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007.MV
灯光照得室内通明，五花肉在烤盘上滋滋作响，油花顺着纹理滑落在底下的炭火上，烧烤的香气与白烟交缠挥散。
孔侑夹起熟透的五花堆到空盘里，目光也看了过去。
亭玉没在看他，或是故意不看他。
可孔侑却感觉她直视到他的心底。
“你总是敏锐的。”
孔侑低声说。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林亭玉摆摆手笑，飞快略过这茬，又提起方才的事。
“公司那边，虽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但我这条鱼，离城门还远着呢，我觉得是轮不到我的。起码明面上，社长和老师还是和谐共处的，见面三分笑。”
任谁见过他们的相处模式，也不会觉得他们交恶。虽然关于林亭玉的出道，两人虽然确实持有相斥的意见，也都是拿事实说话，并没有上升到个人矛盾。
社内当然少不得风言风语，可无论如何，两人都维持好表面关系，底下的人也只会认为是管理层的处事风格或性格不同。
至于她？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即将出道的外国人，可没有话语权。
“你倒是心放得很宽。”孔侑看起来颇为她担忧。
亭玉拿起清酒为他斟满，故作老成：“哎一古，年轻人，别叹气了，再叹气你就是大叔了，大叔！”
孔侑失笑，端起酒杯，与亭玉碰杯。
今天这顿饭本就是为了传递信封，吃完饭，孔侑仗着年长结账，两人在门口道别。
他还是个才小有名气的普通演员；她更是个没有存在感的歌手练习生。就像大街上的普通男女，夜黑风高，无人关心。
林亭玉回宿舍后，便迫不及待的拿出信封。
她欣赏了几眼孔侑笔下自己的名字。
楷体细毛笔字，笔墨在纸张上润开，细看刺刺拉拉的，像树木的枝丫。
抽出信纸，翻开摊平。
圈圈圆圆圈圈～
天天年年天天～
的我～
差点唱出来了。
韩国语的听说读写上，她的听说已经不成问题，读写稍微弱一些，跟英语一样，要先在脑子里翻译过后，再理解意思。
但这是昨晚聊过的内容，她几乎背下了他的话，再看这信，不过是在欣赏他的字。
林亭玉无法判断孔侑的字好看与否，她只能判断出他的字是工整的，间距恰当，一眼望去，干净整洁，赏心悦目。
好看的。
不论客观，这字落入她眼中，就是好看的。
她得好好收藏。
要不想办法裱起来？
孔侑回到住处，正准备去洗个澡休息，瞥见桌上散落的纸张和笔墨，脚步一转，情不自禁走到桌边。
一模一样的信纸上，写着一模一样的内容。
只有写错字涂改的地方有些许不同。
连笔的、有错别字的、字间距不均匀的……
留下的都是不甚满意的字迹。
他胡乱抓起信纸，正要全扔进垃圾桶里，又犹豫了几分。鬼使神差般的，他将这些纸理好，随手夹进某本现代诗集里。
·
一周时间，亭玉的出道单曲终于录制完毕，开始进行拍MV。听经纪人朴泰艺说——是的，出道会议那天夸她的姐姐成为了她的经纪人——拍摄时间很紧张，因为很难凑齐参演的人员行程，而且租用的场地费用高，为了节流，只能提高效率。
花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MV才终于拍摄完毕。
导演还要补拍特写画面，除了主角们，有的人已经收拾东西走。
“你什么时候走？”林亭玉问道。
当摄影机终于不再对着他们，与她一同接受采访的金俊秀瞬间松了防备，半阖着眼打了个哈欠。
“现在。”他说。
林亭玉以为俊秀是在开玩笑，问他：“晚点要不要一起吃饭啊？我们很久——”
话还没说完，有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林亭玉身后跑出来，边走边说：“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硬生生把林亭玉的话给打断了，语气更是强硬且不容拒绝。
金俊秀给了林亭玉一个眼神，终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默不吭声跟上那人脚步。
两人就这么匆匆离开，远远地，还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一会在车上睡，上了飞机也能睡，路上保持状态，可能会有记者。”
金俊秀依旧是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点点头。
只看他微微佝偻的背影，都能闻到他体内散发出的疲态。
林亭玉还没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走没影了。
这是林亭玉第一次看到东方神起的经纪人之一，没仔细看脸，给人印象就是很凶很有距离感。就像东方神起，也很有距离感。
神秘主义嘛，要保持神秘感，理解理解。
“理解个鬼啊，饭都不吃就上飞机，那是打算一路饿到日本？”
林亭玉忍不住嘀咕。
崔始源刚跟队友走过来，就听到林亭玉这句话，不由问道：“心里话说出来了。”
