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味药:被人下套
随尔阳反应过来时,回头寻找这个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女孩倒地,右太阳穴出现一个血孔,鲜血从肉孔犹如没关的水龙头,哗哗地流出。
“救人啊。”随尔阳吓得心脏突然猛跳,乱如草原上奔腾的野马。
“他妈的,是谁打的?”
“会死人吗?”
随尔阳轻轻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她掏出手机打120,竟然被丁子竽抢走了。
丁子竽拔高的声音:“不许报警!”事发突然,偏离了他们的计划,吓得声音都颤抖。她心里慌乱,只有一个声音:她就是贪玩而已,不想坐牢。
“不叫120,你想看着她死吗?”随尔阳一把手机抢回来,用吃人的目光瞪着丁子竽,继续拨打120。
随尔阳脱下自己的马甲,蹲下身捂住女伤者的枪口。她胸口的项链一晃一晃的,杨城洲从她背后扯断了她的项链。
随尔阳心中的怒火倏然冒起,情急之下,她松开捂伤口的手,火速一手撑地,地面路凹凸不平,小石子错落,瞬间掌心连着手臂里那片肉都蹭出了血丝。
然而,她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立刻一个跃身,狠狠的一脚踢中杨城洲的腰部,双手拉住了杨城洲的手臂,给他一个过肩摔。
杨城洲摔得呼天抢地,“记者打人啊。”难堪的词汇一个往一个从嘴巴外吐。
随尔阳夺回了自己项链放进裤兜里,居高临下盯着地上挣扎几秒的杨城洲,到底是哪个傻缺竟让这种货色出来办事。她的眼底多了几分轻蔑与不屑,抬起就是一脚,将杨城洲的脸狠狠按在地上,问:“是哪个蠢货派你们来的?”问话期间,她脚上的力道慢慢加重,嘴里悠悠吐出的字充满着嘲讽。
就在随尔阳耐心即将耗尽前,远处亮起了银白的闪光。
是单反相机的闪光灯。
一名男子赶紧将其扶起来,杨城洲摇摇晃晃爬起来,吐了一口口水。
随尔阳回过头看见女伤者,已经被拖到一旁任其自生自灭,脸色苍白,血越流越多。随尔阳不明白这群人是什么心思,大声呵斥:“你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你们的朋友死吗?她死了,你们一个个都脱不了关系。”
这句话如一声闷雷,将众人炸得瞬间清醒,跟浆糊一样的思维马上清晰,面面相觑。
丁子竽理智稍微找回来一点,扑上去捂住王蔓的流血的头,带着哭腔道:“蔓蔓,你要支持住,救护车很快就来了。”浑身上下不住的颤抖,思考片刻后认命的闭起眼。
救护车来了,那群人落荒而逃。
随尔阳抓住了丁子竽,“别走!你朋友叫什么名字,打电话给她父母啊。”
“她叫王蔓。”丁子竽说完拉开随尔阳的手,慌忙而逃。
随着救护车把王蔓送进了中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但她被送到医院后呼吸心跳骤停,双侧瞳孔散大……
接诊医生正问,“什么情况?”
随尔阳说:“子弹打中了她太阳穴下方。”
医生检查了伤口,立刻吩咐护士叫神经外科医生前来会诊,边做心肺复苏。
神经外科的医生前来会诊,王蔓转送神经外科立马安排手术。
医院里人声鼎沸,人们面带焦虑来来往往,忙碌的医护人员穿梭在人群中。
在急诊科的诊疗室内,尉迟昀朗正在为一个因为吹了一宿空调面瘫的年轻病人,针灸治疗。
躺在病床上的小伙子歪着嘴质疑:“急诊科又不是传统的中医科,也有针灸啊?面瘫针灸有效吗?”
尉迟昀朗言简意赅道:“信医得救。”拿着一次性毫针刺入他面部的攒竹、四白、下关、地仓、迎香,到手的合谷再到脚的太冲、内庭,毫针泻法。
“好好躺半小时,别乱动。”尉迟昀朗说完走出诊疗室。
急诊科大厅人头攒动,尉迟昀朗的视线扫视了一圈,居然就看见了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随尔阳站在不远处,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尉迟昀朗心底惊讶,急不可耐地上前拉着她。明明周围那样喧嚣,但两人之间仿佛被某种暗流牢牢锁住,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下来,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出事了?”
