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能请您带我一程吗？
火云星系，基地。
虫多，钱也多，但是没有蠢的。
这座隐匿于火云星系边际一角的基地，首次迎来了四方会晤。
洛林集团、夕颜花、军协以及虫数最少的赫利俄斯上将的旧部。
总之，气氛很尴尬。
霍尔兹严肃着一张脸，普罗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安德鲁斯挠了挠鼻子，感觉自己还是不要先开口比较好。
欧塞拜重新拾起了六十三年前的笑容，眼神一直笑眯眯地盯着站在霍尔兹身后的杰夫。
好啊，你小子，知情不报是吧，来洛林集团打工是吧，瞒得好啊。
杰夫：“……”
关他什么事？都给你发消息了让你来你不来，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
霍尔兹捏了捏眉心，懒得和他们打机锋，他站起身，对艾斯佳德道：“交给你了，我去处理赫尔曼那边的事。”
“是，霍尔兹叔叔，艾斯佳德明白。”
于是和三方虫打交道的就变成了艾斯佳德。
“夕颜军来此只为解王之困，并无其他事宜，整顿一晚后明日我们便会启程回鸦森星系，听从王的安排。”
普罗率先开口，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过……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是想亲眼觐见吾王。”
艾斯佳德静静地等他说完，之后把目光转向身后的赫提斯。
见赫提斯点了头，他也就没拦着，既然是忠于小阁下，至少是在下一个王虫出现之前是忠于小阁下的，在小阁下已经决定要启用他们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不会拒绝。
“夕颜军的虫数太多，您可以酌情安排留下多少虫，我们不会拒绝盟友，普罗统领。”
普罗和身后的几只参加会议的虫肉眼可见地欣喜起来，普罗郑重点头：“请放心，我们绝不会给王添麻烦。”
只有其中一只戴着白金色夕颜花面具的虫眼神略微有些复杂。
至于其他两方……
艾斯佳德看了一眼安德鲁斯，随后把目光落在十几只神态各异的虫身上。
还是有一点是一样的。
他们都在恶狠狠地盯着杰夫。
杰夫：“……”
杰夫很无辜地把身子往后撤了撤，先说好！是你们自己不来的！我发了信息的！就是没说关于小阁下的事而已…好吧他确实有点心虚。
“咳。”
好在欧塞拜曾经的谈判技巧都还在，注意到艾斯佳德的眼神，他咳嗽两声，再次说明来意。
“原本我们确实是想着帮你们清理第九军团的虫的，但各位的安排实在太过完美，在下只能替你们处理一些后续事宜。”
他笑着夸赞：“比如帮各位处理好第九军团发送回总部的密报，以及星网上的舆论。”
“之后在下可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终于找到各位的所在呢。”
欧塞拜笑得极为不怀好意：“还要多亏我们的老朋友杰夫发的邮件，不然我们还得兜兜转转几个月，才能找到这个边缘星系。”
杰夫：“……”
你说话就说话，扯我干嘛？会被扣工资的知不知道！
艾斯佳德抬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半框眼镜，隐于镜片后的红眸打量着欧塞拜。
“不必几个月，先生。”
“等小阁下的智能AI醒了，您就算再花费几年也绝找不到这里。”
艾斯佳德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带着这么一大帮虫突然出现在森严守卫的基地，如果不是这些虫及时摆出了赫利俄斯上将的名号，他当场就会格杀掉。
欧塞拜也知道自己做得有点过了，收起笑脸，起身严肃地对艾斯佳德道歉。
身后的十几只虫也训练有素地低下头。
“抱歉，艾斯佳德先生，是我没考虑周到，冒犯了各位，我在此向各位致以最真诚的歉意。”
艾斯佳德眨眨眼，笑了两声，态度肉眼可见变得柔和了很多：“请坐吧，我能理解各位的心情，只是这座基地太过重要，最近还有一些多余的虫，才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防备。”
这算是解释为什么欧塞拜一带着虫出现就有几十架激光枪对着他们。
到底也是赫利俄斯上将的部下，虽然出现的方式不太正常，他们也不能太过为难。
否则只会让小阁下难做。
至于为什么这群虫这么急匆匆地赶过来……艾斯佳德猜，应该是害怕了吧。
怕赫利俄斯上将的回归只是短暂的一次未来得及的离别，所以在赫利俄斯上将又一次孤身一虫离开后欧塞拜才带着这群虫急切地想要追寻到与赫利俄斯上将有密切关系的虫。
有密切关系的虫……
艾斯佳德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想起之前他的几个弟弟告诉他们的话，眼睛眯了眯，最后把目光放在安德鲁斯身上。
