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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外人全走了,一家子总算能坐下来大型坦白局。

周立寒、周猎虎、陈医娘、秦老匠都齐齐望着周蕾冬,周蕾冬则望着周庭霄。

几个老人看起来都挺想对周蕾冬讲话的,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紧迫,皇上虽未曾要求我何时回宫,但过两日宫中就要办君子宴,我最好明日便回去协助皇后。”

于是周蕾冬先开口打破沉默,直直看着周庭霄说,“您希望我称呼您为五王爷,还是二皇子殿下?”

周庭霄也在回视着这位新宠贵妃,四年前兄长口中替她去受罪的生母。

“啊?二皇子?又是怎么回事儿?”陈医娘和陈瑰意异口同声地炸起来。

作为大舅的秦老匠第一个反应过来,蹙起眉问:“难道后来入宫的那妹子,她真的......”

周猎虎是最恍然大悟的:“哦,怪不得我上次占卜出那样的情况。”

“自然是五王爷了。”周庭霄露出小白兔般纯洁但狡黠的笑,“我又不想跟皇兄抢。”

这说的皇兄同时指代两个人,若他要当五王爷项麒,那皇兄自然是治宪帝;若他要当二皇子,自然——目前皇后所出的大皇子项霖确实比他年长一岁。

“您不想抢,他们可未必相信。”周蕾冬柔声沉稳,“因为您如今不仅仅只有您自己,还有您的大舅、大夫、师父、师兄,和师兄的‘义母。’”

秦老匠犯困:“我不重要,我这些年又没有新创军械,进了神机营也没用。”

周猎虎摆手:“我也不重要,没有兵权我什么都不是。”

陈医娘不屑:“我也不重要,太医院那群臭男人能容许我咋的?”

周立寒哽咽:“我...我最不重要,我是全家最菜的。”

陈瑰意举手:“我呢?贵妃娘娘,还有我呢!”

周蕾冬:“......。”

“所以现在有人能告诉我,姥爷和陈姨是什么身份么?”时隔许久,周庭霄再次询问这个他至今不知道的问题。

周立寒幽幽地回答:“都是西征一战成名、北伐再战威名的尘封老将,包括没来的何爷。”

周庭霄:“......。”

好吧,这个时候不管是代入一下摄政王还是皇上,确实没有人会相信他不想夺嫡。

——谁不夺嫡还带着一群老战将返京?!

——谁不夺嫡还带来一个升入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师兄”?!

而且这些老战将,这个“师兄”还都与当朝宠冠六宫,却膝下无子的贵妃紧密相关!

皇上和摄政王要是知道了,没立马把他抓起来,冠以预谋造反的罪名直接弄死就不错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只要他身边有这些人,就算他不想夺嫡,就算周猎虎等人没有兵权、没再参战,也一样没有人信他不夺嫡。

周庭霄也麻了。

“倘若皇上信您,恢复五王爷的身份确实最稳妥。”周蕾冬轻声道来:

“毕竟天下人皆可见,皇上对自己的兄弟确实宽仁,大胆任用。可那是在您身边这些人,没有这些身份的情况下才稳妥。否则即便不是皇上,光是摄政王甚至是臣子们....都不会对您安心的。”

周庭霄的声音有些沉重,又有些轻飘飘:“可若我作为二皇子,在天下人看来岂不是板上钉钉要野心夺嫡?”

“您若当真铁了心不愿意争,”周蕾冬温柔地望着他,却有着一望到底的犀利:

“那就请您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

是啊。

若周庭霄离开京城,那所有人的身份,公布与不公布,都算不上任何问题。

顶多仍是治宪帝与摄政王相争,从而拉扯到他们站位。

“也请您不要说,您纯粹是为了卧冰才回京城。”眼见周庭霄张嘴要反驳,周蕾冬又抢先补充道,“若当真为了卧冰好,其实您自己很清楚——只要您离开,这一切问题都会消失。”

堂中陷入静止。

所有人都沉默地望向周庭霄。

连周庭霄自己都怔愣住了。

晌久,他终于呵地笑了一声,而后持续地自嘲低笑。

他垂首对自己讥诮:“贵妃娘娘一针见血。我扪心自问,既生为龙子,又曾在一次次权斗中被夺走诸多,倘若不亲自归来夺回那些东西...我会死不瞑目,那战战兢兢生下我的亲娘,和抚养我的母后、外祖家,九泉之下我都羞于相见。”

“矫情娃儿!想夺位不早说,我宁愿跟自家的赔钱货老死不相往来,也不回这该死的破京城!”陈医娘气呼呼地骂道。

陈瑰意瞪圆了眼:“娘你是我亲娘吗?你不该跟女儿共富贵同生死吗?不是,你以前到底是什么传奇人物啊?”

周猎虎瞅了眼天色,“差不多了,我去杀条鱼占卜看看。”

周立寒已经麻习惯了:“夺就夺,反正对我来说都一样要命,要发疯干脆发个大的。”

秦老匠手撑着桌子托腮,预备睡回笼觉:“我都行,你们商量完了叫我。”

“若我当真恢复二皇子之身,”周庭霄整理好情绪,回正了目光,“可否记在贵妃您的名下?”

周蕾冬微微点头:“我有把握。”

“那如何恢复?”周庭霄接着问。

“君子宴,是最后一个最佳时机。”周蕾冬道,“已经有人在后宫查您生母的事,再迟恢复就不妙了,可能会反被他们掌握先机。您能猜到是谁吧?”

周庭霄哼笑一声:“要么是把我抢走过的张太后,要么是帮着张太后和摄政王的项娉华。不会有别人。”

“哈哈,还好我昨日在登之兄面前留了一嘴。”周立寒啪地打了个响指:

“我暗示他说君子宴上某些人可能针对你的身份有所行动。不如我们再助他们一臂之力,借他们的手恢复身份?”

周庭霄顿时眼睛亮闪闪的:“兄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周蕾冬也欣赏地瞧着女儿:“你有何具体打算?说给为娘明日回宫准备。”

秦老匠已经打起小呼噜了。

陈医娘跳脚:“喎!你们怎么就这样决定了啊?大周还没占卜完呢!”

陈瑰意斜视她:“先尽人事,再听天命好吧?咱们不先积极争取,光靠周姥爷占卜有什么用啊?”

周猎虎端着装鱼的盆子回来:“结果和之前一样。坐则待暴毙,争则挪乾坤。”

“好,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周立寒作总结发言,“那接下来的路,就辛苦大家团结一块儿走啦,一起吃顿合伙饭吧?”

周庭霄先冲出去:“我先炒个牛肉。”

陈瑰意也冲出去:“我先拌个凉菜!”

周猎虎端着盆又走了:“我蒸个鱼。”

陈医娘骂骂咧咧地掏出甩炮摔在秦老匠脚边:“还不快帮蕾冬抬行李?我去给她炖盅药汤!”

周蕾冬含笑看着二十几年没见到的家人乡邻,默默地红了眼眶。

“父亲他们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呢。”她有些哽咽。

周立寒抱着她的胳膊,笑嘻嘻的,“是呀娘,大家都很安好,所以才能把我和那位殿下养得这样好。”

周蕾冬摸了摸女儿的头,笑容温柔暖心,却透着坚毅。

事已至此,没有谁可以阻止她与她的家人登临绝顶。

如果有。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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