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场溅血的婚礼!1999年秦皇岛315特大凶杀案
河北省秦皇岛市长城大街左安里四号院西厢房,住着一位潘淑兰老太太。老人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因为四号院住的户多人杂,生活中她很谨慎,哪怕是到门口买菜或是去一趟厕所,都要锁上家门。
1999年3月15日早晨,同院的一位退休工人看到潘老太太的屋门大开,心里有些纳闷;到了中午老太太的屋门还是大敞着且没见有人出入,这就让人觉得反常了。这位退休工人就和同院的另一位老太太说,潘家今天怎么了,门开了一上午也不见个人影,咱们得赶紧和派出所说一声。说完,二人便向海港区公安分局长城大街派出所走去。
民警闻讯后立即赶到了四号院潘老太太家。进屋一看,土坑上横卧着老少四口,四人头部均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已有3人气绝身亡,只有一个约十五、六岁的男孩还有微弱的呼吸,干警们赶紧将他送往医院,但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
经查,四位遇难者为:六十三岁的潘淑兰、潘淑兰的四女儿田金铭及其六岁的女儿。那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乃潘老太太五闺女的儿子边峰。
特大的杀人案震惊了市、区两级公安机关。市公安局局长和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海港分局局长王广新、主管刑侦工作副局长郭向甫,都先后赶到现场,并积极组织市、区两级刑侦技术人员对现场进行认真勘察。侦破临时指挥部即设在四号院一王姓家中。
根据作案现场没有任何翻动痕迹,犯罪分子凶杀手段残忍、不留活口等迹象分析,这起案子报复杀人的可能性较大。指挥部领导决定:调动警力组成五个小组,立即全方位开展调查工作。
一、现场勘察组:现场勘察中,要注意提取各种物证,查找凶器。法医搞好尸体检验,并尽快推定受害者的死亡时间,以确定犯罪分子潜入四号院行凶的时间;了解犯罪分子是用何种交通工具到达现场的,现场附近是否有滴落的血迹。并尽快写出勘验报告送交指挥部。
二、现场周围调查组:主要负责对四号院几十个居民的逐一访问,并深入了解潘家的生活习惯。对院内居民及与他们经常往来人员的工作单位及个人表现进行调查,注意从中发现异常情况。
三、亲属访问组:搞清楚潘家的几个女儿为什么都长期在娘家居住?她们的丈夫都干什么工作?夫妻关系如何?有没有反常现象。查清与潘家经常来往亲友的有关情况及可疑现象。特别要注意他们在金钱、性关系方面有哪些可疑之处或有无积怨。
四、设卡堵截组:对市区六个堵卡组每个当班民警,都要逐一访问,了解从十四日晚上至案发时,是否发现过可疑的行人。
各组开展工作后,一条条线索逐渐汇集起来。家属访问组发现了一个重要情况:据一位群众反映,潘老太太的小女儿田金华,26岁,两年前离婚后又与一个叫张长山的男人一直姘居。
干警们按这条线索找到田金华的单位——市供销大厦,但该单位领导说田金华已有好长时间没有上班了,不知去向。单位职工们介绍,田金华上下班都是一个叫张长山的男人用车接送,田金华也经常去张长山家。
侦查员们很快查清了张长山家住抚宁县姚周寨乡的“华丽酒家”。他们迅即赶往那里,但未发现张长山本人。只在一楼看到了田金华的照片。
侦查员坑满堂在张长山的卧室又发现张的床下有血衣和溅有血点的鞋子。立即向指挥部报告了这一情况。指挥部马上命令法医赶到“华丽酒家”提取血液进行化验。
干警们在走访张长山的前妻张淑贤时,她反映在案发前天的晚上,有人向张淑贤的院内扔进了一个包裹,里面有两枚戒指、钥匙等物品,门前还停放着张长山骑过的摩托车。
