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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南朝四百八十寺

当阳物尽天宝,人有杰灵,解铃还须系铃人!

触法曩劫,罪在己身,译经错漏百出,量大而量贩,圆光禅师独自来到佛堂,一人忏悔自己的罪业。

源真观主,韬光养晦,玄谋庙算,他在阴暗潮湿的静室里思量一个又一个的对策。

圆光禅师是清庙之器,德才兼备,盖世无双,他的庙胜之策使得源真的宗祠丘墟沦亡,圆光禅师神谟庙筭赢得了明月有光的胜利。

万籁俱寂,暮鼓晨钟,所幸圆光禅师被官府放出,他终于回到了环山抱水的鸡鸣寺。鸡鸣寺内雕楼画栋,美轮美奂,这不禁令他想到初次见到鸡鸣寺宏伟壮观的模样,他为鬼斧神工的寺庙感到过分惊惶,甚至有了常伴青灯古佛相守一生的错觉,他知道他这一生怕是要将自己的青春与生命献给了佛陀也不过。

圆光禅师不迁庙宇,不离潮宗,源真代表道教以信仰之名与他决胜庙堂。

“从古至今,我没有见过哪一个道士叛逃道观,脱掉道袍,摘下头冠,跑到寺庙去修持佛法?”安静的寺庙鸦雀无声,源真观主小心翼翼走出佛头的背后,他大骂圆光的罪行令人发指。

圆光禅师闭目不答,无话可说,他仿佛已经向道家源真默认了自己全部的罪薮,他已经不想再多说一句,为自己的功过多争辩一次,因为这样没有被饶恕的机会已经太多了,他多到已经不愿为自己的罪愆再向师兄求饶一次。

“你不守清规戒律,离经叛道,不守祖宗的宗庙,每日在寺宇中撞钟吹锣,你将外敌引进东土对抗祖宗的基业,你可知错?”源真观主绝对不会再为师弟的罪孽开脱一字,甚至是一句话。

“我不觉得我有错,如果我有错,我觉得佛应该是理解我的,文章有价,金利无价,我只想打造一个没有黄金的市场,你们是不会理解我的所思所想的!”高处不胜寒,高耸入云的位置太过寂寞,也所以至今无人能够理解圆光禅师内心真正的需求,他抬头聆静般的望向佛祖慈悲的面耳。

圆光禅师与道家背道而驰,他因为与源真产生分歧有了新的思路,涅槃的想法也随之有了创新的维度。

“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偏激到了地狱,枉你读了二十年的经,一朝转身竟将他们全部抛诸脑后,如今你习的是什么佛是什么道,是谁教你逆辱君长,悖负仙宗的,你简直与乞丐养的疯狗没什么两样……”源真观主大放厥词,辱骂圆光。

“你可以尽情的审判我!”圆光心若尘埃,不为所动,仍是静静的礼佛拜佛,不理会源真的呵风骂雨。

“你……”源真本想飙脏话,但还是被一丝理智拉扯住了神智,没有在鸡鸣寺的佛堂前任意胡来,否则他的后果不保,后福难消,要是被鸡鸣寺的一群孽种知道了,他们肯定公报私仇,以冤报怨,在紫云观的树荫没有壮大以前,他不想结这个恶果。

“我心中有佛,所以视自身为粪土!”人吃的食物残渣会变成粪便排出体外,圆光对自己的灵魂有崇高的念力,但是视自身本体为无物,面对他人的嘲风弄月,他奕然站立佛前诵经念佛。

“我心中正因为有佛,所以才不愿与你事事计较,处处针绞……,师兄,你总是将私塾文化看得很重,将年纪小的孩子们关起门来教育,殊不知关在坛子里养的是鱼不是人,但是孩子们长大了,总是要经历外面的世界,人的选择多了,才会有收获。”圆光禅师出口成章,道理都被他抢了去。

圆光禅师在源真走之前说了最后一句话,他说:“师兄,你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实在是太重了,这些纠缠在一起的欲望致使你迷失了道路,成为了阻障你的瘴雾,永远使你无法堪破重重的难关,修炼更深层次的道!”

