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没有阿姐（西亦）
小西亦已经在部落度过五个冬日了。
他没有阿父阿母，是族里的人带大的。
部落每天都会给他分一些果实，偶尔还能吃几口肉。
在很小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个阿姐，他以为自己是孤儿来着。
因为小西亦知道有阿姐阿哥是怎样的。
他的好朋友斯特就有一个阿姐，总是会帮斯特捉头发上的虫子，也会给斯特果子。
族里的尼美有一个阿哥，他是部落狩猎队的，总会在篝火结束后把自己的肉分一些给尼美，所以尼美身体很壮实！
那肉香着呢！
每当这时，小西亦就特别羡慕尼美。
大多数时候，他会和斯特一起在小溪边玩弄小石头。
斯特总是一边捏着石子一边手舞足蹈的对他说：我的阿姐又编了一个篮子，我的阿姐今天摸了摸我的头，我的阿姐……
他的阿姐……
他的阿姐……
他的阿姐又……
小西亦听久了，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我也想要阿姐。”
部落里的阿么们经常帮自己捉虫子，尤其是丝朵阿么，还会偷偷给自己一些小果子。
唔，所以自己应该有很多个阿姐！
才不像斯特那样只有一个！
于是乎，某一个阳光明媚的正午，尼美给他捉完虫子后，他害羞的捏着兽皮裙叫了一声：“阿姐。”
尼美愣了一下，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摸了摸小西亦的脑袋瓜子：“小西亦还是叫我尼美阿姐吧。你的亲阿姐呀，叫做西栖。”
“西栖……？”
小西亦当然知道她。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西栖将他偷偷拖进草丛里掐他的腰，以及抢走他的食物狼吞虎咽的样子。
这些，她都不让自己告诉别人。
小小的身子抖了抖。
此刻，脑子里满是她恶狠狠盯着自己的模样——突出的眼球、狰狞的面容，说着：“都是因为你，我才没有了阿母！”
原来她是自己的阿姐。
她竟然是自己的阿姐！那她为什么……
想到这里，小西亦小脸一白：是自己让阿姐没了阿母，所以她才这样对自己吗？
“是我害死了我的阿母吗？”小西亦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向尼美寻求一个答案。
尼美皱了皱眉头，语气严厉的呵斥道：“谁这样对你说的？！”
她听乌露阿么提过这事，当时她也小，并不了解详情。
但从阿么们的讲述中来看：“不是的，西亦。是自然带走了你的阿母，跟你没关系。”
小西亦听到这话后再也憋不住了，嚎啕大哭。
阿姐肯定不知道这跟自己没关系。
*
“给我！”小西栖一把将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西亦推倒在地，从他手里抢过了今天的那份果实。
小西亦含着泪望着眼前这个经常抢夺自己食物的人——这个人是自己的阿姐，他也是今天才从尼美阿姐那里知道的。
分到果子后，他兴冲冲地找到了西栖，想告诉她，自己是她的阿弟！
是自然带走了阿母，虽然他不知道“自然”是什么，但是他想告诉阿姐不是西亦带走了阿母！
然而今天和往日也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她照样抢走了自己的果子。
“阿姐，西亦也饿……”捂着手臂上的抓伤，小西亦渴望地看着自己的阿姐，小心翼翼地叫出了那两个字。
小西栖听到这句话，冷漠地盯着他，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不再理会他，拿着果子转身就走。
从那天开始……
“阿姐，你吃果子吗？”
“阿姐，今日我跟斯特捡到一块漂亮的石头。”
“阿姐阿姐阿姐……”
她肯定是饿坏了才会抢自己的，小西亦开始主动把食物分给她，而她也毫不客气的拿走。
阿姐吃饱了就会喜欢自己的！
直到有一天，当小西亦又叫她“阿姐”时，西栖突然暴怒起来，烦躁地吼道：“不许再叫了！”
从那天开始，她变本加厉，连一点食物也不给小西亦留下，全部都会抢走，对小西亦的打骂也不再藏着掖着。
部落的人都知道：她不喜欢他。
咕咕叫的肚子和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仿佛在告诉他：你的阿姐不喜欢你。
为什么呢？
还会有阿姐不喜欢自己阿弟的吗？
小西亦不懂。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瞬之间，几个冬日过去了。
小西亦也长大了一些，他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
确实是自然带走了母亲，也确实是自己跟阿姐导致了这一场悲剧的发生。
但是他想，这不能怪阿姐，也不怪自己。
他坐在部落的小溪旁边，看着过来索要食物的西栖。
再一次主动把今天分到的果子给了她，因为他想好好跟她说说话。
跟自己的阿姐说说话，想告诉自己的阿姐，这不怪自己，同样也不怪你。
谁知西栖听完之后，变了脸色，整张脸变得奇怪又扭曲，涨红着脸，咬着牙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就是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她语气有些慌乱，反复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忽的又很快的缓了下来，盯着摔倒在地上的小西亦。
想到平时对自己恶语交加的黑石，想到其他小孩看自己的目光，想到那些嘀嘀咕咕说是自己害死了阿母的声音。
不，才不是！都是这个称之为自己阿弟的人害死了阿母！
西栖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了这个双手撑着、抬头望着自己的男孩，他倔强地抬着头，目光透露出渴求。
“我才不要你这个阿弟！我没有阿弟！！！”她对着地上的小西亦吼道。
地上的小西亦脸色苍白，抿着嘴看着她红着的眼眶和冰冷的眼神。
西栖不再说话，后退几步后转身跑了。
小西亦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掩掉眼底凝结的泪珠，他轻声对自己说：“我也没有阿姐。”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来抢夺过自己的食物，自己也不再主动找她，他们好像是部落的陌生人。
尼美心里过意不去，觉得是自己挑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于是劝西栖对西亦好一些。
西栖：“不可能！我没有阿弟！”
尼美又去找了西亦，劝他原谅西栖的行为，说他阿姐还小，并不懂事。
西亦听罢冷笑两声，自己也还小。
西亦：“我从来就没有过阿姐！”
*
待到十岁，为了能吃的更多的食物，他求着族长狩猎带上他。
族长起初不愿意，在他的一再请求下最终也同意了，只说先让他帮众人携带石器。
从此以后，他不仅有果子还有肉吃。
什么是阿姐？
西亦嚼了嚼口中的肉。
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