林亭玉问：“你听见了？”
崔始源说：“很清楚。”
林亭玉却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粲然一笑，说道：“发音还算标准吧？”
崔始源一怔，转头跟韩庚对视，夸奖道：“确实是进步很多。”
就那么随意的听着，声声入耳，清清楚楚。
林亭玉看向韩庚。
同为在韩国的打工人，他们其实不熟。
或者说，林亭玉和公司里所有的中国人都不太熟悉。
因为她来的时间太短，出道的时间太快，大部分人都想出道，偏偏林亭玉那么好运，怎么不让人又羡又妒。
也只有已经出道的韩庚，面对她这个‘幸运’的妹妹，还能说上几句。
“亭玉吃饭了吗？”
“没有呢，庚哥你呢？”
“也忙到现在，正准备去吃。”
“下次有机会一起吃。”
“嗯。”
“嗯嗯。”
对视的两双眼睛带着略微尴尬的情绪交错，韩庚才招呼崔始源离开。
崔始源听到两人用韩语交流的对话，歪头看向韩庚。
韩庚笑笑，只是摇头。
他们走远了，对话却传了过来。
“你和林亭玉很不熟啊。”
“嗯，认识时间不长。”
SJ十三个人，她也不是和每个人都熟悉。
拍摄现场的租用时间已到，摄影组收拾东西离开，林亭玉和经纪人留在了最后，送完所有来参与工作的人员后，才轮到她们收拾离开。
朴泰艺走在林亭玉身旁，絮絮叨叨的说着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许多都是一些与她有关却没她发言权力的会议，剩下和林亭玉相关的，便是各种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拍照、录音、妆造。
“...公司里的人都对你期望很高，说你是BoA第二，目标冲出亚洲、冲向世界。你可要加油啊，不要让大家失望。”
林亭玉听到这话，没有说话，只是唯唯诺诺的点头。
她抬头看天，月亮已经升上了半空，黄澄澄的，像咸鸭蛋的蛋黄油。
圆圆的，更像用烟头烫在纸上晕开的痕迹。
那烟头都是夹在公司里各位部长组长的指间的，远远看去，泛着猩红的火光，烟雾缭绕，掩盖不住他们冷漠的嘲弄。
她抬头看月亮的背影，似乎有些孤寂。
可惜无人欣赏这道单薄消瘦带着美人气质的身影，只是粗糙的落入了某位媒体记者的相机镜头里。
当天晚上，韩网上某个活跃的论坛，突然刷出一个热乎的帖子。
《S.M公司下一步的动静，男团？女团？》
【楼主：
如题，S.M公司上一个出道的男团SJ一周年都还没到，公司好像就已经开始新人的动作
有内部消息，新人预计这两年出道，就是不知道SJ这次准备的是男团还是女团。
继东方神起和SJ之后，再出男团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了，不过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听说YG公司也有新动作了，se7en的live伴舞就是他们公司的新组合，不知道有没有可能给S.M公司带来威胁。
朴振荣的公司JYP听说也准备推出新组合，看样子是闻到了组合带来的香气，都想来分一杯羹
也不知道最后哪家公司的艺人能走到最后，有好戏看了】
1L：扯什么新组合，SJ出道都还没一年，怎么可能又出新人？
2L：男团仍然是东方神起的天下，谁能打得过他们？散了吧
3L：仙后又来，虽然你们说的是实话，但是也要考虑一下其它粉丝的感受吧？
14L：无图无证据，引流的帖子好歹上传一些似是而非的照片吧，空口无凭，你说SM今年出新团他们就出新团啊？
15L：为什么都是新团，难道就没有人考虑过可能出solo歌手吗？
16L：就现在这歌谣界的风向，出solo？嫌钱多是吧？
22L：自从东方神起出道后，其它公司都跟风出了多少个男团又扑了多少个男团了，我就想知道能不能别抄SM公司，来点新鲜的玩意？
23L：就是，男团能不能出点新鲜玩意，去年GOD宣布无限期停止团体活动后，每天打开人气歌谣除了solo歌手就是S.M公司的，东方神起，SJ，天上智喜，BOA，我已经快要看腻了。
24L：东方神起的天下还要持续多久，他们一出专辑就一位，都不用猜的
35L：神起的哥哥们多辛苦啊！都是因为对手太弱了，才会让哥哥去日本发展，但凡来个能入得了眼的对手，哥哥们也不会放弃韩国的歌谣界啊
36L：西八，闻到仙后的味道了，这个帖子马上就要被仙后们占据了！
......
媒体记者扒拉着泡面，看到热帖的回复速度，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果然S.M的动作是所有人的关注重点，他得赶紧把稿子编辑出来发给编辑，运气好能出到半月刊的头条新闻就好了，实在不行，次版也好啊。
至于照片......
不知道SM公司会不会买这张照片？可惜现场管得太严，没混进去，不然要是拍到新人和东方神起的亲密举动，肯定更值钱。
几日后，林亭玉从宿舍出来，经过报亭时，封面那个巨大的S.M粉色商标吸引了她的目光，她不由驻足，拿起报纸看。
《「S.M社」继SUJU后，或将推出新人企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