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侯夫人一心种田14
蒋念听说沈姝生产的消息后,就一直想要进京看看她。
可每次她升起进京的念头,她的脚伤就会彰显存在感。
她面上不显,每次脚痛就去开地,愣是把山中能用的地都挖松了,还废了几个锄头柄。
尽管如此,脚依旧会痛,她的念头也没有消。
“我就是去看看,也不会杀人,拦我做什么?”
她盯着观里的长生大帝像嘀咕,心下盘算着要是脚再疼,她就把观里的泥塑神像推了,换成她雕的五谷真君木像。本来这儿就是五谷观,正殿的神像早该换了。
不知是上天发现她的确没有杀意,还是她的威胁奏了效,她的脚没那么疼了。
怕脚疼反复,她赶紧跟观中的韩师叔也就是韩老汉、尤彩虹等人说了要出门的事。
“我有事要离开一些日子,观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他们听完一时心情复杂。
怎么说呢,自开春以来,蒋念就一直在山中忙活,观里的锄头几乎成了她的专用农具。
跟着她一块儿干活的人开始都心里火热,想说照她这勤快程度,以后观里就是实现不了主粮自由也能实现蔬菜自由。
渐渐地他们发现,她种下的东西都没活。
开始他们还当是山地贫瘠又有虫兽破坏的缘故,后来才猜测是她不会种。
他们察觉这一点也就在一个多月前,之后暗示了她好多次让她别再种地,专心打理观中其他事就好,农活可以放着让他们来。
蒋念听到了,表示听不懂。
“这些活我能干,我干得可好了,谁也别跟我抢,不然我会翻脸。”
她这话一出,谁敢跟她抢,再说她还时不时弄点猎物回来给他们加菜,不能种出菜还可以吃野菜,这事忍忍就过去了……可偏偏没过去。
观里的人许多都是农户出身,看到她开了地却放着瞎种,他们心里难受。
就在他们暗中商量要推个人出来跟蒋念好好说道,至少让他们种一季的菜,莫误了好天光,想不到她竟自己说要离开一阵子,那这地不就自然空出来了,他们也不用为难到底谁该冒着生命危险去跟她提意见。
可她这是要下山,万一她离开的时候山上出什么事呢?
也就短短半年,深山中又多了一些住户。他们平时不往观中来,只遥遥跟观里的人照过面,也知道观中有几个好手不太好惹。
主要蒋念不好惹。
她独自去开地时,狠狠教训过几波来找她麻烦的,还曾打上门去找偷拔她菜苗的。哪怕那苗在她手里本来就要死了,那贼人偷了之后反倒给种活了,她也照样动手。
这都上门来打她脸了,她当然要动手!
那些人都怕了她,每次她进山开地都避得远远,要是发现她不在,不知会不会对观里起歹念。
“去多久?”韩师叔定定神问。
“也不久,来回十多天就差不多了。阿斐现在夜里也能跟秦三睡,我这次不带他,你们记得好好照顾他。”
“那你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蒋念本也不是找他们商量而是通知,他们除了同意也做不了什么。
尤彩虹生怕她路上受伤,替她备了一些药,夜里拿给她时免不了说了几句。
“外面这么乱,怎么这个时候出去?”
“时间正好,还可以去觅些良种。”
这半年蒋念又经历了一次种啥死啥,她不提自己的体质,把过错归到种子上。
都是种子太差了她才种不好,如果换些良种,说不定能种活。
听她提这个,尤彩虹都没了劝她的心思。
走吧走吧,可别再祸害山地了,有蒋念在她都不敢移栽草药。
“你还有这种心思,就不怕这一走连五谷观都易主?”