“你住嘴,一个背叛了神的人是没资格来教育我的,我看你是张着嘴多心多虑了,你要是有这份闲心多管教你那帮孽障徒弟去吧!”源真观主的那张嘴依旧是得理不饶人,憋了一肚子的坏水。

“你还是那样死性不改,而我早已看开一切,余生只会是为佛祖效命了!”圆光禅师静若寒蝉,他洗涤的灵魂不在瑟瑟鸣泣。

正因为圆光心中有佛,所以他看什么是佛陀,源真心中装着恶,所以他看什么都是恶魔。

“大雪可以冻死田地里的害虫,但绝对冻不死蛰伏已久的寒虫!”圆光他那心中装着一肚子坏水的师兄,终于是愤愤不平地甩袖罢门,两人从此再也没有了交集,即便师兄弟再次见面也是代表了佛道两家的对立面。

“主持!”新来的小和尚总是叫不习惯,又一次犯了圆光禅师的大忌,圆光禅师不喜欢别人称呼他为主持,这样会显得他精深的佛理很世俗。

“哦!”小青米豆疾速冲撞香客礼佛的佛堂,见禅师神色不对劲陡马改口。“禅师!”

圆光禅师压根不习惯庙宇太清静,这样会显得他一个人碌碌无为,况且寺庙四壁无经鼓钟撰之声舆,他光速问话光头光脑的小和尚:“为何偌大的一个寺宇,一个念经的僧侣都不在?”

小光米豆代为师兄们传话:“原来是他们啊,罗摩奇多请他们去酒楼喝酒吃饭去了,他们先一步去弄好座位,要我留在这里等待禅师一同前去赴宴!”

“快走吧,不然他们都等急了!”众生皆苦,修行皆贫,众位师兄终日吃香的喝辣的,从来不带上小光米豆,小光米豆一听马上有饭吃,飞快拉上禅师的手掌溜进大酒楼的宴客大厅。

圆光禅师确实生得极美,天生的明月弯星目,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美,这种美清新雅丽没有将世俗的功利烙印在艺术品上,他是淳朴的乡间水。

禅师他把小光米豆的手牵着缓缓登上二楼的回形梯,小光米豆蹭蹭两下就到了潇湘楼的会客区。

“禅师可用柳枝蘸水洗浴过一遍没有?”专衡本想说杨柳枝可以去去晦气,禅师出狱一定要清洗过一遍才好,他记得自己有交代过最小的师弟务必办到。

“磨磨唧唧的就等着你了!”四师兄亲密地搂着小光头的肩膀上席,他们的桌上上还差一个人,他们边吃菜边喝汤,就等着小光米豆卡点过来。

一个桌子坐了十几个人,全都是一米七八的男同志,光是吃了个菜,一行人就吃了个七七八八,每个盘子里的青菜所剩无几,小光头心中气得半死。

“洗了,大男人,啰哩吧嗦的,你可别废话了,别影响我干饭的速度!”小光米豆蛮不耐烦,再来晚一步,一口热饭都没吃的。

小光米豆跟几个师兄弟挨一桌坐,他的眼睛往宴席上瞅了一瞅,他年纪小吃饭喝汤从不客气,他的手飞快抓住一个饭瓢,在饭桶里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饭,又扞了两盘子好菜拾在碗里吃。

“你吃鸡蛋别哽到了!”搛着筷子吃菜的四师兄专能揶揄道。

罗摩奇多是条敬佩的胡汉,他为圆光禅师锒铛入狱的事急速奔走,终于等到圆光禅师被官府放了出来,他摆酒设宴好一通款待,还亲自做了几筐胡饼请他们这些汉人品尝家乡的美味。

有撒了白糖芝麻的芝麻饼,有大饼上放了奶酪果子的奶酪饼,罗摩奇多还另外在潇湘大酒楼的上等厢房准备了一桌素席接待禅师,鸡鸣寺的全体和尚全部出席,喝素酒吃素斋,替禅师接风洗尘。

