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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层级

站在吴宅门口,挽南回头看了一眼,很直白的,她贪恋它的富贵,也厌恶它的层级。

陈三愿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拉着她走下楼梯:“这是六百年后的人间。”

挽南甩开手,一脚踏到一块松了的地砖,脏水弹到鞋上,她皱着眉:“层级越发森严,总像吃人。”

“王朝更迭如此,你我难袖手,却也只能旁观。”陈三愿跟上她的步伐:“四国以奴隶之制约束黔首庶民之流数百年,寿喜不是个例,你插手不了太多。”

挽南烦躁的踢了块小石子,自暴自弃的评述:“坏人做不得,好人也不成样子。”

陈三愿皱着眉瞧那石子滚向远处。

奴隶之制,四国沿袭数百年,难改难变。

人命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纵不该如此,也难逃微乎其微。

叹了口气,陈三愿转而问道:“小光在吴宅待了许多日了,可要去瞧瞧?”

挽南转了一圈,瞪着他:“方才你不说,如今都出来了如何去瞧?”

陈三愿下巴往吴宅后门一抬,理直气壮:“走那里自在些。”

于是雨声哗哗里,一男一女翻墙进入吴宅。

一脚跳进水洼里,鞋泡了个十成十,挽南深吸一口气,踢了陈三愿一脚:“你挑的什么好地儿!”

陈三愿把脚抬出水洼,擦了挽南脸上的水又给自己擦:“秋季多雨,意料之外的事,我总管不住。”

接着鼻头嗅了嗅,带着挽南旁若无人的在吴宅走着,越走越偏僻,直到在一处明显的杂物房面前停下。

挽南侧耳听了听,除了浅浅的呼吸声之外,什么都听不到,门锁着,她就索性掀了窗翻进去。

谁知窗底下竟有一个碗,挽南一脚踏上去,碗碎了,人也差点滑倒,还是后头的陈三愿扶了一把,才没摔个利落。

看着脚底下的陶碗碎片,挽南用脚扫到墙角,随即抬起湿答答的鞋底看看,见鞋底没坏,才幽幽的问陈三愿:“为何非得今日来?”

陈三愿自知理亏,脸上带了些尬色:“择日不如撞日。”

忍了忍,挽南抬步向前,果不其然在里头隐蔽处看到一张有些年头的旧床,扶光和越酌躺在上头呼呼大睡,还有只花猫缩在脚边,个个都香得紧。

陈三愿眼里扬起笑意:“总不用担心他。”

“快把他叫醒。”挽南也禁不住笑笑,推陈三愿上去:“听雨好眠,也不能大白日睡个昏天黑地。”

陈三愿走过去,用手上的油纸伞戳戳扶光的面颊,给点凉意让他清醒。

扶光还未醒,倒是花猫警觉,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们一眼,又闭上眼睡觉。

连着又戳了几下,扶光才迷蒙的睁开眼,眼前杵着一把湿漉漉的伞,凌乱的水珠好险要滴到他的脸上。

扶光猛地往旁边一躲,胳膊肘压在越酌的身上,直接将人给痛醒。

越酌看到陈三愿,反应比扶光还剧烈,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来就想跑,没跑几步就看到坐在箱子上的挽南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还举着手里的斗笠冲他挥挥手,水珠洒出骄矜的弧度。

摸摸鼻子,越酌老实的挑了个角落处的箱子坐着,双手覆在脸上狠狠搓了几下,才扬起笑脸对着挽南喊:“雨中漫步,神官好雅兴。”

挽南笑眯眯的看着他一系列动作:“还好还好。”

这时陈三愿走过来,扶光像个鹌鹑一样的在后头磨磨蹭蹭,最后索性不走了,拐个弯和越酌缩在角落里。

“睡得可好?”挽南问扶光。

扶光搓搓睡得发肿的脸,笑着打哈哈:“还好还好。”

“寒露还有三日,找出织婆。”陈三愿坐在挽南旁边,看扶光比划着连连摆手,无缝衔接地问道:“……的蛛丝马迹了吗?”

听陈三愿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调子,挽南看他一眼,又看向扶光,等他口中的答案。

结果倒好,他和越酌两个人,同时面露难色,你推我攘之间,谁也不敢先开口亦或者上前一步。

看他俩那样,挽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她轻哼一声,看着扶光道:“你早说你喜欢吴宅的床,我便请了吴夫人给你备间上好的客房。还省得一日日不见些成效。”

扶光被说得臊的慌,伸着手给挽南看:“阿姐,我们找了许多日了。你看我的手,如今还酸乎,吴宅这般大,我们翻了一大半,也没找出个所以然。”

说完他指着床脚睡得香的花猫:“此猫为证!”

挽南站起来,走过去一巴掌拍他手上:“所以你阿兄不是问你蛛丝马迹吗?”

扶光接连哦了几声,收回早就不酸的手得寸进尺的笑笑:“有有有!”

说完给了越酌一脚,眼神示意他别干杵着。

“约莫是有一点点的。”越酌回踢一脚,顶着挽南的目光,硬着头皮道:“找了许久找不到,昨夜我与扶光猜测,织婆约莫被白夜假形成了活物。”

“还有呢?”

挽南在不大的屋子里来回踏了几步,感受雨水在鞋里泡着脚的微妙触感,抿抿唇,觉得很难言。

越酌和扶光大眼瞪小眼,最后是扶光底气不足地道:“没、没有了。”

挽南走到窗下,深吸一口凉气,忍了忍,还是用鞋底踢了角落处被她踩坏的碎陶片,发出零碎的碰响:“这碗谁放的?”

“我放的。”扶光伸头瞧着,只见着一地碎陶,尴尬的举起手:“那是老花吃饭的碗。”

在挽南恨铁不成钢的眼睛神里,他又觍着脸补充:“老花就是那只花猫。”

“还有三日。”陈三愿头疼的看向扶光和越酌:“另两位神官可来过了?”

“宋伯与鹿哥有些急事,此处交给我二人,问题不大。”越酌张嘴解释,只到最后四个字时,气势明显不足。

雨声时大时小,风跟着呼号,满室杂乱里,只有那只花猫睡得甜香。

“如此不是办法,我会叫满满来给你们帮两日忙。”挽南拿斗笠扣在头上,看着扶光和越酌:“带我去见瑞宋神官和狄鹿神官,我希望,他们也能出手助一臂之力。”

扶光连连点头,倒是越酌出声询问:“二位为何不留着帮忙?宋伯与鹿哥纵然不错,但神官若来,必然更加事半功倍。”

“白夜所谋甚大,而官城如今,除我挽南,再没人能压得住他。”

挽南系着斗笠带子的手一顿,直接挑明了道:“何况先前,是三位一同定契,信誓旦旦找到织婆。如今还有三日,若找不到织婆,扶光便罢了,自家亲戚我关着门收拾。可三位不一样,契中有言,事不成则定然收利息。你舍得出?”

越酌被堵得哑口无言,嘴规规矩矩的闭上,乖觉的起身推开窗翻出去带路。

武力打不赢,道理也讲不过。

对上挽南,总有种雨水碾压式砸地上,不疼都算和颜悦色一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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