绍了和张主任全家的沟通，她们全家也都乐观接受了孝文这个女婿，张慧那里也没有什么阻碍。孝文非常高兴，就央求欣庵在这个春节前陪自己去张家拜节，以未来女婿的身份正式登门。

于是，两人就约好这个月底，1月31号农历腊月二十六，孝文准备丰厚的礼物，杨欣庵这个媒人的带领下，共同登门求婚。

回到家里，孝文就把二叔约来家里，正式向母亲和全家述说了停几天去大楼张家拜节的情况，说明了这门亲事的前前后后，介绍人是邻村杨欣庵县长，本来介绍的是张慧老师，但希望决定娶没有工作的妹妹做自家媳妇。

全家人都对孝文的决定不置可否，也没有明确的反对意见！只有小妹说了一句“还是觉得找个老师好！”

随后就安排前往张家拜节的礼物。

猪肉二十斤

红尾大鲤鱼两条

大红公鸡两只

高档祥酒两箱（忠文负责购买）

香烟四条（忠文建议购买红塔山）

孝文从齐都带回的精美陶瓷茶具一套

糕点六份（包）

罐头六样（瓶）

茶叶一斤（两罐）

喜糖（包括水果糖、奶糖和高粱饴）六斤

孝文从齐都带回来的丝绸围巾两份

母亲显然很是忙乱，也没有什么主意，就听着二叔三叔和几个孩子一起商量，然后就拿出一叠纸币交给忠文去提前买好。孝文也没有阻拦母亲的动作，反正自己的工资都是全部缴给母亲的。

然后就是让那天忠文也一起跟着去，负责搬运礼物，欣庵县长那边可能从县里借上一辆小车，然后再从楚营出发。

等一切都商量好了后，二叔，三叔也离开回家去了，孝文又陪母亲在堂屋坐了一会，说了一些闲话，准备明年就结婚，眼看忠文也大了，也要考虑结婚的事情了！母亲就反复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拿主意，家里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尽量不要添乱就好！娶媳妇儿这事，就不要过多考虑家里其他人，也不用担心我这个老太太，我们也不会拖累你。现在，地里收成很好，几个孩子都能赚钱，怎么也不可能苦了我这个农村老太太吧！况且还有父亲去世的政府抚恤金，虽然很少。希望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母亲身边，听她絮絮叨叨说着话，没有丝毫不耐烦，那晚，一直到很晚了，孝文才回屋睡觉。

1981年1月31号星期六，农历腊月二十六，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孝文早上就去杀猪的家里，挑选一块上好的肋排，二十多斤一大块，又随手给自己家里也割了一大块差不多也有十斤左右的样子，惹来同村人许多羡慕嫉妒的眼光。

回到家里，孝文就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把肉鱼烟酒都搬出来，等着欣庵到来。倒是忠文更像一位新娇客，应该是经过了一番打扮，皮底的新鞋，尼龙袜，锁边的裤子有意卷了两搭。

没多久，就听见汽车喇叭声音，欣庵已经到了，孝文忙迎上去，打开车门，欣庵从车里下来，向老太太问好，又从车上拿下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瓶罐头和几盒精致糕点。孝文也没有过多的客气谦让，把网兜接过去放好，众人一起把准备好的各种礼物全部搬上车，

然后就是二叔三叔的嘱咐几句，上车和家人挥手告别，开车就去了大楼公社的政府驻地中心街，在中心小学门口停下车，张家人也听见了汽车的声音，迎出家门。

孝文跟着欣庵县长在张主任的引导下走进院子，车上的各种礼物自由忠文和张家的一个小伙子搬回家里。

孝文和欣庵来到张家的客厅坐下，张慧过来给大家倒茶，孝文接过张慧的茶杯，赶忙道声谢:“谢谢张老师!”然后张慧就走了出去，孝文没有看见张敏出来，一会儿，忠文和另外一个小伙子把车上的礼物全部搬下来，放好，就拿出各类糖果，分给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引来了一阵争抢。院子里是闹哄哄的，孝文的脑子也是乱哄哄的，忠文却很大方，给张家的每一个人分发香烟，给孩子们和女客人分着糖果。