罗摩奇多即将远行,远赴塞外,临行之前,他大手一挥隆重预备下二十桌的流水席,以供鸡鸣寺的全体僧侣胡吃海喝一通,就连厨房烧火做饭的火头僧也一并熄火请了来入席。

罗摩奇多三番五次要给圆光禅师敬酒,禅师因为内心有愧于他,对不住他大手笔消耗的本钱,别脸单手推拒推杯碰盏的素酒,冰冷的酒水洒了罗摩奇多一手背,圆光禅师垂头感到万分的抱歉。

人活在世上哪有不花钱的,罗摩奇多又不是养钱的骷髅,圆光禅师觉得孽根深重对不住他,劳烦罗摩奇多给自己敬酒折煞了圆光的阴寿,因此圆光禅师不敢与兄畅饮薄酒。

“禅师不必要紧,酒水管饱,你们敞开了喝!”见禅师执迷不饮,罗摩奇多先干为敬,他亮了一亮酒水见底的空杯。

罗摩奇多拎起精美的珐琅的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满上,他边豪迈饮酒边说:“我这个人来自西域边陲之地,压根不懂你们中原人的繁文缛节,我一向不拘泥什么小节小礼,喝酒吃菜只管敞开了喝,敞开了肚皮吃。如今我马上就要动身回天竺了,大概还在这里呆个三四天就走,我想念我的女儿摩西西,她只怕有我的肩膀这么高了。”罗摩奇多提到自家的姑娘便嘿嘿一笑,黝黑的大胡子绽放一脸明珠般璀璨的笑意。

“没想到罗兄是性情中人!”圆光禅师挑臂掩嘴,浅酌了一杯水酒。

“贤弟,你记住,源光与圆光都是光,佛道总是一家亲,中原不应该闭关锁国,要积极吸纳外来的文化,对资本流通的文化不应该实行打压,捧高踩低,因为他们迟早糅合进儒道的文化里,最终佛道一体终究发扬光大,响彻四海,遍布寰宇。”罗摩奇多没有被佛祖看错,他是有大智慧的人,他的眼界实在是高明高深,心机深不可测。

“我不喜欢阴谋诡计,但不代表我不会玩心机,如果源真非要看我的笑话,那么我就先把它变成笑话暖场。”说罢。圆光豪饮一杯酒,吃过最后的晚餐,与罗摩奇多做了最后的道别。

“人工水电门店都是钱啊,这与消费者有什么关系,他们只需要买滴东西便宜就行了!”爹爹婆婆嫌外面菜场卖得黄瓜贵了,买卖生鲜的商家就不停的给他讲现在的摊位费贵,提高菜价也勉强算是将赚的钱算在摊位费里了。

“你来咋,听我跟你说……”卖菜滴瘦女滴过生活没得法,他拉着爹爹两个人大吐口水。

爹爹单手有效应对贩子的拉拉扯扯,他智怼卖菜滴女人:“这关我么事,这跟我有个么关系啊,你今年租滴摊子要钱,我们滴钱不是钱啊!”

