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味药:他哪来的胜算
随尔阳的脑海里闪过屠潇的脸容。
上周一家人吃饭时,屠潇说他辞了职,放弃此前所有的研发成果回美国。奶奶以为他又一去不回,让他不要再去美国。他说回去处理完事情,会再回来陪爷爷奶奶过年。
KmR-18病毒出现,屠潇就辞职,蔚蓝药企正好有抗KmR-18病毒的新药?
太多事情想不通,哪里都有问题。只要找到病毒源头,一定会有新的线索出现。
随尔阳经过深思熟虑,按耐住自己,事件太大了,让人产生了未知、不可掌控的感觉。还没调查清楚,她不敢跟风报道。
如果去人民医院看个究竟的话,暗访不成,自己被感染了。
与此同时,以免夜长梦多,童璘让符则达大量收购新会陈皮,五年,七年,十年的有多少收多少。
无独有偶,城市的另一边,高速公路上,一辆运载中药材的大货车高速路上意外起火。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整辆车被大火包围,浓烟滚滚冲天。消防员赶赴,使用水枪拼力压制扑救,最后成功将火扑灭,但半车中药材被烧毁。
大货车本来把中药材运往蔚蓝药业。
随尔阳不敢置信地盯着熊熊大火,背景音嘈杂的视频。先不说这批中药材是不是用在dA79,但这大火烧得也太巧合了吧?
是东风还是妖风?
她心中所有疑问,似乎很快找到答案。如果不是蔚蓝药业迫不及待地亮相,她都想不到这病毒的来源呢?
窗外暮色低垂,红色刺眼的“急诊科”三个大字尤为显眼,犹如长夜里的生命“灯塔”。
在急诊科的大厅里,明亮的灯光照如白昼,依旧人头攒动,各种各样的病人,各种各样的急危重症。为守护辖区百姓的健康,急诊科全体医护忙碌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
不知道她家尉迟医生吃晚饭了没?
他说颜姐姐的病情逐渐好转了,迟沛弦身上的症状也消失了。
两天后,中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随即对外公布,推出“抗K解毒方、风热解毒镇痛方、健儿散寒解毒方”三条感染防治中药协定方,可通过微信公众号线上简易门诊开方,药品直接配送到家。
这三条药方,随尔阳翻开尉迟昀朗的笔记本,她又认真对照了一下公众号上的药方,一模一样。
事情的走向多少有点扑朔迷离。
由于连续多日的超负荷工作,尉迟昀朗忙的不见人影,回到宿舍。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尔阳听到门声,一脸小兴奋。像个孩子似地跑过去搂他脖子,立即用指腹抚平他眉心,软软地说:“尉迟医生辛苦了。”
随尔阳直犯迷糊,又一脸崇拜,眼眸更是亮得像是在发光,难以置信地问尉迟昀朗,“你的药方真的可以治KmR-18?”
尉迟昀朗看着她,眼神刹那就带上了点说不清的缱绻,笑言:“从你的眼神里看到对我的崇拜。”
随尔阳盯着他一连串的反应,有点凶喋喋不休地追问:“连我都不说是吧?”
尉迟昀朗眼睛晦暗深沉,说:“记者朋友,知道太多,小心灭口。”
随尔阳瞬间翻脸,忍着笑打了他一下,表情困惑地提出关键性问题:“还是KmR-18毒株太弱了,一出道就有克制它的药。”故意打击他。
尉迟昀朗笑而不语,眉宇之间溢满的成就感却根本掩饰不住,耐心为老婆科普道:“这毒株没有潜伏期,传播性极强,主要表现为‘热毒炽盛’,多数患者会出现高烧和全身疼痛,唇绀、眼睛赤红、舌苔较黄,有的咽痛还伴随舌痛等。这些用中药都能治,将种种可能性都考虑到后,我们院才公开药方。”
尉迟昀朗这么一说,一听语气就知道有蹊跷,随尔阳实在是揣测不到,他这时在想什么?他脑子想的事太多,心思过于复杂,他的实力本就不容小觑,就是没想到他居然能翻出如此大的浪,这个消息过于匪夷所思。但让他以一己之力对抗KmR-18病毒,他哪来的胜算。
随尔阳大胆猜测:“制造KmR-18毒株的人是为了制造商机?”