过了一会儿，先后进来几个陪客的人，有张敏的一个本家叔叔，有接替欣庵担任大楼的书记张衍根，，因为杨欣庵调到县城，现担任祥城县的副县长，黄垓公社的张衍根书记就调到大楼公社担任书记，本来张衍根书记在团委的时候是杨欣庵的领导，现在欣庵已经是副县长了，张衍根还是正科级的公社书记。还有一个是孝文的熟人，大学放寒假回来的张康安。

大家又谦让一番，依次坐好，就开始喝茶、抽烟、聊天。孝文的话不多，也不抽烟，显得很是安静和局促。幸有欣庵帮忙应付，还有康安和忠文的补刀解围。

张家也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等六个凉菜接连端上来了，大家就停止了喝茶聊天，整理一下桌子，挨个放好，分别是:凉拌藕、水煮花生、姜汁松花蛋、凉拌猪儿和油炸带鱼;张主任拿过来几瓶祥酒，忠文抢过来打开，就递给孝文，孝文就起身给张父、张叔及衍根书记、欣庵县长和康安前面的杯子倒满白酒，也把自己前面的酒杯倒满了酒，众人在张父张叔的指挥下，先带六个酒，然后分别进行，今天的主要目标是欣庵和孝文，大家都把所有火力对准了主要目标。

热菜也一样样的不断地端上桌子，忠文更是忙的应接不暇，不断地接菜碗换盘子，变换菜肴的位置。桌子上就多了:生炒肉丝、辣子鸡、红烧肉、糖醋排骨、香辣鲤鱼、绿豆芽炒牛肚、地三鲜、瓦块鱼。孝文注意到了桌子上的各色菜肴，十分肯定的觉得张家请了外援，还是专业的，这些菜不像是张敏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的。

等最后端上一盆籴丸子汤和一只烧鸡端上桌子的时候，走进来一个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汉子，一边进屋，一边用身上的围裙擦手，随手就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来，张父就站起来，介绍说，“这是张慧的亲舅舅，是专门来看看孝文的，也是洪州地区黄淮宾馆的大厨”

孝文忙着站起来，递烟、让座，那人就接过孝文的烟，拍拍孝文的肩膀，坐在了孝文身边。

黄淮宾馆是洪州地区的招待二所，运河宾馆是地区第一招待所，二所的大厨，手艺肯定是顶呱呱。

大家又一起轮番敬酒，碰杯，喝的也是不亦乐乎。众人还是不断恭喜欣庵县长的升迁，欣庵就有意无意地把火力点引向孝文，赞美孝文今后的前程更是不可限量，估计大学毕业就会升副县。康安一旁也是不断助攻，孝文是第一次正式登门，肯定要表现的身份矜持，但在众人的夹击之下，就也不免高了，肯定不会过量喝高，这点分寸还是掌握的。

这种酱香型祥酒张家也准备了至少两箱，等倒完第八个空瓶子的时候，大家就把话题扯向了孝文和张慧的婚事。

首先是欣庵表态:“既然两个年轻人都没有啥意见，就赶紧帮他俩办妥，孝文年纪也不小了，一个成熟的男人，家庭很重要，也许结婚后就会很快提副县;到了一定的年龄不结婚，一个是没有稳定的家庭后方，二是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现，肯定也会影响下一步的提升进步。”

忠文也忙着代表家里人表态:“希望大嫂能早日过门，既可以照顾家中老人，也可以好好照顾大哥的生活，现如今，哥几个都在外地工作，家里却很冷清，所以，全家人都希望大嫂快点去陪老人。”

张家人也都没有什么不同意见，最好，大家商量一致，争取82年能娶新媳妇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