“一足鼎立,占市为王,沽价飞涨。二足鼎立,敲锣打鼓,盈利皆为商益。三足鼎立,货比三家,物美价廉,百姓才有便宜可图。”不管是道家,儒家,佛家,开店就是为了吸引顾客和流量,那些频繁进出的客人也不是个苕,为了生意那些门店的店长不得不优先让利,道观香油钱贵,旁边的寺庙香油钱就便宜,当然香客也会改投他家别处验法。

更有甚者,一年到头,人类的愿望持续增长,儒家的香火钱也在疯涨,信奉儒家的儒生偶尔也会跑到佛家的寺庙里串个门,说这个寺庙的香烛比外面的儒家卖得还是便宜些。

“小道消息……” 能和尚机溜,四处吆喝,他在寺庙走道内星速奔跑,热得满头大汗,也要告知圆光这一好消息。

此时不挣钱更待何时,闻讯的和尚赶紧将此事的风波报告给了上头,禅师闻言大喜过望,不出两天的光景,佛寺香油蜡烛的价格瞬间抬高了两倍可不止啊,他们也在观望着市场跟风跟着消息走跟着钱赚。

鸡鸣寺本月卖了108套《般若经》,圆光禅师一向不吝啬钱财,经常给厨房赠送大米粮油改善伙食,逢年过节专门给员工发放节日福利,该奖钱的地方一定要奖钱,鸡鸣寺的导购们幸不辱命终于在第三个月获得了价值不菲的成绩。

投桃报李,匪报也!

“西域吐蕃转危为安,早已有了明德明智见怀的思想,如果有一天佛教成为中原的第一大教,那么佛教的文化将成为精神的桎梏,将全国的思想全部都规范集中统一起来,届时武周大唐将会通过佛教管理控制起整座朝纲,天下民众也会被佛祖洗脑管控,天下来朝将不再会是梦想的大国。”罗摩奇多将知道的预言提前告诉给了圆光禅师,圆光禅师理解了罗摩奇多后怕的思想,他会在鸡鸣寺静静的等待着预言成真,一语成谶。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贵人相助,感谢罗兄的关照厚爱,圆光感激不尽,必当铭记五内,铭感于心。”如沐之风灌进正当口,圆光禅师被彻底感化了。

圆光禅师将室内挂的一幅《雾凇图》送给了罗摩奇多,画上有云:湔雪年年,年年湔雪,漫漫亦慢慢。

那年新月花开,寒禅小院堆砌雪景。

“一场冰雪困境,千树万树压低了姿态。”圆光禅师不巧在院中赏雪,偶然得见一头香木压垮了傲骨。

罗摩奇多身裹厚厚的棉服走了过来,他迷踪的脚步出现在了回廊上,他与禅师说禅:“面对冰雪的贸然进攻,它们不敢实力恋战,所以只敢把骄傲的头颅低下。”

禅师翘首以盼,他的上半身穿着上好的蚕丝服。“同样是冰雪之境,你看塔松还挺立在那儿呢!”

“当今的市场环境就是这样,今天不是你死,明天就是我亡,当新一期的金融风暴来临时,有很多的民族企业和家族品牌腰斩倒下,也有很多屹立不倒的家族企业和自创品牌毅然崛醒,所以做生意是不分先后顺序的,只讲求时机和机缘,要是机缘到了做什么事也顺利,要是机遇不对做什么都不中用,到最后也是白瞎了一场投资。”

圆光禅师默默祈祷雪松长直不折腰:“愿我们鸡鸣寺常青如松柏,不低头,不傲骨。”

“人无我忧,人有我亦忧,当今社会环境不好,你要小心提防做假生意的人,这个世界不怕坏,就怕变坏的人四处做坏!”罗摩奇多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圆光禅师商圈的经验之道。

“青山仍犹在,竹柏不相离!”罗摩奇多初到中原,嗜爱中原坚韧不拔的翠竹,他手绘一幅《竹枝图》作为离别前交换的礼物,圆光禅师爱不释手,自当好自珍藏,加倍珍惜。

满是蚊虫的夏天,喜迎般若佳绩,圆光满意送走了罗摩奇多,他没有停留在骄傲的行程中,开始大肆招揽促销员在全国量售西域藏经。

靠一家鸡鸣寺的力量是无法实现将般若经推广全国的伟业,以圆光禅师为首的和尚全部要跑出去交际应酬,并不断的替鸡鸣寺招揽大批量的顶尖销售人才。

接连做出了好成绩,圆光的五徒弟嘴巴飘到天上,狐狸尾巴也翘到天上去了,圆光禅师也该抽空仔细地敲打徒弟一遍,好教他晓得什么叫做天高地厚,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圆光严肃地告诫自己外出办事的徒弟们:“人肚子里不能装饭,要装点东西,有么事要闷在心里,价格的事要放在家里谈,不能在酒桌上夸夸其谈,一副我了不起的样子。”