据此,可以认定张长山就是此案的重要犯罪嫌疑人。
随着侦查工作的不断深入,指挥部又很快迁移到姚周寨乡派出所。为防止张长山外逃,侦查员们在姚周寨乡派出所干警的协助下,迅速布置警力,将张长山可能落脚的地方全部加以控制。
十六日上午九点四十分指挥部组织警力再次对“华丽酒家”进行搜查,结果又发现靠近楼房右侧有个据说是仓库的房间,窗户挂着窗帘,门从外面锁着。侦查员坑满堂上前去开门锁,突然听到屋里一声狂叫,侦查员们立即用脚把门踹开,发现屋内有一个脸色铁青双目突凸眼露凶气的中年男子凶神恶煞地站立在小屋中间,手里挥舞着一把匕首。坑满堂判断此人就是张长山,面对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刑警们一面劝降,一面立即把情况报告了指挥部。指挥部马上调动了市局防爆队。通过对话确认此人就是张长山,他身边放有炸药雷管,情况十分危急。
在主管刑侦的副局长的指挥下,巧用计谋、政策攻心,经半个小时的对话,终将张长山擒获。
此时,刑警们紧张的心情刚刚平静,又一个血淋淋的场面,映入了他们的眼帘——在这间小屋床上的被套下面覆盖着一个直挺挺的女尸。
她穿着华丽的红色连衣裙,脸上盖着红绸布,双目圆睁,双唇微张,令人毛骨悚然。经过辨认,她就是与张长山姘居多年的田金华。
刑警们抓获张长山之后,马上突审,仅用了4个小时,张长山就交代了作案的全部过程,此时法医也向指挥部报告,张长山家的血衣与现场的血迹血型完全一样,供、证相符。张长山杀人确凿无误。指挥部决定,通过新闻媒体迅速向市民宣布:“3·15”特大杀人案告破,杀人凶于张长山已被擒获。
41岁的张长山,出生于抚宁县姚周寨乡新庄子村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他有三个姐姐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一个九口之家只靠他们的父母辛勤劳作,俭朴持家,但仍然摆脱不了贫困。张长山小学末毕业就辍学务农,稚嫩的肩膀过早地压上了沉重的生活负担。张长山22岁时由父母主婚与年长他一岁的张淑贤结了婚,婚后半年便分家另过。当时张长山只分得两间简陋的小平房和五十公斤粮食。第二年张长山又患了一场大病,全年不但分文未收,治病又花去了一万多元钱。他的父母因子女过多也顾不上他,张长山只好依靠岳父岳母的帮助,勉强度日。
他病愈之后,又东拆西借,盖上了三间房,虽说欠了些外债,但总算有了自己一个像样的家。这时他的心情也好多了,夫妻关系和睦,男耕女织,辛勤劳作,生活很甜美。
不久一双儿女又相继出世,给小家庭增添了不少新的欢乐,生活虽不富裕,但却有许多乐趣。后来已过而立之年的张长山不甘心贫穷,他要走出山寨,到外面闯一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承包了地方铁路扩建工程。
张长山虽然初出茅庐,但做事精明、谨慎。赢得了发包方的好感和信任。他对民工宽厚大度,把民工紧紧拴在了这架能给他带来滚滚财源的“战车”上。经过几年的艰苦奋斗,张长山终于在激烈竞争的建筑市场上站稳了脚跟,并在妻子的支持和朋友的帮助下,事业迅速发展,竟成了手中握有百万元的暴发户。
九十年代初,张长山在家乡建筑了全村唯一的一座二层小楼。外面金碧辉煌,屋里面更是阔绰。为了庆贺自己的新楼建成,他在城里一家三星级酒店宴请了亲朋好友。此时的张长山已经告别了贫穷,踌躇满志,趾高气扬。
变富的张长山满脑子是享乐不再考虑继续奋斗了。他买了一辆红色小轿车,整天在城乡之间兜风玩乐。
俗话说:男人有钱变坏,女人变坏有钱。张长山正应了这句现代民谚,当他看着村里的人对他投来羡慕的眼光时,他十分得意,经常涉足星级宾馆和高级饭店、舞厅挥霍无度,他在嬗变着。家里虽说也很阔绰,但发妻张淑贤却仍是土里土气,他怎么看都不顺眼。于是回家的次数少了,即使是回到家里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这时妻子张淑贤在张长山的心目中已经错了位。他之所以还肯回家完全是做给乡亲们看的。
