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012.前夜
林亭玉站起来，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你知道吗？烤虫子很好吃的，因为它拥有丰富的蛋白质。”
孔侑反问：“你吃？”
亭玉摇头：“不啊。”
两人并肩，无言前行。
“月黑风高我承认，夜深人静……？”
孔侑打破沉默，看向四周。
马路两边林立的路灯，照得街道灯火通明，人群熙熙攘攘，时不时响起陌生的呼喝声，远处酒吧的门口排着长队，属于首尔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只是为了押韵，不要在意。”亭玉伸出双手：“看，我刚做的美甲，如何？”
黑白色调的美甲，配色酷酷的。
可仔细看，上面画的分明是熊猫嘛。
“你画的？很可爱的风格。”
“是吧！我也觉得很可爱。”亭玉高兴地摆摆手，满脸谦虚，“虽然不是我画的，但是配色和款式可是我自己定的。以后不做歌手了，也可以当个美甲设计师啊。”
孔侑哭笑不得：“对于明天才要出道的人，这话不太合适吧。”
“因为不敢期望太高，不如一开始就降低要求。”
说着话的亭玉，露出一个明媚而灿烂的笑容。
“那得到结果时，会比较容易满足。”
孔侑却说：“有高期望很正常，促使你上进又不是坏事，再说，你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人吗？”
亭玉立刻说：“当然不是！”
“所以不用刻意降低期待，这都是人生必经的一部分，坦然的去感受成功和失败。”
亭玉“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他话里的深意。
鞋子踩在落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秋天还没到，有些叶子已经提前告别了盛夏。
许久，亭玉忽然说：“所以这是你的经验吗？你也是这么度过的？感受成功和失败。”
孔侑沉吟了半晌，失笑摇头：“不是，曾经我也像你一样，但从容不是如此轻易便能掌控的，即使是现在，我也不是那么游刃有余。”
降低期待真能让失望减半吗？并不见得。有时候可能只是自己骗自己。
亭玉还听不懂。毕竟没有经历过的事，一切都是理论，她无法感同身受。
走着走着，两人来到了一间教堂附近。
亭玉看着休息中的喷泉，笑了笑：“还记得吗？”
孔侑知道她在说什么，也跟着笑道：“记得。”
林亭玉问：“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这么防备？”
孔侑反问：“我才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么没有防备。”
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和担忧。
亭玉瞪圆了眼：“怎么说呢！”
孔侑：“异国他乡，我又是个成年男性，不论是身高还是力量都长你许多，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强大不来自于外在。”亭玉摇头晃脑，“你高大，不代表你强；我矮小，不代表我弱。内心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抬头的刹那，她似乎看到了孔侑不赞同却无奈的眼神。也许是年龄差吧，他偶尔会用看小辈的姿态对她，对她的任性多了常人少有的宽容。
她就像是小兽，在他可容忍的界限边缘，埋头乱闯。
即使磕碰了，也不疼。
“你真是我认识的最神奇的人，好像自带魔力，”孔侑想了想，摇头笑道，“活泼开朗，自说自话。”
亭玉生气：“前面还夸呢，后面是什么意思嘛！”
她又不是什么人都会去接触，那么多人中，他是为数不多对她外貌不感兴趣，可以自然相处的异性啊。
亭玉不喜欢说教，孔侑也很少说教，这才是他们相处和谐的原因。但他现在好像隐隐要开始了。
亭玉无奈，只得坦诚道：“我每次出来，都有跟经纪人报备。”
她嘴角一翘：“你可是在经纪人姐姐的名录里呢，要小心哦。”
孔侑笑道：“经纪人姐姐是你的监护人吗？”
亭玉道：“我有时候觉得，你才是我的监护人呢。”
孔侑否认：“我不管你的。”
亭玉急了：“我也不要你管啊。”