除了圆光禅师的五徒弟专蕴,其他人都是谨遵师命,不得贻误商机,佛陀转世的命运就全都捏在他们的手心了。

圆光禅师派自己杰出的弟子分别担任静安寺和白马寺的主持,如今两座寺庙即将修缮竣工,事无巨细需要崭新的面孔以及有效的人才打理,他要开始分发人才去驻守庙宇,弘扬佛法,僧侣接到使命,各自离散,驻守天涯。

亥时,禅师房中灯火不减,灯芯挑豆爆花,矮矮的书桌存放经书四十二卷,卷卷藏经难以翻译,圆光迅速揭开孤本的梵文,又难以割舍的放下天竺经,坐在方回的蒲团上不肯上床休息一刻钟。

适夜,他与火光中独木枯坐,他自己硬要跟自己较劲,内心僵持着注释批解的事不放。

圆光禅师经常坐船坐车出差数月有余,他的弟子也要走南闯北出去谈业务,他们要以最低贱的价格把经书卖给省代理让他们进行廉价的售卖,省代理肯定是要赚钱的,至于他们要定什么价位,全都由他们内部协商。省代理下面是市代理,市代理下面是区代理,区代理下面是县代理,只有这样做才能高效解决通贩全国的难题。

法门寺是第一个试点,他就像是一个新起来的角色,还没有在行业中崭露头角,与圆光禅师合作的财团老总也总拿它不当回事,这种时刻只有厂家代表罗摩奇多出面化解危机,罗摩奇多的出面也没有能改善女经理的想法,般若经第一次在长安的促销活动中不是很理想,甚至比起预期中的销售数目失望不少。

第一次的试点以惨淡收场,圆光只能寄希望于第二次和第三次的试点中,希望未来的卖场生意会好一些。

新书装订成册,一旦上市,风头正盛,广受好评,其火爆受欢迎的程度是各行各业的指南手册所不能比拟的。趁着现在市场热情未消,行情有所回报,圆光禅师也想再创佳绩,即便目前新经这边有点难度,笔锋后劲跟不上,圆光的身体吃不消,写文的体力也跟不上,但他一有时间仍孜孜不倦的圈画经典翻译出最优美的汉语,然后将后续出生的它们重新包装搬上台面大卖。

直到新年伊始,圆光还在翻译经注,一晃马上又到年底,他自己因为工作太忙,新年过节也忙得抽不开身和师兄弟吃一顿年饭。

再到逢年过节,再是看不到他的人影,他已经从前台逐渐转到幕后,花大把大把的时间,每天不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里翻书查账资料,那些重达十斤的书籍全是小和尚们一个一个抱进去的,送进门的资料都是一摞一摞的放好码放整齐。

即将是新一年的年底,源光禅师在位任职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如今接五连二的门店庆祝新年的周年庆,手下的弟子们吆五喝六的准备如火如荼的接待工作,他们有一批人即刻分散去现场帮助各家寺庙现场卖货,圆光禅师手边的活忙也忙不过来,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即使再忙碌的生活,在圆光禅师看来多少有些浪费生命了。

圆光禅师不仅要亲自拓展新地区的业务,还要带领销售团队坚持不懈地拿下各个地区的指标,将般若经的种子以及幼苗播撒全国各地的区域。

鸡鸣寺杰出的青年僧侣相继拔得头筹,黄金团队接二连三获得了在各个地区驻场当主持的机会,在他们挥汗洒水的不懈努力下,加班加点的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创新的目标,如今寺庙的选址频繁扩增,规模也在大肆扩建,寒节寺也在动工动土,青年才俊相继获得各个领地的桂冠奖座。