张长山手中攥着大把钞票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农民的后代,忘记了自己艰苦奋斗的岁月,忘记了患难与共的贤惠妻子,忘了儿女双全的幸福家庭。而是放浪形骸,随意追逐年轻女人,以金钱换取自己的满足。
九十年代的一个夏天,张长山认识了田金华。那天,他开车到田金华所在的饭店吃饭与在该店当服务员的田金华相识了。田金华年轻漂亮给张长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以后的一段日子里为了接近山金华,他多次到这个饭店吃饭。他们相恋了,张长山一天不来田金华就要抱怨。
后来饭店停业了,店主让田金华到各地催要欠款,张长山则心甘情愿地当上了田金华的保镖和司机。他们的感情在一天天加深,北戴河、山海关都留下了他们成双成对的影子。半年后,这对都有家室儿女的男女便发生了关系,从此两人更加难舍难离。
第二年张长山用十六万元,在秦皇岛市里买下了一套三居室的住宅和高档家具、电器,过起了“金屋藏娇”的生活。
一年之后,张长山要求同结发妻子离婚,并答应给她三十万元带着孩子在老家居住。张长山为了给发妻张淑贤施加精神压力,离婚前,曾多次带田金华回农村老家,张淑贤见了年纪轻轻的田金华,多次劝说丈夫不要和她结婚。可妻子的良言,张长山一句也听不进去。张淑贤无奈只好同意离婚。接着田金华也与丈夫离异。然后她带着小儿子与张长山过起了不合法的夫妻生活。
开始这对“老夫少妻”的生活还有些乐趣,因为张长山舍得大把大把地花钱。他想利用金钱来缩小他与她的年龄差距和容貌、出身等方面的距离。只几年的时间,他给田金华光买首饰就花掉了几万元,摩托车就先后换了两次。同居几年来,张长山先后四次带着田金华及其儿子到天津、北京、南京、上海、大连等地游玩。一幅幅彩色照片留下了一张张令他难忘的回忆。
当在审讯室里张长山面对这些证据时,他深深地低下了头,默默地流着眼泪。
这种坐吃山空的生活,也使他感到了忧虑。他想开辟一个固定的财源,以维持这花天酒地的畸形生活。于是他卖掉了城市里的房屋和汽车,花了二十多万元在城乡结合部买了一座两层楼的饭店,取名“华丽酒家”。开业后,这个饭店虽然每天有几百元的收入,但仍无法改变他经济拮据的状况。他是名誉上的老板,实际上都是田金华一手把持。为了讨田金华的高兴,他只管投入,至于挣多少钱他却不管不问,只要田金华不离开他,他就心满意足了。
张长山自从踏上这艘爱情之舟,就一直生活在惊涛骇浪之中。他只有小学文化,黄土地上长大成人,尽管已跻身于大款之列,但仍丢不掉从农家茅舍中带来的土气。田金华年轻漂亮,一身城市女人的派头。再者他们从相恋到同居,就一直遭到田金华家里人的反对,更不同意他们结婚。在张长山在与田金华同居的几年里张多次督催田金华办理结婚手续,田金华都以家里人反对为由而一拖再拖。张长山从来不敢迈进田家的大门,找田金华时只是在外面呼叫。
不易得到的东西最怕失去。张长山总是提心吊胆惟恐田金华哪一天抛弃了他,他像是拴在田金华绳子上的木偶,被她掌握着、戏耍着。
1999年2月22日这天,田金华的母亲病了,她要回去几天照顾老人。张长山同意了。但几天过去后,不见田金华回来,张长山就赶到田家附近观察,他见潘老太太几次出入家门,步履健康。可田金华为什么不回去呢?!
又过几天了张长山给田金华单位打电话,让田的同事转告她赶快回家,但一直到晚上田金华仍没有回来;第二天张长山又到田的单位去找她,田的车子在楼下停放着,但田金华不在。张长山在马路对面的商店里等到近11点田金华才回来了。这时张长山上前打招呼并叫她回家,旧没说什么。二人相对无语地回到家里。进屋以后张长山问她:“你去哪里了?”
