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没等来那一天
香不小心掉在地上，皇后便当着曲泱的面，把她辛辛苦苦半年的成果，狠狠碾碎。
“要不是渊儿指名要你，本宫真想送你下去跟你那短命娘团聚！”
“阴沟里的老鼠也敢仰望天人？收收你那心思，无论是太子还是陛下，你都不配！”
“贱人生的女儿，果然也是个骨子里就贱的，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也只有傻子信了。”
曲泱被押着，根本没办法把香捡起来。
天色暗沉，雷雨倾盆。
“真是晦气！”
皇后带着宫女退到檐下，但曲泱却在雨中，承受着三十大板。
一下，两下……
曲泱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又或是忍痛流下的汗。
她在朦胧间，看到太子表哥蹦跳着跑过来，无意中抓起木盒里的香。
“母后，这香不错，儿臣想要。”
皇后不愿这腌臜东西入了太子的眼，挥挥手让嬷嬷拿下去。
“渊儿乖，你想用香，内务府自然会按你的喜好调配。”
“今日课业学完了？”
小太子点点头，却还惦记着那香:“可它的味道真得好闻，整日闻那些沉木、龙涎，孩儿都闻腻了。”
他知道母后最近在讨好父皇，眼睛一亮:“母后你送给父皇试试呢？”
“说不定，他就会来凤鸢宫陪我们过中秋了！”
皇后意动。
后来，曲泱在雨中昏了过去。
侍卫们把地面收拾安静，却没人愿意帮曲泱挪到不下雨的地方。
太子也拉着皇后回宫。
偌大的凤鸢宫，好似无人还记得院中淋雨的曲泱。
这一日后，她便生了很大一场病。
曲泱梦到了自己的娘亲。
她哭着哀求，“娘亲，泱泱好痛。”
“为什么……我们他们都不喜欢泱泱？”
“泱泱已经很努力做一个乖孩子了。”
您说让泱泱蜷起来慢慢活，可泱泱不懂，这样活着除了平添痛苦，还有什么意义呢？
梦中的娘亲不像是去世前的歇斯底里，而是满怀温柔地抚着曲泱的头，眼里充满了怀念。
“泱泱，活着。”
“你活下来，我们才会被人记着。”
“你我都没做错，是他们不懂宽慈，是那些小人满腹阴晦。”
“你是娘最后留在这个世界上是痕迹了，如果你也消失，他……他就找不到我们了。”
曲泱哭着想去抓娘亲的手，却一次次穿过身体，始终无法相拥。
她从有记忆起，就没感受过娘亲的怀抱。
就连在梦中，都没办法达成心愿。
这场病，曲泱差点没熬下来。
当醒来看到熟悉小黑屋子，曲泱就知道，自己又没死成。
大概是为了体面，皇后终于肯把她从院里捡回来，随意地丢到这充斥着压抑和囚禁感的黑屋吧。
外面的人似乎知道曲泱醒了，敲了敲门，“小郡主醒了就自行离开吧。”
“娘娘一会儿还要招待陛下，没空见你。”
“……”
曲泱身子孱弱，但还是强撑着走回了长公主府。
从小门离开前，她看到了明黄色的御辇，落下时，皇后正牵着太子相迎。
他们一家三口的身影，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小曲泱的眼底满是羡慕。
“你上次的香，朕欢喜得紧，是何人所制？”
皇后脸上的笑僵了片刻，但还是淡然回答:“陛下喜欢，我就给您拿去。”
“不过这香也是臣妾哥哥送来的，听说世间已经不多了。”
“知道您最近被政务扰得头疼，他可是搜寻了很久。”
“是吗？”
皇帝漫不经心问着，跟皇后、太子进了凤鸢宫。
再往后，曲泱就瞧不见了。
听到舅舅说香有用，她心里还是高兴了几分的。
等舅舅知道那香是她做的，肯定会召见她，然后保护她的！
曲泱一直盼着皇帝发现的那天。
只是日复一日，她终究是没等来舅舅的召见。
*
马车里。
银环蛇游动着身躯，「你刚刚就应该放我出来，吓他们一吓，那个狗皇帝肯定就不敢跟你提赐婚的事了。」
「还好疯主人没来，不然他非要拆了皇宫不可！」
曲泱把木盒放到一边，重新收拾好心情，挤出笑容。
“皇宫里都是御林军和禁卫，我怕你被误伤。”
银环蛇对于盛国士兵的印象，还只存在于先前闻人渊带来的那些铁骑。
它不满地吐着蛇信子，「小蛇爷爷可是银环巨蟒！巨蟒知道吗？」
「一尾巴就拍死他们！」
“我们小银最厉害啦~”
曲泱笑出声，摸着它的脑袋。
等马车到长公主府，曲泱才发现姬无相跟裴弃出去了。
两人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她坐在台阶上等，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看到人回来。
银环蛇已经回院子里撒欢去了。
突闻一些杂乱动静，曲泱朝着长公主府旁边的小巷走去。
「泱泱！是泱泱！」
「她就是你一直念叨着的泱泱？大蝎子，你说人类能认出你吗？」
黑巷里，硕大的蝎子蜷缩着身子，只敢挑着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地方走。
而它的身躯上，还趴着一只慵懒的简州猫。
浑身乌黑毛发，唯独充斥着异样的四耳处，是灰中带白的颜色。
它的眼睛灵动，小心地探看着，想看清曲泱的样子。
阿崖晃着蝎尾，语气欢快:「别人不会，泱泱肯定会哒！」
说着，它还不忘挺起胸膛，把身前的银牌牌给亮出来。
「这可是泱泱给我做的名匾，她不会认错的！」
简州猫知道阿崖有多在乎这块名匾。
它见到阿崖的时候，对方正在被几只小孩儿围着。
他们圈着阿崖，有跑得快的，已经去叫大人了。
尽管阿崖的蝎尾针锃亮地威胁着，可这群孩童眼里只有对庞然大物的惊艳。
“它好大！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蝎子哩！”
“告诉俺娘！俺才不孬，都给她抓大蝎子了！”
“听说能入药，找医伯伯来抓，我们肯定能获得很大一笔报酬！”
阿崖不太能听懂这些人在说什么。
但它能分清善意和恶意。
知道这群小孩儿来者不善，它便也动了蝎尾，试图把人给赶走。
而简州猫的出现，更是以速度让这群小孩儿转移了目标。
“快看！那只猫有四个耳朵！”
“哇！今天碰到的小兽都好奇怪呀！”
“抓住它！我要它陪我玩……”
相较于毒蝎子，这种小猫更受亲近。
至少这群小孩儿敢上手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