随着岁月的增长,圆光禅师亦不再年轻,他脸上的沟壑遍布,黑眼袋和眼尾纹出现了问题,他的腰一点一点佝了下去,开始学起了老年人蹒跚走路的姿势,同时他的生意也做到了长安京城那种大位置,但是他始终与那些大位置出生的人有些格格不入,也始终不愿意融入他们的社交圈子,慢慢的加入了老年夕阳团的行动队伍中。

这一天,专衡剑拔弩张找到车马上的圆光,他质问圆光抛弃佛法经商的初衷:“三师弟跟您在当阳做生意几十年,他早就跟您说过他要回老家吃酒,您是答应过了的,可是后来您接到一批订单,您为了赚钱没有放行,他跟了您几十年,他以为您是懂他的,没想到您根本不懂他,他一气之下就离职走了,您居然骗我们说他是调去山东开发新业务去了。”

早就被金钱洗脑的四师弟专能挡在圆光的身前,他呵斥大师兄的玩世不恭,不敬师长:“赚钱,赚钱,哪儿赚钱就卖哪儿,一切向钱看,不赚钱你们搞么斯?”

“你给我住嘴,即便师父把你提上来升了官,可你依然排行老四,我是长兄,辈分自然比你高!”专衡生拉活扯将四师弟跩下车马,弃于石地。

“还有五师弟,六师弟,早已经解除职务回到他的老东家去了,您为什么还要诓骗我他去于阗学涅槃经的法诣,就在刚刚我们在他的老东家那里吃饭碰到了他,不过到了如今他早已不愿再提当年的是非……”

“您究竟是僧人,还是商人,为什么您如今的变化如此之大,我一点都看不透您,您早就变得没有一丝人情味了,难道您早就忘记了您学佛的初心了吗?”专衡喋喋不休将他的师父给惹毛了。

“人一走茶就凉,我难道还要求着他变着法子不让他们走吗,如果他们执意要换一家新公司跳槽,那么离职证明就已经板上钉钉成为原封不动的事实依据,将这件事捅破对我对寺庙到底有什么好处,难道这一点小事你都不明白吗,还需要我来操心吗?”圆光怒了,对准自己滴徒弟怒目圆瞪,一脸的火气。

“既然他们上赶子要走,我为何不尊重他们成全他们的理想放他们来去自由,身为一家宗庙的主持,我没有足够的理由让公司分心,没有充分的计划让员工离心,我要保证整个大后方的稳定,人心涣散对我们你们都没有什么好处,你究竟明不明白?”圆光随着年龄的增长早已顽固不化。

“你为什么不留住他们,不让他们走?”直到此时此刻,专衡还在替那些离家出走的师兄弟们求情,他掀袍跪地请求他们的师父放师弟们一马,允许他们尽早回归家庭。

“我留了的,可是他们能听才行啊!”他们三个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走,圆光禅师也无可奈何,任凭好话说尽也无法挽留们的去意。因为他们仨早就去意已决,蓄意密谋已久,岂是圆光说变就能变的,眼看着三个亲手培养成材的徒弟,要投靠别家的势力,圆光说不痛心那都是假的。

专衡口不择言,藐视圆光的权威,他口里一个劲儿地说胡话:“如果您内心真的坦荡,又岂会,又岂会……”出家之人太过重感情不是一件好事。

“天天知道为他人着想,能有多少人知恩图报,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还是我自己去承受风雨……”圆光试图发誓改变软弱的心脏,但依旧做不到对自己的徒弟那般绝情。

