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莲子羹
她垂眼看着自己被姬无相握住的白皙小脚,声音软软的:“没有受罚。”
“他们去给盛国太子下药,是为了给我出气的。”
“出气?”
姬无相眼底黑色翻涌,有些不爽:“孤都还没动作,他们倒是想抢风头了?”
他只是把人扔在了万蛊窟自生自灭,准备的东西还没上场呢。
曲泱讨好地笑出梨涡,“哥哥不是已经给泱泱出气了吗?”
“把他们关在万蛊窟不吃不喝,还有蛊虫的危险逼得他们入不了睡,这比直接打杀他们更要折磨人呢!”
姬无相把玩着曲泱的脚,白白嫩嫩的,像是藕臂。
他挑了眉,“这也算是惩罚?”
【若不是没摸清楚小家伙过去受的委屈,孤有一百种法子让他们痛苦。】
【说起来,那太子养尊处优,扒了一身人皮做个灯笼,应该是挺好看的?】
姬无相心中闪过几种做法,曲泱却是听得起了鸡皮疙瘩。
她倒不心疼那两人受苦,只是觉得这种方式有些残忍。
见曲泱不说话,姬无相也没揪着这件事不放。
他本只是觉得曲泱在乎的人太多了。
但文琪几个崽子,又确实是为了给曲泱出气。
看在这个层面上,他倒是可以不予计较。
“莲子羹在哪?”
曲泱回神,连忙把脚抽回来,“我去给你端!”
姬无相却是拍了她脚丫一下,“老实在床上待着,孤自己长脚了。”
【下床还要重新穿鞋,累人得很。】
等姬无相离开去端莲子羹,曲泱心里也松了口气。
曲泱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
莲子清香不腻,里面还加了一点糖提鲜保甜。
姬无相尝了一口,便觉得比行宫的厨子做的还好。
他不吝啬夸奖,“若不是怕你累着,孤倒想天天都吃你做的了。”
‘泱泱,你以后天天给我做着吃好不好?’
这道声音,隐约与记忆里的某人重合。
曲泱唇角的笑意淡去,逐渐漫上一些苦涩。
“你喜欢的话,我多做给你。”
*
长公主和嬷嬷去了之后,曲泱一个人在院子里自生自灭了很久。
她吃过草,啃过旁人掉在地上的点心、馒头。
只要能填饱肚子,曲泱什么都吃。
等稍微大一些,她会偷偷溜出去,去湖中亭偷摘莲子吃。
聂怜舟被带回来的时候,她最拿得出手的招待,就是那些莲子了。
莲子虽苦,却有多种吃法,聂怜舟最喜欢的,就是莲子羹。
“我阿娘以前会做给我吃,但她去世之后,我就再也没吃到过了。”
曲泱回忆着记忆里的味道,趁半夜小厨房没人的时候,试着做了一碗。
那是她第一次做。
味道其实并不好,莲子都是夹生的。
但聂怜舟吃得很开心,曲泱也是。
因为,那碗莲子粥,曲泱真的做出了她\/他娘的味道。
“泱泱,这么好吃的莲子粥,你以后可以一直做给我吃吗?”
即便知道自己比曲泱小几个月,但聂怜舟从不肯叫姐姐。
曲泱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有一副‘交给我就行’的气魄。
“姐姐当然会满足小舟舟所有的心愿啦~”
后来,曲泱做莲子羹就越来越熟练,味道也和两人记忆里母亲的味道更为相似。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
曲泱偷偷摘莲子,被继母重罚,手掌心都被戒尺打肿了。
她不敢暴露聂怜舟的存在,只咬牙瞒下:“就是我自己做的!”
“我是郡主,为什么不能吃?”
继母孙氏眼底毫不掩饰恶毒,“郡主?长公主都死了,谁承认你是郡主?”
“要不是当初她挡了我的道,我跟阜郎怎么会兜兜转转这么久才走到一起?!”
“你既然那么喜欢吃莲子,就好好下去吃个够吧!”
说着,孙夫人身边的嬷嬷就一把抓住曲泱,扔到了湖里。
曲泱不会水,她摘莲子都是沿着湖边去摘的。
偶尔需要远处看着饱满的莲蓬时,她也会借着长棍和工具去摘。
被扔下湖里的时候,窒息几乎一下子就挤在了曲泱的胸腔。
她努力挣扎着,却抵不过湖水的沉力。
而亭子里的孙氏也解气地享受她挣扎的过程。
直到——
另一个小人儿一头扎进了湖里,把曲泱拖着拽着上岸。
孙夫人气到不行,“你们!好啊,真不愧是狐媚子留下来的贱种,年纪小小就勾引外男,还私自收留!”
“等老爷回来,我定要如实禀报!”
那时的曲泱对父亲这个词只有朦胧的感觉。
她眷恋亲情,小脸一下子就白了。
而聂怜舟却是不慌不忙,冷下来小脸:“如果被皇帝和驸马知道,你胆子大到谋害郡主,孙夫人的麻烦也不会小到哪去!”
孙夫人气噎,没想到聂怜舟还挺聪明,她眯了眯眼:“你是哪家的孩子?”
这话戳到了聂怜舟的痛处。
他僵硬着身子,“我没有家。”
孙夫人笑了,“原来是个乞丐啊!”
她不屑地看了眼曲泱护犊子的样子,哼笑了一声,“算了,堂堂一个郡主看上个乞丐,传出去也是够丢人的。”
“都不用我干涉,你自己给自己找了条死路,我们走!”
郡主到底是代表着皇家颜面。
孙夫人假意不管他们,也是想坐实两人的苟且。
她想促成长公主母女名声败落,彻底沦为盛京人人羞于提起的存在。
所以,在曲泱和聂怜舟几乎要被发现的时候,她偶尔还会遮掩一下。
直到聂怜舟发现真相……
*
聂怜舟这几天也没吃饱。
猎来的野味虽然可以下咽,但他的肠胃也许久没吃过这种腌臜糙食了。
他垂眼咬了口腥味很重的鸟肉,鼻尖却闻到了一股莲子清香。
聂怜舟微怔,下意识往蛊卫守着的门口看过去,却没见到人。
那股气味也消失了,仿佛就是他的幻觉一样。
喉间苦涩无处诉说,聂怜舟三两下吃完那鸟肉,去戳了戳柴堆,让火烧得更旺。
而闻人渊瘫倒在一旁,睡得正香。
聂怜舟睨了他一眼,从怀中摸出那块红木佩剑,细细摩挲着。
自从那日被打,他就再没见过她。
以前受伤,她明明会着急过来给他上药关心,还会特意做一碗多加糖的莲子羹想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可现在……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到来,像是彻底要与他断干净。
聂怜舟心里像是被人挖了一块,握着红木佩剑的手也越来越紧。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只要她不再对他好,等他羽翼渐丰,动手时,才不会因为过去的情谊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