两人幼稚的斗嘴，从街头走到街尾，又从街尾走回到街头。
刚到街尾，还没站定，便见不远处有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奔驰商务车闪了两下车灯。
与此同时，亭玉的手机响了。
孔侑下意识低头，看亭玉接电话。
“姐姐怎么过来了，知道知道。”亭玉乖乖应了两声才挂断的电话，歪头看身旁的男人，调侃道：“害不害怕。”
孔侑笑道：“怕啊，明天上头条。”
亭玉指指他又指指自己：“两个扑街，上头条？”
孔侑苦笑：“太过分了吧，我也有粉丝的。”
亭玉得意：“我经纪人来接我了，先走啦。”
“经纪人......”孔侑慢慢咀嚼着这三个字，兀得笑了，“忽然有了实感，你真的要出道了啊。”
亭玉边挥手边说：“明天死守本放哦。”
孔侑也对她挥挥手：“回去就睡，别玩电脑了。”
“知道！”
上了车，见到朴泰艺严厉的面孔，亭玉笑道：“谁让姐姐不在家呢，我只能找朋友聊聊，放松放松~”
朴泰艺亲眼见她系上安全带，才冷哼道：“朋友？差十岁的朋友？乖乖坐着，我去和他谈谈。”
说着便下车了。
亭玉忙招手挽留：“哎哎哎，聊啥呢？”
朴泰艺：“警告他别诱拐你。”
——啪
门关上了。
恨不得砸她脸上。
亭玉叹气，开下窗，趴在车窗上看他们。
朴泰艺和孔侑不知道在说什么，双方的表情都很真挚。
路灯照在他们身上，有小虫在他们头顶旋转飞舞，居然也组成了一副和谐的画面。
亭玉忽然掏出手机编辑短信。
发送出去的第一时间，她便抬头看去。
孔侑正说着话，边说边把手机掏出来看。
下一秒，他的视线往亭玉的方向看过来。
亭玉也在看他，伸出右手，弹琴似的交错，像是在招呼，又像是在展示自己纤细灵活的手指。
朴泰艺注意到他的视线，要说的话似乎也说不下去，便不再多言，有礼貌的告别。
上了车，朴泰艺系好安全带，和亭玉一起，目送孔侑离开。
“你们比我想象中要熟悉得多。”朴泰艺意味深长地说。
亭玉咧嘴笑：“怎么啦，需要我给姐姐介绍介绍吗？”
朴泰艺说：“我有男朋友。但是亭玉你呢？你们的关系，真的可靠吗？”
“什么样的关系才算可靠呢？”亭玉歪头，“亲缘关系也可断，法律维护的关系也可断，有什么是可靠的呢？”
像是单纯的好奇她的答案。
朴泰艺眉头微微一拧，没有说话。
有时候她真看不透亭玉在想什么，她时而单纯地可笑，时而敏锐地可怕。
亭玉笑笑：“姐姐，做事凭心就好啦，自己对得起自己不就行了，考虑那么多累不累啊！”
朴泰艺不赞同也不否认：“希望以后你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亭玉的内心真的如此强大，那未来不论是什么狂风暴雨，都不会刮倒她的吧。
现在的她，还只是一株努力成长的大树苗苗，亭亭玉立着。
可是，谁也不知道未来如何啊。
亭玉回到家才收到孔侑的回复：【瞎想什么，好好睡。明天不管天晴天阴，都要努力了。】
【提前进入成年人的名利场，可是一个大挑战。】
她翻了翻记录，看到自己当时发的消息：【你们很般配呀~】
她放下手机，没有回复。
名利场啊。
亭玉阖上眼。
夜里如此来回奔波，最后一丝体力也耗尽，睡意也在不知不觉中袭来。
亭玉翻了个身，脸颊陷进柔软的枕间，一呼一吸的，声音慢慢延长而缓慢。
她睡着了。
还做了个梦。
她梦见了和孔侑不知第几次见面，真实得像场景重现，而下一秒，她出现在空荡荡的舞台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束光照着她。
她应该是要唱歌的。
她应该是要表演的。
她应该是要成为巨星的。
可为何台下，空空如也。
亭玉害怕了——她明明从没有过这种情绪——她害怕的抱膝蹲下，把自己缩成球。
耳边有人说话：
“坦然去感受成功和失败。”
“内心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她好像突然挣脱了束缚，抬头向上看。
那束光刺眼得难受，她却努力睁着看去。
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到周围都是白茫茫一片。
亭玉突然睁开眼。
天亮了。
天空泛着鱼肚白灰，光照进卧室。
卧室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亭玉！起床刷牙洗头，准备去化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