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路元无雨
(食用指南)
1.本文绝对大女主文,女强男弱。女主全书最强,不用怀疑。女主是天纵奇才,但本文非金手指爽文,没有打脸快感,反映的是女主在封建政治下步步谋划的苦心孤诣,介意的宝贝慎入哦。
2.男主非疯批反派病娇督主一挂。男主在女主面前很自卑,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奴颜婢膝,但内里始终是心怀正直良善的君子。女主给了男主堂堂正正重做君子的资格。
3.宫斗是系统自带标签,成分少,大部分是朝堂权谋戏。
4.男女主双向奔赴1v1双洁,青梅竹马救赎向。女主很爱男主,但始终坚决反对宦官专政,维护封建政治秩序(本文是反宦官专权文,和市面很多文不一样,带有笔者本人的历史观,介意的宝宝慎点,但也欢迎大家就宦官专权问题进行讨论。笔者是研究这个的。)
5.本文架空,架得很空,唐宋明影子都有,唐的安史之乱(成康之乱),宋的书院(衡阳书院),明的内阁都察院机关火器外贸等……宝宝们不用考据啦
所有人都觉得像景明月这样风华绝代、功勋卓着如天上月一样的女子,应该有世间最好的男子来配她。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她爱了那个卑微如泥的宦官爱了一辈子,春蚕到死,蜡炬成灰。
蜡烛燃尽最后一节,景明月闭着的眼终于缓缓睁开。
“他们到了,该下山了。”
“是!”
衡阳山下,衡阳山门。一个女子从马车上下来,鬓发凌乱,满面风尘,她将一块双雁展翅形状的令牌和家族祖传的玉佩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走到守卫跟前。
“会稽顾氏女顾贞,求见衡阳掌院景明月!”
雁影卫统领楚薤蒿早有准备,接过顾贞手中的信物查验,又对照着画像查验了真人,点了点头,打了一个衡阳专用的雁哨,衡阳山门缓缓打开。
楚薤蒿对顾贞恭敬地行了一礼:“王妃请进,掌院已恭候多时。”
“多谢。”顾贞对楚薤蒿回礼,跨过衡阳山门朝山上走去,护送她的人正准备一道进去时,楚薤蒿却利剑出鞘,横在了跟随之人的颈上,语气和手中剑一样冰冷:“衡阳只邀请王妃一人进入,阉人宦竖,不配踏入我衡阳半步!”
利剑离喉头不过寸许距离,那人却不闪避:“抱歉,我等也是奉桂王之命护送王妃来此,若有惊扰之处,还请衡阳海涵。”
顾贞回头,面露焦急。此次她历经千辛万苦,躲过数次刺杀行至衡阳,全赖陆少监舍命相护。一路东躲西藏她已如惊弓之鸟,虽已至衡阳,但依旧恐生变数,功亏一篑。
她不敢让陆寒渊离开她半步,却也知道衡阳与宦官之间的过节。
江湖传闻,上一任衡阳掌院景阳川正是死在只有太监才能修炼的阴煞功下,至于杀死景阳川的是谁,尚无定论。
但衡阳仇视宦官,就人情而论,理所应当。此次是桂王府有求于衡阳,顾贞不敢置喙。
顾贞的挣扎被楚薤蒿尽收眼底,楚薤蒿冷哼一声:“王妃既来了衡阳,就应知道,以衡阳之力,自然能护王妃周全。若王妃信不过衡阳,大可就此离去,不必让这些腌臜脏了我衡阳的地!”
楚薤蒿已将话说得极为难听,顾贞攥紧衣角咬紧牙关,九死一生都到这儿了,又有什么可惧的呢?正当她准备开口让陆寒渊在山下等她即可时,一个声音自上方传来——
“薤蒿,来者是客,不得无礼。”
一共三人,从山路的转角处缓缓走出,楚薤蒿及其一众手下见到来人,马上插手行礼:“见过掌院!”
顾贞的视线牢牢地锁在了为首那人的身上,她的脚步不疾不徐如清风朗月,衡阳山路的台阶高低错落,凹凸不平,那人却是看都没看地面一眼,径直朝他们走来。
今夜天色不好,天边时有雪白银龙闪现,有隆隆雷声由远及近自云间传来,却惊扰不了那人分毫,她自如孤松独立,安然如昆仑玉山。
原来这就是衡阳书院建立以来首任女掌院景明月。顾贞虽然身居闺中,却也久仰景明月的大名。
衡阳书院自建院以来,便为王朝输送了宰辅名臣无数,曾有“天下才一石,衡阳尽占八斗”之盛誉,大坤凌烟阁二十四名臣,其中二十位均是衡阳弟子。
而衡阳书院的掌院,从来不由朝廷直接任命,而是由书院内部自行推举,朝廷授职即可。
虽然衡阳因坚决反对女帝称帝而有所失势,被女帝由京城迁回衡阳山,其中人员均降品级,远不及大坤初年,但依然为天下才子心向往之的圣地,衡阳掌院依旧是天下默认的士人之首。而景明月是衡阳建院百年来,首位女掌院。
九岁过衡阳文试,是衡阳历史上通过文试年龄最小的弟子;十三岁过衡阳武试,仅次于大坤太宗朝名相谢常康。
之后有传闻,前任衡阳掌院景阳川数次助朝廷平定成康叛贼的背后,几次精彩战役均是这位景明月的手笔。以女子之身,二十出头的年纪接任衡阳掌院时,无人不拜服。
衡阳本就是大坤的传奇之地,而景明月则是衡阳的传奇。
顾贞此次甘冒九死一生的风险来到衡阳,不只是为了桂王,身为女子,她也非常想见识一下,景明月究竟是何等人物。
景明月却是没有看她,与她擦肩而过,在陆寒渊面前站定,陆寒渊赶忙低头对她施礼:“见过掌院!”
