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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骷髅架子

挽南拿着老乞丐的竹竿走了。

时间是第二天一大早。

背影依旧一老一小。

只这回,是只见过一次的栀婆。

薛宝留在陈家,心中总是惴惴不安。

因为夜里总会有人来给他掖被子。

有时是唐娘子,有时是陈楼渡,有时也会是陈三愿,有时甚至是路都走不清楚的满满。

陈家都是好人,却被迫接纳了一个烂人。

在他们走后,薛宝总忍不住悄悄抹眼泪,瘪着嘴却再不敢哭出声。

妹妹是为了他好。

她用自己做物件抵押给栀婆。

众目睽睽下逼迫陈家收留他。

保障他安稳活到十六岁。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陈楼渡和唐娘子商量着把他送去学堂。

学堂里很好,不用要饭,不用风餐露宿。

调皮的小孩总戏弄薛宝,他憋着气避其锋芒。

最后是陈三愿拖着他一起,看到一次揍一次。

两个人揍五个人,次次完败次次揍。

最后一次是离家不远的小池子旁边。

他和陈三愿被压着打,下半身被迫泡在水里。

双方骂骂咧咧间,一堆小乞丐跑出来把那五个小孩扑在地上揍,一个个捂着嘴被打得哭爹喊娘。

阿赊这时候慢悠悠地走出来,闲庭信步一般,身上难得不是破破烂烂。

手伸向呆滞在池子里泡着的薛宝,阿赊轻笑一声,不自觉拍拍他脸上肉乎乎的奶膘。

“难怪你妹妹要请我照看你!”

“蠢成这样,你不挨揍谁挨揍?”

在薛宝气鼓鼓的目光里,阿赊敛了笑意垂眸,眼里全是薛宝略有起伏的圆滚滚小肚。

“我是你的新同窗。”轻咳两声,阿赊一字一句正色道。

“我、叫、陆、更、青。”

——

挽南和栀婆走了很久。

山连着山,翻越过一座又一座。

凭借挽南身上阿粟的血,栀婆在找她的儿子和儿媳。

也是这个时候挽南才知道,阿庆是栀婆旧友的儿子。

她抚养他修身齐家,乃至孕育下一代。

如今却要亲自,送他回亲生父母坟边。

是的,挽南和栀婆都猜得到。

阿庆和阿粟夫妻,凶多吉少。

两人最终来到一座很深的山,栀婆的脸色越来越差。

挽南可以不明所以,但栀婆自己知道,这已经是离鹊人氏不远的家门边。

这样的结果只有两个。

要么是找错了,挽南体内的血液将族内的阿无当成了阿粟。

要么就是找对了,阿粟和阿庆夫妻俩,刚好死在家门不远处。

来到一座奇怪的山,一老一小止住脚步。

深山里不太需要阳光,高大的树木飘下落叶,阴森森地覆盖这座诡异的山。

挽南咽了口唾液,头皮发麻。

这里不仅不像一座山,反而更像一处蚂蚁窝。

高高的,突兀的,黑沉沉的,若有若无的黑洞让人从心头感感到排斥。

“确定在这里吗?”栀婆颤着手,她感受不到里头有活人的气息。

“就是这里。”挽南按住沉重的心跳,肯定且坚决。

两人爬上山,钻进洞。

诡异的符文画在并不工整的石壁上,黑黑的痕迹是层层叠叠的腥味血迹。

脚底不时有脆脆的断裂声,这声音太熟悉,挽南不敢低头看。

过了好一会儿,栀婆停下脚步,眼前是石头垒出的高台。

高台之上,密密麻麻的的石头像牌位一样竖立,上头画了各式各样的人脸。

人脸有哭有笑之余,面目虔诚地看向山洞中心的大鼎。

大鼎周围的地面上,各式的兽类头骨有序陈列。

空洞的双眼透露出墙壁上暗色的符文,诡异感爬满两人全身。

“这是祭台吗?”挽南轻声问栀婆:“在山里,是祭拜山神吗?”

“不是山神。”栀婆抖着唇,身心也像被山洪淹没:“是贪欲,是求而不得的五脏庙。”

“啊啊啊!”

大鼎里传来尖锐又痛苦的惨叫。

“不要不要!”

随之而来的是第二声可怜乞求。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是在草菅人命!”

第三声愤怒的嘶吼湮没在大鼎里。

栀婆抓着挽南的手越发紧,她在等待,她在奢望。

“阿粟!阿粟!”

“阿庆!”

咕咚一声水泡破了。

阿庆和阿粟。

世间再无阿庆和阿粟。

栀婆和挽南僵在原地,面色煞白。

凌乱的风打进来,火光忽明忽暗。

啪地一声,这是挽南第五次跪下。

从今年开始,她的膝盖和眼泪就格外不值钱。

栀婆跌在一边,她没勇气去看那个会发出受虐者临死挣扎的大鼎。

那里面曾经装过很多人,包括她的儿子和儿媳。

栀婆晕倒了,急火攻心。

一口血喷在一块兽类头骨上,她倒在挽南怀里,口中是无意识地虚弱呻吟。

挽南焦急地按压着她的人中和太阳穴,手止不住地战栗。

栀婆褶皱的皮肤和疲乏惨白的面色,无一不在宣告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默。

诡异地蓝色流光在头骨上绽放,山洞里扬起婉转又低吟的歌唱。

远古的祭祀即将开场,大鼎咕咚起看不见的滚烫水花。

祭台上的石头有节奏地摇晃起来,哭脸和笑脸迷离舞蹈。

于是大鼎不可控制地冒起热气,咕咚咕咚的小泡变成大泡,又一个个炸破。

挽南心中很慌,不自觉握紧手中的竹竿,她紧紧盯着那口大鼎。

好像有东西要爬出来,挽南的心提到嗓子眼。

是人骨头架子!

怀里是昏迷得不省人事的栀婆,挽南抖着身把她往山洞外拖,却徒劳无功。

看着那已经冒出头的骨头架子,挽南深呼着颤抖的呼吸。

她不知道世间怎么会有这么邪门的东西。

可阿粟姨和阿庆叔是为了救她才落到这个境地。

她已经对不起阿无。

栀婆不能死!

啊地一声,挽南捏紧手中的竹竿,迈步冲上大鼎面前的木梯。

骨头架子明显还有意识,诡异地手先来抓她,似要挖个肠穿肚烂。

啪地一声打断那只骷髅手,挽南的竹竿挥舞到骷髅的眼睛里。

一压一挑,骷髅的脑袋和身体分家,咕咚两声滚落在地上,恰好掉在栀婆面前。

“啊啊啊!”

骷髅头不可控制地尖叫起来。

挽南回头一看,瞬间被这乱象刺激得心一慌。

赶忙弃了卡在骷髅肋骨里的竹竿,挽南飞奔到栀婆身边。

一把揪住正张着大嘴咬栀婆衣裳的骨髅头,挽南头也不回地扔到地上。

确定栀婆没事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手缓缓摸出小腿上的半截竹片,挽南站在栀婆身前,眼里溢满视死如归。

骷髅头被她这架势吓了一大跳,连带着它大鼎里的半截身子也浑身一震。

“你不会说话吗?”奇奇怪怪又愠怒的声音从大鼎里响起。

挽南顿时大惊失色。

骷髅架子居然还有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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