安德鲁斯挑了挑眉毛，心里一边嘀咕着大侄子手下的虫真是一个比一个有威势，一边毫不犹豫地直视回去。
笑话，他当了这么多年元帅还能被一个小崽子给吓着？
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
“安德鲁斯元帅，赫提斯说您自称是小阁下的伯伯？请问您的雄弟是……？”
艾斯佳德觉得再对视下去他会眼睛疼，直截了当地问道，这句话一出，欧塞拜那群虫瞬间便把恶狠狠盯着杰夫的目光看向了安德鲁斯。
就连杰夫自己也是。
啥东西？上将真的有雄主啊？
安德鲁斯一个一个瞪回去，看什么看看什么看！他弟弟也很优秀的好不好！
他们俩谈恋爱我也是被先斩后奏的那个啊！
“咳，也许你们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
安德鲁斯语气都带着自豪：“塞伊斯·晨星，七十七年前他是德普拉星系最闪耀的那颗星辰。”
“但在后来，大约是六十几年前，塞伊斯·晨星的名号便彻底消失在了星网。”
欧塞拜在他之后说道，当初他还和上将谈论过这位雄虫阁下，虽然当时星网上的风评都在说这位阁下极其高傲，不爱理虫，但众所周知，隔着迢迢的星网，一只虫的性格和虫设都是可以随意捏造的。
但即使如此，没有虫会否认塞伊斯·晨星的才华。
‘炃’，帝国的第一座灭星级武器，即是他面向帝国的第一个作品，也是最后一个。
自那之后，塞伊斯·晨星的名字就消失了。
短暂地足可以让虫转瞬遗忘，又惊艳地足可以让虫铭记一生。
此后所有军团灭星武器的制造沿用的都是他的专利，甚至还有传言‘炃’也只是他的半成品。
真正的成果失窃了。
欧塞拜还记得，那时上将的表情很复杂，有一股欧塞拜看不懂的悲伤，以及欧塞拜总能在上将身上看到的坚定。
也许他现在明白了。
“那么……”艾斯佳德的语气有些沉闷：“小阁下的雄父，可还活着？”
“……”
安德鲁斯也同样低沉着脸，摇摇头：“不知，只有赫利俄斯知道现在塞伊斯在哪里，以及是死是活。”
“……我知道了。”艾斯佳德起身对面前的这群虫道：“首先欢迎各位来到这座基地，这里是我们洛林集团三年前便倾尽全力打造的基地，只要不是涉及绝密的东西，你们可以尽情参观，但是……”
“不要触碰最中心的实验室，不要在夜晚走出房门，不要在已经过了吃饭时间还去食堂找饭吃。”
“以及，不要打扰这里的病虫。”
“最后，如果不小心触发了这里的什么东西，请及时报告我们的守卫，最好不要自己一只虫解决。”
“听起来怎么哪里怪怪的？”
安德鲁斯皱了皱眉：“你们这里晚上有什么东西吗？”
“倒也不是，”说起这个，艾斯佳德倒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坦言道：“只是有一些长辈虫喜欢带着宠物晚上散步，吓着你们就不好了。”
安德鲁斯还是觉得哪里有古怪。
不过能让他留下就行，算算时间，凭赫利俄斯的速度，应该已经赶上了吧。
赫利俄斯罕见地停下了脚步。
他惊奇地，甚至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那是一棵形状狰狞的树，树上开着银白与紫蓝相间的花。
这还远远无法让见多识广的赫利俄斯称得上惊奇。
但违背常理的事情就在眼前，一棵比诞生它的星球还要巨大的树，所有根系牢牢攀附在只剩一半的星体上，仿佛是凝汇着这颗星球所有的生机，树荫遮蔽根系，树冠成为天空，在一个被异族侵蚀的星系中绘造出这样一幅绝景。
如果没有树上没有那些花朵，一眼望去，必定会以为那是什么盘踞着的远古巨兽。
“幻象？”
直到赫利俄斯真正踏上这颗星球，才发现一切皆为真实。
“真是绝美的一幅画啊。”
赫利俄斯往旁边挪了挪，躲过足能覆盖他一整只虫的花瓣。
“可惜，我还得去找我的虫崽，不能在此欣赏了。”
赫利俄斯转身，再次开辟出一道裂缝，在即将走进时，斗篷下的身体却本能性地发生了失控。
无数触手从斗篷下延伸，它们全都往一处涌去，疯了一般拖着赫利俄斯向着巨树的方向靠近。
赫利俄斯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他的心脏，如果他还有心脏的话，此刻正应猛烈、剧烈，甚至是凶狠地跳动着。
巨树之下落着一抹银白。
白梦将精神力笼罩在头顶，半靠着树干闭眼休憩。
听到动静的他抬眼望去，在赫利俄斯近乎慌乱地藏匿起触手的动作下，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道。
“看来您也是要回家的虫，能请您带我一程吗？”
一瞬间，赫利俄斯便感到心脏久违的酸涩，此刻他终于确定自己的心脏仍旧存在，没有腐烂成尘埃。
他的嗓音嘶哑，声音破碎，却带着刻骨铭心的欢喜与绵长入骨的思念。
他点头，从喉咙中艰涩地吐出三个字。
“好，回家。”
为此，他已等待了六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