“如果不掌握方向,军心就会涣散,军心一旦涣散,那寺庙里成千上百的和尚又该何去何从,你到底想过没有,为师心里发苦啊!”圆光心痛地捶了捶右胸口。

“您早就掉进钱眼里去了,您哪里还是德高望重的师长,您分明没有一个做师长的样!”专衡是个狂怼怼,以下犯上,没有一个做弟子的样。

“为了挽救寺庙一蹶不振的名声,为了救赎一落千丈的生意,我不得不先君子后小人……”圆光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当即晕倒在车厢里,这下连出门远行也不成了。

专衡自知有错在先,对师父的病疾失察在后,他赶紧上车背他回卧房养病,顺便叫来当阳有名的郎中诊治。

“你小心一点,师父毕竟年纪大了!”四师弟还在后面使劲地叮嘱粗手粗脚的师兄。

圆光卧榻禅房精心调养,静养半月有余,病情大体痊愈,生意基本上交给了大徒弟代为操劳,一来磨其性,二来磨其利,他基本是不管闲了。

老圆光终日在寺庙无所事事,他雇了一辆马车返回乡下老家看看,车程一二十公里,沿途风景看了一二十年,大致不变。

外面是大日头,圆光在老车夫的搀扶下,颤颤巍巍下了车马,却见自己滴老爹拿着大锄头撅着腰在地里镐苞谷,一张口里叽里呱啦在感叹庄稼农作物的收成不好。

圆光的老爹每天背靠黄土,靠着仅有的三亩地吃饭,他老爹已经活到八十多岁了,只要能动得就要下地干活。

圆光不忍自己屋里滴老头造苕业,他经常劝他劳苦功高的老爹颐养天年:“你又不愁吃,又不愁喝,还种这么多地搞么斯,非要人热昏了倒在地里好些……”

圆光的老爹弯腰捡起土里的一蔸杂草抛出田梗外:“我不把地里的杂草镐掉,它们就吃地里苞谷的营养。”

圆光老爹天鼓一响,突然关心起儿子公司的运作,这是从来没有有过的事:“你现在生意么样啊,赚不赚钱啊……”

圆光用平平淡淡的口吻回应:“还可以,生意一般!”

自古士农工商等级制度严明,奸商奸商无奸不商,贪图蝇头小利的奸商排在最末,圆光的老爹直接奚落自己滴儿子不成器:“农民世代相传的是田地,农耕是农民的思想,靠天吃饭,靠地收粮,春耕秋收是农民的刑法。你是从庄稼地里出来的汉子,你生来的血液里就继承了农民传承的勤恳精神,俭而不贪是做生意人的本分,如果做人贪得无厌就自有天收!”

“你先是出家做了道士,而后剃度又做了和尚,人一生怎么能侍奉两位君王,你得罪道误了佛,人对待神职怎么可以一心二用,你不知数啊!”圆光的老爹痛骂不肖子孙。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高坡子上,骏马长长的尾巴扫了扫讨人厌的苍蝇,马儿正在低头吃鲜嫩的青草填饱胃口。

“儿子,没错,儿子追求自己的路没做错!”圆光两眼发昏,脑壳昏昏沉沉的,脚步踉踉跄跄,两只眼睛快要掉下来了。

“老法师……”老车夫急忙去扶稳圆光趔趄的脚跟。“您的病没有好!”

老车夫作力将一百多斤的圆光禅师扶上车马。

“先送他回家吧!”圆光他老爹扛上锹和锄头准备返回茅草屋,他将锹和一杆锄头放在车上,伸腿蹬脚坐上回程的马车。

圆光禅师病好以后,每天都在田里辛苦劳作,不管僧庙的大小事,每日只知道除草施肥,吃的是农家饭,施的是农家肥,干的是农家活。

青铜神树上的烛光隐隐约约,明明灭灭,似乎有夜风趁夜潜进存放三清的殿堂。

宝鼎上的香烟缥缈不断,道教的神威供奉殿堂,灵官静立堂壁,每一个神殿都供奉着神灵的画像。

“佛教的观音大士明明是个男儿身,转轮王的太子,为什么要和我们道家混为一谈,借道姑慈航真人的身份投胎转世化为女体,究竟是世人眼拙,还是佛家有意颠倒真相,勾毁人伦法度?”大街小巷充斥着鱼目混珠的画卷,源真观主不愿为虎作伥违背人伦,他将观里壁上挂的不男不女的画像一张一张撕扯下来,捏成一团,揉碎一地。