“你们不是在吗?这半年都白学了?就算你们撑不住,还能去找许娘子帮忙。”
在尤彩虹的调理下,珍儿的身体好了不少,许娘子心存感激,每隔半月就会来观里一趟。
也是因为珍儿的病好些了,她与何家一拍两散的念头也搁置了。
就算她娘家再强,她也没法在自己离开何家时把何家的血脉也带走。
她也没有搬回去,依旧在庄子里住着,她娘家弟弟许七郎在庄子里陪着她,也曾陪她来过五谷观。
若是观中出事尤彩虹前去求助,两人不会不管。
换上简便的男装,蒋念孤身上路,只走了三日就到了京城。
京城可不是淞山底连个城墙都没有的小镇,城门口守卫森严,进城的人都会被盘问搜查。
蒋念听力好,远远听别人进城怎么说抄答案,进城时略改了几个字应对。
负责盘问的人虽觉得她的回答耳熟,但在认出她是女扮男装后没有太为难她。
城中查的最严的还是那些壮汉,尤其是看着像练家子的那些,还有带大件行李的。蒋念这样拎着小包袱进城的女子,不在他们严查的范围里。
京城中酒肆林立的街道并没有受战事影响热闹依旧。
饮酒作乐却不全是从前那些人,许多都是新进京城避祸的贵族子弟。旧时的纨绔子弟有些被家人押着随军去了,想着能蹭些军功。
蒋茂如不在此列,出来喝酒见没了大半老友又跟新来的乡下人聊不到一块儿,喝了一会儿闷酒便走了。
他的亲事已经定下,再过两个月就要成亲。
一想到这桩亲事,他的心情越发不好,也不肯坐马车,在街上走路散心,走着走着就到了长亭侯府前。
“公子,我们快回吧,天就要黑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劝他。
“你去叫门,看今日姝妹妹得不得闲。”
“公子,以后可不能这么叫了,表小姐现在已经是侯夫人了。”小厮大着胆子说。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蒋茂如气得踹了他一脚,逼着他去了长亭侯府。
长亭侯府的门房认得他,给的回复一如往常。大约是看到小厮被踹心生同情,门房另加了一句。
“如今是七月,一般人家本就不见客。”
七月是凶月,诸事不宜,有些讲究的人家本就会闭门谢客。
受战事影响,京中讲究这些的人家少了,要是真一个月闭门不见客,要是错过了要紧消息怎么办?
长亭侯府自没有这样的烦恼,府里的荣辱都系在项长铭一人身上,有关他的消息会经特殊的联络渠道传递,除了专人传来的消息,其余消息都作不得准,沈姝又何必去听。
她如今的身子,也不便外出见客。
蒋茂如听说她又不见客,心下郁郁。
那夜他跟沈姝为着姐姐的消息来侯府,心中还曾想过两人趁夜偷偷离府像是在私奔。谁知他因病没能一直在侯府等消息,而她等着等着成了顶替他姐姐的人。
府里的人说她早有这样的心思,蒋茂如不信,总想找她问个明白,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他就是想不通为何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他还以为将来会娶她的人会是他。
“走吧。”
他沉默地上了马车,心下还在想怎么找机会跟沈姝见面。
小厮知道蒋茂如犟住了,一时转不过弯来,只盼他成亲后不要再寻事,免得到时候受罚的是他们。
就在他跟着上马车时,他看到一男子从车旁走过进了长亭侯府边上的巷子。
他不禁多看了那人几眼,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进了马车默默想了许久才想起那人的下巴与他家公子一模一样。
莫不是蒋家的亲戚?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就不着痕迹。
总归不是重要的人重要的事,他顾好差事都来不及,哪顾不上其他。
蒋念也是进了巷子才想起刚刚那马车是蒋府的,马车上的似乎是她的弟弟。
她脑中存着跟蒋茂如友好相处的画面,大部分画面里有沈姝。
脑中也有一些未发生的片段。
她前世出事后,蒋茂如不曾来看过她,她的母亲曾来过,说了一些弟弟将要说亲得挑一挑对方家世之类的话。
他们会挑,对方也会挑,她这个现成的污点是不可存在的。
他们句句不说死,句句只说她可怜,让她再生不出活下去的意念。
人,好脆弱,又愚蠢……蒋念回想这些,只有这个念头。
换成是她,她非得好好活着。
项斐也还活着,如果是以前那个无法在野外保住他性命的“蒋念”仍会生出死志,她却不会。
她还能回来报仇。
说是报仇,其实也是想求一个公道。
“姝妹妹,好久不见。”
她坐在床尾,抱着睡熟的孩子幽幽叫醒了沈姝。
侯府的格局就在她脑中,她趁夜避开了守卫摸进了主卧。
那曾是她的住处,如今却面目全非,连院中她成亲那年种下了的梧桐也不见,换成了未到花期的菊花。
木草可以变,屋子可变不了。
她从后窗翻进屋内,打晕了守夜的婆子丫头,悄无声息地到了沈姝床前,却不想就这么叫醒她,转身抱起了小床上的婴儿。
沈姝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然从梦中惊醒,还没有适应黑夜的眼睛没有马上看清四周的环境,仍以为刚刚听到的声音是在做梦。
“你倒是睡得安稳!你对得起我吗?”