田答:“去一个同事家串个门。”
这时张长山讥讽地一笑说:“你别骗我了,你的那位同事告诉我,你有半个多月没有去她那里了。”
田金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张长山继而又深情的说:“金华,对我来说你比什么都重要。为了你我离了婚,为了你我抛却了儿女,为了你我几年撒手生意不做。你一次次地骗我,太伤我的心了。金华,我现在没有钱了,没有家了,你又瞧不起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的好。”
田金华仍然没有理他。
此后,张长山又连续几次在晚上田金华下班后偷偷跟踪她。好几次发现田金华在电影院旁边的电话亭子打完电话后,坐出租车远去。张长山骑着摩托车在后面跟着,由于他驾驶技术不太好,几次都跟丢了。最后一次田金华刚打完电话要上出租车,一回头突然发现正在附近叮着她的张长山,刚迈上车的腿又缩回来了。只好叫过张长山一起坐上出租车,两人尴尬地在街上兜了一圈不欢而散。
这时,沉湎于爱情中的张长山终于冷静下来,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濒临结束了。
在以后的几天里,面对日益冷漠的关系,张长山曾对他的弟弟说,看不起我的主要是田金华的家里人。如果田金华再不和我结婚,我就杀了她全家。田金华知道了这些话后也和家人学说过,并告诫家里人提防他。
1999年2月28日的一件事,使张长山心中的积怨一下子爆发了。那天,他骑摩托车去西港路办事,办完事出来正好碰上田金华在办事处附近上了出租车。于是张长山便悄悄尾随着她。出租车行至和平旅社交叉口不见了,张长山正在张望时,旅社门口一个男青年向他“嘿”了一声,张长山就走了过去。青年问:“你叫张长山吗?”
张长山一面迷惑地看着男青年,一面顺口答应着。
这位男青年确认他就是张长山以后,突然怒目圆睁,开口大骂:“我非打死你,田金华说了,‘谁跟踪她我就打谁’。”说完一阵拳打脚踢,把毫无戒备的张长山打得鼻青脸肿,流血不止。
张长山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搞懵了。
3月11日,他怕别人看到他被打得狼狈相便带上了一副墨镜,去找田金华想解开被打的疑团。在田家门口等了很长时间,才见田金华出来。他把眼镜摘掉上前怨恨地说:“你看看。”
田金华见了故作惊讶地问:“你怎么了?”
“有人把我打了。”
田金华问是谁打的。张长山瞪着眼睛大声吼道:“谁打的,你还问我!”
田金华听了只是毫不在意地一笑。随后,张长山又央求:“金华,跟我回家吧。我不会做饭,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
田金华没理他,转身进了胡同里的一所卫生院里。张长山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两眼喷着怒火,望着田金华已经消失的身影。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木然的回到了饭店,而这时的饭店已是人去楼空一片凄凉。张长山心灰意冷,无限哀伤。心想:曾几何时我腰缠万贯,才几年光景就败落到这个地步。我对田金华是一片痴情,可换来的却是被愚弄、被抛弃。
他越想越难过,竟泪流满面,对着空楼大喊:“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人活着为什么这么难?老天为什么这样捉弄我。人们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现在我没钱了,她就要走了。”
这时的张长山精神已近乎崩溃,理智也已丧失殆尽。他抄起菜刀,冲出家门,不久便发生了血溅左安里的惨案。
审讯时侦查员问张长山:“你是不是太爱田金华了?”
答:“是的。”
问:“那你为什么还要把她杀死呢?”
答:“在田家我只是把她砍伤,然后把她带回了家。”
问:“回到你家的,田金华和你说话了吗?”
答:“说了,当时田金华哀求我别杀她,说从今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我当时凄苦地说‘晚了’。”
张长山虽说没有什么文化,但他懂得杀人偿命的道理。他想我已经杀死了几个人,你田金华到现在才答应我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既然我们活着不能成为合法夫妻,那就死前结婚吧。张长山想到这里,便找出了为和田金华举行婚礼买好的红连衣裙替她穿好,拿出一块红绸布给田金华盖上脸,他自己也找出一身新的西服穿上,张长山终于与他挚爱的人举行了死前的婚礼。随后他猛扑过去,将田金华掐死。
张长山惨杀五口人的负罪感和抛弃妻子儿女的负疚感交织在一起折磨着他,使他寝食不安,常常以泪洗面。他痛悔自己的过去,即使死一万次也无法偿还所犯下的罪,所欠下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