“头抬起来。”景明月淡淡道,“陆少监千辛万苦前来衡阳,怕不只是为了护送王妃,所图为何,不如直接道来。”
景明月的声音波澜不惊,听不出任何情绪。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天空却响起一阵惊雷,直直落下,震得周身草木均瑟瑟发抖,陆寒渊的心跳也随之巨颤。
陆寒渊记起很久以前,在他还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的时候,他的第一任师父和他说,真正的绝代英才,可以穷天地,通古今,窥人心。而景明月听说正是这样的人。
她的面容隐在暗夜里看不分明,但一双眼睛洞若明火,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就能将他看穿。
“待我上山,自会和掌院说明。”
“很好,我非常期待。”景明月点头道,“那便跟我一起上来吧。”语罢,转身往上走。
“掌院!”望着景明月的背影,楚薤蒿依旧不愿退让,“这样腌臜的阉人踏上我衡阳的土地,是我衡阳的耻辱!”
雷声继续隆隆作响,连绵不绝。
“开辟鸿蒙,生而为人,自是婴孩,何来清浊?心自清净,即是菩提莲花。”景明月站在原地,没有回头,直到听见陆寒渊和顾贞跟上的脚步,才继续向前走。
顾贞紧紧手中的令牌,提着衣摆,赶紧跟上景明月的脚步。晦暗的夜里,她果真如明月高悬,能够照彻这前方的路。不过寥寥数语,便可见其人眼界胸怀,她坚信桂王府一定有救了。
陆寒渊也赶忙跟上。
景明月走在最前面,陆寒渊护着顾贞走在中间,跟随景明月前来的李铁马和赵冰河走在最后。一路上非常沉默,所有人都在安静地自行其道,没有人说一句话。
陆寒渊感受着脚底每一块高低错落的山石台阶,感受着一步一步向上登临的感觉——原来,这就是十四岁那年的他,永远到不了的衡阳山。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却已是太迟。
沉闷的气氛如同暴雨前黏腻沉重的空气,压得李铁马几乎无法呼吸。
在一处山石转角,李铁马拉住了身边的赵冰河,大口喘气,低声道:“掌院不说话就算了,这两人不是有求于掌院吗?怎么这么长的山路,却憋着一句话都不说。”
在他疯狂抱怨的时候,转头却发现赵冰河的唇角勾着浅笑,李铁马大为不解:“你笑什么?”
“李铁马,你知道我上衡阳山多少年了吗?”
“六年。”李铁马一直记得很清楚,靖宁十年,当时只有十七岁的景明月将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带回衡阳。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小女孩就是未来掌院的开山弟子,但没过多久,景明月便闭关修炼整整两年,将赵冰河交由他照顾。
后来赵冰河并没有拜入景明月门下,而是成为衡阳回春谷药王展牵机的弟子,练得一手好医术,与他一同成了景明月的左膀右臂。
“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赵冰河的目光在景明月和陆寒渊二人身上徘徊:“因为已经六年了呀……”
有雨点自空中砸下,李铁马方才从一直疑惑不解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掌院,伞。”李铁马赶紧上前正准备将手中的伞递给景明月,路过身边的陆寒渊和顾贞时顿住了脚步。
下山前,掌院嘱咐他和冰河多带把伞,他携了两柄,冰河只带了一柄。
“你没多带些吗?”李铁马对赵冰河道。
“够用的。”赵冰河唇边噙着一如既往的浅笑,眉眼弯弯。
五个人,三把并不算大的伞。
李铁马合计了一下,他和冰河可以同行,陆寒渊与桂王妃共用一伞,陆寒渊是宦官并不是真正的男子,也不算失礼。还有一把便给掌院。
李铁马将手中的伞递给陆寒渊,陆寒渊颔首谢过,正准备把剩下的一把给景明月送去时,却听景明月道:“把这把伞给王妃吧。”
“那掌院您呢?”李铁马不知景明月是何意,难不成为了照顾这两位客人,掌院要淋着雨回去?
陆寒渊亦是不解,王妃来此是有求于衡阳,衡阳自是知道的。
哪怕是为了待客礼数,景明月也不必如此委屈自己,他陆寒渊虽是桂王府的参军少监,但说到底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宦官,尤其是在格外讲究儒家礼义并与宦官有深仇大恨的衡阳,景明月更是不必如此优待他。
“这伞不大,两个人顶着有些拥挤了,王妃毕竟金尊玉贵,手中的要紧文书更是得护好,莫让雨水打湿了,辛苦王妃独自撑伞——”
“亦辛苦陆少监为我遮挡风雨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