尉迟昀朗发现随尔阳手掌擦伤,带着患者来到清创室亲自帮她处理伤口。
消毒液刺激伤口,随尔阳“嘶”了一声倒吸一口气。现在才感知伤口疼痛,死死拽着尉迟昀朗的衣角不撒手。
尉迟昀朗视线落在她脸上,眸色极深的盯着她,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随尔阳挺淡定的说:“被人设套了。”
尉迟昀朗太阳穴突突直跳,轻啧了两声,说道:“叫你别去。”他克制激动的情绪。
“那些人你也见过。”随尔阳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给他看,“秘境酒吧拿酒瓶袭击你那群人,还记得吗?”
那晚的事情,尉迟昀朗怎么可能会忘记。那群人就是蓝甄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一群无所事事的富二代。
不用说,尉迟昀朗大约猜到怎么回事了。“蓝甄在场吗?”若不是蓝甄又回来了,尉迟昀朗一辈子都活在内疚中。
随尔阳摇头,“角落里躲着一个人,只看见阳光照射的影子,应该是个女人,是那个人打伤了伤者。或许她的目标是我,但眼神不好,瞄不准目标。”
如果对方存心恶意整她,人家在暗处,她在明处,真的要动手必定吃亏。她想起了她妈妈被害那恐怖的一幕,不寒而栗。
“交给警察吧。”尉迟昀朗的眸色,如同看不见底的深渊。
说此话的同时,他也把伤口包扎好,还打了一个蝴蝶结。
随尔阳见他的神色微变,心弦微微一颤,试探:“你是不是知道谁在背后搞鬼?”
尉迟昀朗抬头看着她,表情有点深沉难辨,反问:“我怎么知道是谁呢?”
随尔阳神色一凝,离开了急诊科去了外科综合楼六楼手术室。
家属等候区有很多人,座位已经坐满人,随尔阳站在一个角落里等。
两个小时后,身穿绿色袍的医生走出来,叫王蔓的家属。
一对中年夫妻上前,医生宣布了死亡。医生说王蔓失血过多耽误了最佳的抢救时机,从王蔓脑里取出一颗长度不到1厘米,直径约0.5厘米的老式气枪弹头。
一会儿,护士推着王蔓出手术室。
最终还是救不了。随尔阳突然感觉心里五味杂陈,好想上前向那对哭得呼天抢地的父母说声:“对不起”,可她两条腿像长根了,挪不开半步。
是愧疚是没勇气,怪自己没及时把她送进医院。
是她害死了王蔓。
随尔阳看着王蔓的父母跟着轮床走,身影渐行渐远。眼泪在眼眶里打滚,表情很复杂……
直到他们的哭声,彻底消失走廊里。随尔阳擦干眼泪,她余光里看见了一道人影。
随尔阳拔腿追上去,人影消失在人群里了。她四处寻找,一无所获。
回家路上,随尔阳心里都堵得慌,心情糟糕到极致。她回到家里,失魂落魄地躺在浴缸里,泡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热水澡,浴室里热气蒸腾。
“啪啪啪”,江歆一在浴室门口敲门。“阳阳,你还好吗?睡着了?”
“没有。”随尔阳被叫声拉回了思绪,站起身拿浴巾擦干身体,穿上睡衣走出去。
江歆一看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皱了下眉,“不好了,你的微博被围攻了。”
随尔阳赶紧用手将乱糟糟的头发,三两下梳理整齐,淡淡地说了句:“我微博哪一天不沦陷。”身处八卦旋涡之中的随尔阳并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异样。
她虽然是一名新闻民工,不是娱乐圈中的明星,但是她凭借自己出色的实力,获得了粉丝们的喜爱,她微博粉丝已经超过4千万,以后还可能会涨粉。
随尔阳还是觉得以前的小透明自由,本本分分地做新闻,卧底暗访深挖黑幕也方便。现在可好了,除了不看新闻的小学生以下人群,大家都认识她随尔阳。
她看得很透彻,高流量是一把双刃剑,曝光也伴随着困扰,频频出圈打破了她原有的生活,被部分网友怀疑是营销过度,现在的新闻的记者怎么也开始走娱乐明星的路子了?