见随尔阳懂了自己的意思,尉迟昀朗不急不缓地端起茶杯,低头轻抿了一小口,“聪明。”
因为职业的敏感,也因为尉迟昀朗的笃定,随尔阳把一切线索都串了起来,坚信蔚蓝药业与KmR-18有分割不开的关系。
随尔阳为方才自己的假设猛地打了个寒颤,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事情的复杂和艰难。
三条感染防治中药协定方一出,无形中削弱了蔚蓝药业最具优势的行业竞争力,给明衍生物制药制造了最佳契机。一旦向明衍生物制药发起进攻,蔚蓝药业要如何抵抗,又是否抵抗得了?
那意味着,蔚蓝药业要为dA79生产滞后,自行买单,损失也是不可估量的。
在甄昶勤的算盘中,研发工作还可以照常进行,蔚蓝药业是没有实际损失的。只是无法按原计划为蔚蓝药业提升市场竞争力,这一役不算完败。
只是棋差一招。
但不代表风波即止,病毒仍然在肆虐,明摆这是一宗吃亏的买卖,甄昶勤督促研发中心加快进度,争取提前完成手上项目的研发时,屠潇虽然已经辞职,但他亲自带的一组研发团队一起提出了辞职。
甄昶勤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听到吴奇龙汇报研发中心辞职情况,他的脸色变了又变,额头上汗狂流,一种不祥感袭击,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预感大难就要降临了,这次怕是真要玩完了。
吴奇龙试探地问:“姐夫,咱们怎么办?”
甄昶勤抓起桌上的茶杯就丢到地上,冷冷地说:“怎么办?我们现在,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吗?”
甄昶勤抬头,看着窗外清澈湛蓝的冬日蓝天。
蔚蓝药业的市场已岌岌可危。犯错是企业致命的危机,但犯错也是企业开创局面的诡异方式,他在心中发誓,过了这一波,将这块领土夺回来。
而现在,行业里又有什么契机,是能让他绝地反弹呢?
都说商场如战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同一时间,明衍生物制药总裁办公室里。
明见然坐在水漆沉光般的大班桌后,认真听着高景衍汇报蔚蓝药业这几日的动向,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在桌面点了点,而后是微微一笑。
高景衍脸上的笑意更盛了,“甄昶勤以为在时机中寻找契机,自掘坟墓不过如此。”
经历20天鏖战,不负所望,深城几起KmR-18感染处置工作基本结束。
KmR-18溯源仍然是个谜,被感染的患者,没一个知道自己在哪里接触过这种无色无味的病毒,相关部门仍在调查。仿佛意料之中,一切似乎都回归了正轨。
鸢尾花怒放的黄昏,尉迟昀朗、随尔阳和尉迟昀靖不约而同地圣和堂门口,正在门口与枸杞玩耍的君熠听到尉迟昀靖的声音,兴高采烈、跌跌撞撞向前跑,“爸爸。”一头扎进尉迟昀靖的怀里。
“想爸爸了是吧?”尉迟昀靖紧紧抱着儿子贴贴额头,贴贴脸。
在医院轮班20天没回家,视频也解不了父子间的思念之情。随尔阳拿着手机随手录下这幕小视频,重聚是我看过最好的现场,有时候一个拥抱就够了。
仅剩两天,大家都在自己工作岗位上忙碌到除夕。
深城的街头挂起了灯笼和各种春节装饰,处处洋溢着红红火火的新春氛围。
圣和堂这个时候很热闹,浓郁的年味,弥漫开来。
君熠、祁延和涵涵在客厅玩耍,涵涵刚学会走路,还不会跑,屁颠屁颠的跟在君熠屁股后面。祁延眼睁睁看着两个哥哥满大厅跑,他自己只能像游泳运动员在地毯上匍匐爬行,枸杞也混入团战里。
尉迟昀朗搬着两大箱沉甸甸的东西回来。
箱子上印着童湾村生态蚝场LoGo,一看是迟沛弦寄给他的年货。
他在餐桌上放下,用美工刀介开封箱胶,打开里面,有生蚝、青蟹和海虾,另一箱是蚝油和生晒的金蚝和元贝。他们想办的年货,迟沛弦都帮他们补齐了。
