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空折腾一场
气氛微凝间少年低低笑出声来,沾染血迹的半张脸,妩媚如黑莲。
半晌脸上才露出好戏结束尚未尽兴的遗憾。
人踩下台阶在慢慢走远。长裙蹁跹,薄肩若削,负剑行走在月色之下,似从山水之间虚幻,能来也能去,毫无束缚。
最后眼底一点薄薄的期翼好似被毫不留情击碎。
果然,晏云台是所有人都厌恶。
可惜了,当初她说了许多荒诞的话哄骗于他,他如今可是被骗得很是感兴趣呢。
除去眉间快要溢出来的阴戾,他看似心情颇好地转动着手中的匕首,悠哉地将上面的血迹在衣袖上一点点抹净。
少年始终不为所动,直至江逢宁身后扬起的裙角一点点消失在眼底,他脸上的笑才一点一点地散尽,死死地盯着黑暗里的一片虚空。
本就荒凉破败的寺庙,此时静得惊人。夜凉如水,鸟雀无声,远处的树林交织着明明暗暗的倒影,像蛰伏不肯出来的妖怪。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
等再回过神来时已经看不出来任何异样。
他偏过头,神色倦懒阴邪,坐在青白色的石阶之上,散开的衣袍之下双腿微张。手肘搭着两膝,半边高束的头发同墨色的发带垂在脸侧。
凉风飒飒,他坐在风中一动不动,意态沉沉,少了一些杀人时的煞气,却让四周压迫感沉重,近者必诛!
“晏...晏云台?”
一道清柔的女声响在夜色里,却未扰动沉重诡谲的气氛半分。准确说,是未扰动拾级而坐巍然不动的黑衣少年。
女子又上前了一步。
晏云台微微皱眉,脸上浓郁着被人打扰的不满。
而反观十米之外的女子,面上却难掩喜色激动。
一身深红对襟衣裙,眉目清纯如出水芙蓉,面若碧玉。语气中仍是满满的重逢后按捺不住的欣喜。
“晏云台,四年前极西之地的奴隶船上,我们……曾见过。”
她紧紧望着眼前的少年,四年的日日夜夜,春秋轮回,再见之时,她很紧张,也没有勇气问出他是否记得她。
没想到此次来宣河这样幸运,竟会在这儿遇到他。不过没关系,她记得便好。
他是于她而言的命中救赎,更是不可告人的心事。如今重逢却只能化作嘴边单薄的三个字,曾见过。
见少年没什么反应,叶寐还想上前离他更近些。
晏云台却偏过头,双眼尾上勾的眼冷冷地睨着她,眉间戾气翻涌,甚至是不加掩藏的杀意。
叶寐心惊,少年的阴郁比之四年前更甚。
他勾着一抹凉凉的笑意,手中猛地甩出一把匕首,尖刃擦着叶寐的鞋尖深入泥地,疾风所经之处横扫一竖残叶,激起寸高的尘土。
勿近,违者死!
他抬眼,似在看她,又好像不是,唇间溢出无情冰冷至极的话,一字一顿:“凭你,也配叫我的名字?”
叶寐被他的话和面上的狠意冻在原地。
是啊,此间世事传闻晏云台阴戾狠绝暴虐好杀,她早该知道,他不再是四年前救她时身处底层污浊、满身不堪的少年了。
她掩去眼中的神色,只好难过的垂下头,又纯又欲的一张脸,有着天生引人垂怜的优势。
再次开口,便已经很好的隐藏了所有的情绪:“见过城主!含鹤山庄叶寐,多谢城主四年前救命之大恩!”
晏云台却未再多看他一眼,更不在乎她是谁、说的是何事。
叶寐抬起头来,却不敢再看他,语气试探却不卑不亢地问:
“城主可是要在开云找一个人?含鹤山庄地处开云境内,我愿意为城主效犬马之劳,以报城主大恩。”
她此次来大寻,定然是早有准备。
晏云台此时却懒得理她,冷冷道:“我劝你少自寻死路。”
下一秒风声消寂,夜露更深。
叶寐心下一跳,再抬头之时,只见到少年闪身消失在高墙之外的一尾身影。
……
加急赶去十里衙关的容生,于在半路拦下了武正顺。
为免一遭事情败露,他必须死!
看着脚边断了气的人,容生抿着唇,神色寒冷。
雾青立剑站在一旁,一身血气尘土,好不狼狈。
“主上,那晏云台简直丧心病狂,完全不顾手底下的人,他们的人虽然折了不少,但我们还是晚了一步,是属下无能!”
上都望京城中势力盘根错节,晏云台无非是想搅浑上都这摊暂时平静的水,杀鸡儆猴,恐吓这么一个兵部尚书的远房亲属前去上都报信,给容生挖坑。
为了引火他人,数十人横死十里衙关,这晏云台当真是疯了!
容生身侧的手一下握紧,可是说到底这些人还是因他而死,如今这无辜的武正顺也是因此非死不可。
心中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星辰眉目间萧寂冷硬,五年来双手握刀已成刽子手,手染鲜血无数,自己疯没疯他不知道,但肩上的血海深仇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雾青轻易地觉察到气氛的不对劲,他跟了主上许多年,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并非自己能僭越,只好低下头尽量降低存在感。
“回吧,饶州计划照常 ,十日之内拿下宣河。”
低沉的嗓音平直隐忍,似要摇摇欲坠信念,瞬间坚固如磐。成王败寇,有些事从开始就注定了,放弃不得,一退则不能雪恨,万劫不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