虽然逐渐适应新生活,并在很多新领域做出了尝试。但再也不能好好地发微博,发她家的陈皮,怕网友骂她红了就带货;分享生活小美好,生怕别人扒她的私生活。她发点什么,评论区都在叫老婆。
去听尉迟昀朗上课,被学生拍了她一张素颜的照片发网上,#随尔阳生图颜值爆表#而上热搜,话题阅读量达到了1亿,这关注度堪比明星。
她又不能让对方删掉那张照片。
符则达最初看到网上的人叫她老婆,很生气地说:“都想做我女婿,做梦!”
随尔阳觉得她老爸较真样挺可爱的,“爸,网友就图个乐,别当真。”
赵咏群打趣:“以前你女儿还没出镜,你担心是不是领导觉得她没能力,现在红了,又担心别人抢你女儿。”
符灏眉眼轻挑,不正经地笑道:“我姐的颜值夸夸后援会可以营业了。”
随尔阳一手抓符灏后脑勺的小辫子,“给你做个会长好不?”
符灏像是很得意似的,眼睛里全是透亮的神采:“走起。”
随尔阳的思绪被江歆一的话拉了回来。
“你自己看看。”江歆一点开一个视频给她看。
视频画面是随尔阳打杨城洲的画面。
他们拍了视频,发到微博上#电视台知名记者采访不顺打人#@爱吃陈皮的桔子,@深城电视台。
此话题一出,有心人还买了黑热搜,不用十五分钟,热搜榜上显示一个红色“爆”字,话题就会占据微博热搜。
随尔阳有些粉丝和所有路人一起,是非不分地辱骂她,指责她为了新闻不择手段,没有职业道德,粉错人了。
吃瓜群众把所有罪责都推到随尔阳身上,将丁子竽阻止救人撇得干干净净,还顺便把随尔阳和电视台甚至是整个记者都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种种阴谋论顿时甚嚣尘上,事件主角随尔阳自然也少不了被人拖出来再次扒皮鞭尸,她的履历被扒出来。
这事在新闻媒体圈里无异于一场八级地震。
随尔阳匆匆浏览完原微博,脸沉了下来,抿了抿唇角,拇指摁着屏幕往右滑,看了看底下的评论,心里一片骇然。
有人列举了一些因随着新闻媒体的介入,记者胡编乱作报道,经各种媒体传播后,将这起纠纷扩大和扭曲事件真相的新闻。
记者为了考核,为了小事情也能衍变成“耸人听闻”的新闻出来,吸引社会眼球。紧接着,大量嗅觉灵敏的媒体相继跟进报道,立即制造社会舆论。
【吃人血馒头的水平做了网红记者,而且越红越会吃,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有些人吧,整天说国内媒体竞争力不如外媒——看看你们的老婆就很会制造新闻。】
【以前好多小孩子的理想都是长大了当记者,现在?正经人谁当记者啊![狗] 】
记者又一次“躺枪”,被妖魔化。
那些不堪入目的谩骂,江歆一早就看过,然而,在沉默吃瓜和冒头挑衅之间,耿直、口诛笔伐如江歆一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她看不得别人不分青红皂白骂随尔阳,拿回手机披了个小号并手指如飞地敲下一行字发出去:【万恶的嘴再配上随心所欲的舌头,就是万恶之源。】
江歆一恨不得和别人唇枪舌剑八百回,结果,她被人以一句“记者请了水军”骂了回来。江歆一对表妹的心疼和深深的担忧,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键盘侠不乱喷就没钱吃饭了,不要放心上。”
“没什么的,反正已经习惯了。”随尔阳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内心隐隐失落,面上却不露分毫。她放下手机,生无可恋似地叹了口气。
随尔阳神色平静而坦然:“事情不是这样,视频是有人偷录恶意剪辑。”她恍然大悟杨城洲抢她项链是故意挑衅,让她出手打他,让人暗中偷录的视频,掐头去尾地剪辑成吸引的小视频。
江歆一皱眉,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不了解随尔阳的性格呢?她越表现得平静,心里越在意。她关切问道:“其实你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随尔阳勉强平复了情绪,嘴角扯出个僵硬的笑容,“被人下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