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遮羞布
曲泱睫毛轻颤,秀丽的容颜上染上几分无措。
她抿了抿唇,“我没有想嫁人……”
嫁人有什么好呢?
即便是生身父亲、嫡亲舅舅都不会对她百般呵护,难道还能指望一个外人疼她、宠她么?
曲泱从未考虑过嫁娶的事。
所以,她也下意识抵触、不想计较姬无相时不时的无礼之举。
她泥泞的人生已经就这样了,哥哥待她好,只要哥哥能高兴些,她便也可以不计较什么声名清闺。
姬无相手背上青筋渐起,他看懂了曲泱眼中的落寞。
眼底心底都溢上心疼,他把程辉扔在一旁,沉着脸上前去攥曲泱的手。
拉上之后,一言不发地往府外走。
沈确直接把人拦下,“你要带她去哪?”
姬无相眼底的戾气尚未平息,一掌就直接打在沈确胸前,逼得他生生后退数步,嘴角出血。
“大人!学士!”
其他京兆府带来的官兵上前把曲泱和姬无相直接围了起来。
沈确被扶起后,终于换上几分妥协的语气:
“这次刺杀,我会以长公主府毫无守备,一些混迹京中的乞儿生了贪心,这才冲进府里掠夺结案。”
“曲泱,陛下赐婚是莫大的福分,你避无可避。”
说着,他清了清衣袖,端正行礼:“沈某在此,遥祝郡主……”
不等他祝完,银环蛇便收到示意,上前咬断了沈确的右手尾指。
沈确面色倏然一白,痛感袭来,他却是还要存留几分理智。
而阿崖也在看到官兵围住曲泱的时候,蝎尾针悬空,锋利的顶端威胁着敢靠近的那些人。
谁也不能欺负泱泱!
姬无相眼底杀意已经凝成实质,微偏着头,观察着沈确的脖颈能削到多薄。
扒皮,抽筋,不割伤血管,而是用针一下一下穿孔缝麻线。
眼珠泡盐泡酒后再重新安回去,保管他疼得日夜不能眠,求生无门,求死不得!
折磨人的招式,姬无相从不缺。
他的眼尾已经染上猩红,癫狂与戾杀都要溢出。
离姬无相最近的曲泱瞬间知道,他发病了。
“哥哥,别生气。”
“他们的命有人取,血会弄脏你腕间的铃铛……”
她忙低下头,啃咬住姬无相的手腕,试图用疼唤回他的理智。
姬无相眼底郁气弥漫,在意的却是旁的。
【铃铛弄脏,换了就是。】
【可蛊娃娃,只有一个……】
【不能弄脏了。】
他把曲泱的手和脸擦干净,像是已经有血染到曲泱身上了。
因为眼眶的红,他好似看什么东西都是红的。
他用力地擦,却又不舍得在曲泱脸上留下红痕。
烦躁在心中升起,曲泱被他按在了身后。
“等杀了人,要洗。”
姬无相自言自语说着,随后便一步步朝着那些官兵走去。
他随意抽出了对方的剑,手一抬,便是血流如注。
其他官兵吓得连连后退,却又听着命令,不敢逃去。
沈确目眦欲裂:“曲泱!他杀人,你也脱不了干系!”
“别再执迷不悟了!”
曲泱此刻也急。
她不想姬无相染上京城的麻烦。
但怎么才能唤醒他呢?
曲泱着急地想找跟姬无相有血脉相通的裴弃。
但裴弃被姬无相的戾气影响,此刻也是红温,难以控制手中的短剑。
曲泱咬了咬牙,“小银环,咬他!”
事出从急。
银环扭着身躯,整条蛇兴奋地不行。
「报仇啦报仇啦!小蛇爷爷再也不用当鞭子啦!」
它控制着自己的毒液,只注了细微。
却还没靠近,就被姬无相的内力震飞。
没等曲泱关心,身旁的人身子就瞬间一软。
阿崖在身后举着前肢,高兴地欢呼:「嘻嘻!」
姬无相身上可是有它的蛊王血,身为蛊王,自然能操纵毒素。
曲泱松了口气。
但她要面临的,不止是姬无相的发病。
“把人抓起来,关到京兆府!”
程辉被搀扶着走到沈确身边,还不忘把那两张答卷捡了起来。
他咬牙,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
“这等怪人,若是不严加控制,京城还不乱了天?!”
“曲泱,你干的好事!”
一条巨蟒,一只庞大毒蝎。
甚至还有个控制不住的疯子男人!
“他不是怪人。”
曲泱维护道,“若不是你们刺激,今日谁也不会受伤!”
“那你能保证明日、后日他不会发疯出去伤了别人吗?”程辉气呼呼道。
“他从不乱伤人!”
不管是苗疆还是京城,姬无相伤的那些都是率先对他不敬、率先为难他的人。
曲泱从不认为他有错。
此刻,也不允许旁人指责。
她嘴唇蠕动,细碎的兽语一股股传唤着其他蛊虫,加之阿崖气息的震慑。
只瞬间,长公主府凡是有空隙的地方,便都站满了虫子。
它们亮着利牙和尖刺,随时准备着攻击。
一人御万蛊,神佛挡台前!
这是苗疆的本领,同样也是他们的傲骨。
程辉脸色一变。
他听说过苗疆蛊术,但没想到曲泱竟然会用!
苗疆不是从不外传吗?!
这件事,陛下他知道吗?
“只两月功夫,你就学会了苗疆蛊术?”沈确错愕。
曲泱还有这等天赋?
若是早日发现,利国己用,她前十四年何至于过得那样惨?
陛下要是知道了,必然会悉心培养,为日后侵占苗疆做打算!
沈确眼底终于带了几分欣慰,“这件事你做的不错。”
“陛下定然会龙颜大悦,为你赐下嘉奖,说不定还要为你添妆……”
“谁稀罕?”
曲泱冷嗤。
她若真有出嫁那一日,自有苗疆的朋友为她欢喜。
“沈确,别再用你肮脏的心思揣摩旁人。”
“你自诩清风霁月,可知心底的阴险也传给了你的学生?”
“先看看你手上那两份答卷吧!”
趁沈确打开查看的功夫,曲泱扬声,把闻人渊最后的一层遮羞布也扒了下来:
“堂堂太子,成绩作假,日日只会欺弄顽劣。”
“陛下把国之储君交到你沈学士的手上,你就是这么教的吗?!”
手上的那份答卷不是作假。
太子的字,他认识。
沈确像是受了重击,踉跄后退两步。
他此刻只觉得断指之痛,也比不上一生清名尽毁。
再抬眼时,沈确的眼底也带了几分难以置信:
“怎会……”
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