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年少无知
听完几人想法,黎志清浅浅笑了,面色缓和不少。
“倒也是动了点脑子,不错,想得很周到,不枉费青兰山对你们的教导。”
师兄们受宠若惊,虽然想到这些的其实不是自己,但被师叔夸赞,还是感受到了愉悦。
“这些都是沈师妹想到的,我们不过是拾人牙慧,黎师叔谬赞了,我们受之有愧。”
“沈师妹?”
黎志清眸子转向自家沈依云,沈依云速度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指了指沈亦白,“是师妹想到的。”
忽地黎志清一声轻笑,在房间里显得十分突兀。
黎志清这是实打实的笑出声来了,几人一个激灵,多久了,他们没看见黎师叔笑了。
“那依照我好徒儿的意思,这波还得为师出面才破得了这局了?”
沈亦白没好气,但也不得不承认。
“破局方法好些个,城主出面是最适宜的。”
黎家为青兰城城主,明面上算是府官的长官。
他们出面一个是能将周父提点出来,二个也是给两地府官一个警醒让他们打上十二分精神处理这两起周家的案子。
世上冤假错案多了去了,谁又能找谁说理去!
不过这法子也不万全,到底日后会对黎家有哪些影响还不好说。
日后有人借题发挥也不是不可能,如今新旧势力不断更迭,黎氏能延续多少年都不可知。
黎志清隐世多年,日常族人生病出事尚且能顾上一顾,真要让他同朝都为敌力保黎氏,怕是黎氏一族自己都不愿意。
他们这些修士就好比最后的堡垒,能保全种子却不能拿来当枪使。
这些日子也听得不少闲话,不少关于温追的亲传弟子的。
他的例子就很能说明问题,温氏何等高门,在朝都也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可二十年前温氏在争权中落败,族人被杀,温氏修书一封对温追只有一个请求,请他收留稚子。
他对温氏最大的作用就是保全温氏最后的子嗣,绵延命脉,而不是成为他们温氏的尖刀。
所以这件事说到底就看黎志清怎么选择了。
是将自家氏族摘出去,干干净净,还是为了自家弟子将氏族牵扯进来,给人留下可以做文章的把柄。
这等问题像沈亦白这种了无牵挂的人是不会碰见的,也只有像付远,温追,黎志清他们这些世家大族中出来的人才需要小心翼翼。
“最适宜?”
黎志清轻声重复,自顾自的轻摇头,“小小年纪,想法颇多。”
沈亦白慢慢低下头去,从这一句想法颇多里面听出几分滋味。
是啊,想她沈亦白,独来独往惯了,自幼便没有世家大族之间的牵扯。
又是师父的宠儿,只管自己修炼,多寻些乐子度过日常。
哪怕修炼遇到困难,不过就是去二师兄那里滚两圈,撒个娇的事情。
大多的问题都能得到解决,何时会想这么多。
年少时说过不少无状的废话,灵山集会时弟子们坐在一起论道时总是大言不惭,声称自家修道自由,不像有些人目的不纯。
为此还拿过自己四师弟做例子,同为贵子,自家师弟就如此闲散,如同山间明月,不像有些人,目的性极强,也不知道修得什么道。
说她被自家三师叔惯坏了也不为过,她本身立场很鲜明,她就是力挺三师叔的。
她私认为付远,温追,黎志清他们几个修道都夹杂了太多私心,并不纯粹。
考虑到之前风游还说过三师叔修行方式欠妥,也是多有讽刺。
说他们就算通达化神,也不过是氏族的鹰犬,自个儿师父的陪衬。
其中付远和温追是看着她长大的,只当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他们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内核强大,并不把她的话放心上,唯有黎志清,年纪相仿,少年敏感,又是个心思沉重的人,每每都是一副受伤的表情。
到底是年幼不知,黎志清一直和自己不对付,明里暗里各种阴阳怪气。
偏偏她还只是觉得对方小气,对方竟然放在心上这么久,久久不能忘怀不说,还处处和她作对。实在是和豁达相去甚远,十分上不得台面!
当时黎志清是极其敏感的,她并不知,也有点无可奈何。
她沈亦白,独来独往惯了,只要师父认可自己,只要师门众人待见自己,灵山就是她家,她家人都觉得没什么,旁人的想法,又有什么干系!
可偏偏如今,她变成了沈夏草,和世人之间产生了诸多纠葛,看过穷苦百姓的无奈,也看过富贵人家的阴损。
是实打实的经历了,而不是道听途说,好像是听了些不痛不痛的故事。
就此,她才逐渐意识到,有些东西放不下的,不是这么简单就放下的。
大家不是都如她一般的,全然只当是灵山的人,死后亦是灵山的鬼。
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考量,各自也有各自的人生轨迹。
有人通达,有人纠结。
她运气好而已,实在不是能拿来显摆的东西,更不是拿来使人难堪的东西。
如今就只是这几个月的经历,若要她对朱凌,朱昭,包括盛如夏她们的苦痛视若无睹,她就已经做不到了。
他们不像师父他们,一个个本事惊人,不用被人欺负,但凡活着,就是可能被欺负。
她是否还能和之前一样,完全只顾自己,不用去考虑他们的人生。
他们于自己而言,和自己的族人又有什么不同。
恍惚间她想起师父让她去寻个弟子的理由,师父说她心性尚且幼稚,合该找个弟子,去吃吃操心的苦。
别总是拉着自己二师兄要这要那的,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为人处世没个轻重,看着实在心烦。
她当时不知何意,只是觉得收个弟子也不错,能给自己日常多些乐趣,好比是多养了一只鸭子。
哎...沈亦白暗自忧伤,怎么死过一遍才意识到这些呢。
没心没肺有时也是会伤人的!
师父当时是想她通过教养徒弟认知到这些,而不是一味的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
她也是无能,竟到现在才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