罗慧茵一包一包取出来,用环保袋装好,“给多点你外婆带回家,留点送给尔阳她小姑,老领导第一次来我们家,不能丢你外公的脸。”
在客厅照顾两个小屁孩的童璘听到,心里不禁呵呵。她第一次来过年时,罗慧茵可不是这副嘴脸。以前觉得尉迟昀靖是捡回来的,现在攀上她老父亲领导这门亲家后,童璘非常确定以后尉迟昀靖在罗慧茵心里更没位置。童璘自己父母送来的鲍鱼花胶鱼翅,她都一并装进送给随爷爷那个袋子里。
罗慧茵嫁入尉迟家都三十多年,还是事事向着他们老罗家,也许觉得她弟弟能力稍微逊色,父母年纪大了,她身为长女要照顾好父母和弟弟吧。
童璘教君熠,“快去叫叔叔要红包,跟他说,叔叔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君熠是个听话的乖宝宝,跑到尉迟昀朗旁边,扯了扯他的裤腿,奶声奶气的说:“叔叔,红包拿来。”
“熠熠换上新衣服了?”尉迟昀朗低头看见穿着红色毛衣加黑色运动裤的君熠。
君熠指了指毛衣上漂亮的图案,“妈妈买。”
尉迟昀朗逗君熠:“你跟叔叔说恭喜发财,我就给你红包。”
君熠笑了笑,感觉恭喜发财四个字太难说,直接说:“红包拿来。”
这时,爷爷从书房里,拿着他自己写的挥春出来,“朗回来正好,贴春联去。”
一幅幅油墨刚干、字迹飘香的春联,喜庆十足。春联是特制的特种纸,上有童璘画的中药材手绘。看着字迹,有爷爷的,有爸爸的,也有哥哥的。爷孙几个,个个的毛笔字写得都很好,可以媲美书法家,就他的字最差了。
“好。”尉迟昀朗接过春联,往楼梯口走去。
“熠熠贴。”君熠跟上去。
“宝宝不会贴,跟涵涵玩。”童璘抱起君熠,不让他下楼。
君熠坚持:“熠熠要贴。”
童璘瞪着大眼,半骗半哄:“等下爸爸回来,批评熠熠不是乖宝宝了。”
妈妈你骗宝宝,君熠机智的回答:“爸爸上班。”
尉迟昀朗在圣和堂门口贴挥春时,随尔阳的车就到了。
随尔阳下车,搬出后尾箱的新年手信,仰头望向尉迟昀朗,“尉迟医生要帮忙吗?”车子开进沿河路就看见尉迟昀朗站在梯子上贴春联。上联:集世间百草药,下联:熬煮国泰民安,横批:天下安康。加上手绘的中药材元素点缀,诠释博大精深的中医哲学,圣和堂独有的春联。
“不用,你带爷爷奶奶上楼,我很快就好了。”
随尔阳带着她爷爷奶奶进入圣和堂。随奶奶腿不利索,走楼梯有点辛苦。随尔阳输入密码,带他们乘电梯上楼。
电梯“叮”一声响。走出电梯,进入二楼客厅,随尔阳打招呼:“罗教授,我们来了。”
罗慧茵热情招呼,“我爸他们在药室里讨论配方,我进去叫他们出来。”说着就朝药室走去。
“随爷爷奶奶喝茶,奶奶特别配的陈皮茶,都是亲家母送来的7年大红皮。”童璘把已经泡好的陈皮茶,给随爷爷奶奶端上。从茶几的抽屉里,取出一盒精致的油角煎堆,放在茶几中央,“这些油角是我们广东的传统新年小吃,尝尝。”
在厨房忙年夜饭的奶奶、华筠延和朱美思都出来打招呼。尉迟仁成和爷爷外婆外公,罗慧聪他们也从药室走出来。客厅一下热闹起来,互相介绍,寒暄几句,坐下来喝茶聊天。
家里摆满了年花,满室馨香,贴着各色的年画,年味浓浓。
他们继续喝茶聊天,都是讲医疗和以前在军队的回忆。随尔阳插不上话,就去厨房帮忙,让奶奶出去休息。
童璘说:“奶奶今晚是要做陈皮宴,我和朱朱姐可没这个厨艺。”
朱美思说:“亲家母每年都会给我们做好吃的年夜饭,我学了几年也没学到八成。”
随尔阳说:“奶奶,你教我做药膳,好不好?”
童璘说:“那还不简单,熟读你老公的中医药的书,自然会。”
随尔阳说:“这也太难了吧?看到他那些中医药的书,就头大了。”
华筠延说:“我看到祁医生那些血淋淋的手术照片,再也不敢吃动物内脏。”
四个女人,哈哈大笑。一边忙活一边开玩笑,厨房时不时传出欢乐的笑声。
人间一味尽是烟火气,或许平凡,但令人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