看着满地都是白色的纸张,以及画壁上清新脱俗的女子,凌阳急不可耐奔上前劝阻疯魔的师父住手:“这个是小弟子觉得街市的美人图好看,随即大笔一挥便将街上的画儿临摹了下来,这倩丽的女子便是街头市井传说中的南海观世音菩萨。”

“你们怎么可以把他带入画中,这可是违反祖宗基业的大事,我以后去到下面如何有脸见祖宗一面……”源真观主得知此事,大怒不已,重重地拍了拍膝盖骨。

“弟子无知……”凌阳无知,心理歉疚,他慌忙给他师父道歉。

“叫停画师,以后不许再挂这些画儿,从今以后我不想再看到它们再出现在道观了。”源真观主主十分懊恼。

“是!师父!”凌阳立刻下去办,支身冲去后堂赶走涂鸦绘画的小道士们。

本以为在田间劳作可以得到片刻的休养生息,可是坏事一桩接着一桩,纷至沓来,圆光禅师力有不殆,真是个操心的命。

二徒弟专贤虽为一方寺庙的主持,但是他为人太过老实,太过感情用事,所以圆光禅师的弟子们中就属他耳性子最软。如今他手下的弟子居心叵测之人太多,一旦不服从管教,不听君师劝告,屁大点事都惹出祸来。白马寺在长安风头无两,最容易招蜂引蝶惹来祸端,孽徒子孙纵火为患,当街戏女,招致官府衙差的注意,专贤有口难辩,生出牢狱之灾,领了这许多的祸事来。

专贤没有四弟子专能圆滑,在经营管理方面稍欠妥当,又在营销策划方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是在翻译经书这方面各部众弟子无人能及得过他一人。

即使在监狱中吃了不少苦头,少不了挨顿皮肉之罪,可专贤就是个死胖子,皮糙肉厚的,捱得住打,再不济他总会等到他师父来救他的。

星星夜,圆光禅师干了一天农活,腰间盘突出,半边腿疼得要死不活的,他正趴在床上休息,邮差快马加鞭送来了一封信。

紫云观,乌烟瘴气,青铜神树熄了灯油。

“师父,白马寺的和尚破了色戒,犯了杀戒,这件事引发了众怒!”白马寺口碑直线下滑,群众纷纷谴责专贤疏于对寺庙僧侣的管教,凌阳就将此事回禀了他的尊师。

“圆光,现在在做什么?”源真斜着眼睛望着自己的徒弟,他的话意有所指。

“在田地务农!”凌阳如实回禀。

“小材大用!”源真薄薄的凉唇一笑,嘴角的笑容意味不明。

“这回我看你斗不斗得过官府?”源真出招狠辣,志在必得,他意图搞垮师弟源光的公司,拖垮他本就孱弱的身体。

阿丽丽坐在地上问:“土地,你给我们讲了圆光的青年、中年和老年,你怎么不给我们讲讲他的少年期是什么样子?”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土地公公没好气地说:“家贫、没钱,大家都不是这样过来的吗?”土地公的言下之意,他以前的日子过得也很穷喽,看来大家都是清贫人士。

大圣心血来潮,问了这样的一句:“他小时候也是不是挖地菜吃?”大圣又在跟自己的同类找存在感。

“我怎么知道啊?”土地公一个番茄丢了过去,大圣砸了一脸的番茄酱,他偷偷蘸了一点伸进嘴里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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