“谁!”
沈姝惊叫,这才发现床尾坐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似乎是她的孩子。
沈姝大惊,“你把阿沼还给我!”
“可以,你先把我的命还给我!”
“你……”沈姝一时哑了声音,总算意识到来人是谁,“你是人是鬼?”
“你觉得呢?”
“你……”沈妹脸色白了又白,半晌微颤的声音忽地带上了哭腔,“姐姐?是你吗?你没死对不对,你总算是回来了!”
说着,她上前想要抱蒋念,目光却紧盯着蒋念怀里的孩子。
蒋念岂会让她骗过,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像掐着一条鱼将她从床上拖了下来单手举起。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要害我?就为了侯夫人的位置吗?”
沈姝摇头,被蒋念掐得说不出话来,感觉自己像是微小的蝼蚁,只要蒋念微一用力就会死去。
“那是为了什么?”
蒋念冷笑着问,想听听她还能怎么编,松开手将她扔回床铺。
“姐姐,咳咳……”
沈姝咳了好几声,见外面婆子丫头极没醒就知她们帮不上她。
刚刚掐她的手力气很大,与她印象中的蒋念不同,却实实在在是温热的,可见来人不是鬼而是人。
“姐姐,不是我害得你,是王家。他们怪侯爷抢了差事,才把气出在你身上,我不是故意嫁进来的,一切都是巧合。”
“你的孩子长得这般大,也是巧合?你可别说项长铭对你痴心一片,愿意当你肚子里孩子的便宜爹。”
“不是,孩子是意外。那天侯爷他喝多了,他就对我……我也没有办法……”
沈姝说完就嘤嘤哭。
以前只要她一哭,蒋念准会哄她。现在自然是不会了,蒋念还很认真地盯着她看,发现沈姝的演技也就那样,没有前世在屏幕上看过的那些影后哭得好看,就是一些演技被质疑的女演员都比沈姝会哭。
“还是要练,都没有层次。”
“什么?”沈姝隐约听到蒋念在说话。
“我是说,你这是在骗鬼!”
“不是,我说的是真的。”
“要不你发誓,要是你跟我遇险一事有半分关系,你的儿子就活不过明天。”
“姐姐……”
沈姝瞪大眼,似不敢相信蒋念能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来。
“发誓。”蒋念沉声命令。
沈姝吸了吸鼻子,没敢再继续哭,却也没有发誓。
万一誓言应验了伤及她的孩子怎么办?
“姐姐,你怎么能不信我?”她转而继续狡辩,盼着蒋念能听进去改变主意。
蒋念却懒得再多听她说一个字,她本想看看沈姝要是发了假誓上天会不会给出回应,没想到古人还真不敢随便发誓。
“你竟还知道怕?你知道有神明在还敢作恶,就没想过报应吗?”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想害你。”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蒋念淡笑,把孩子放到床尾,走到沈姝面前。
沈姝看孩子安全了微松了一口气,又见蒋念冲着她来,不由转身想躲,可哪里躲得了。
蒋念扯过她,对着她心口拍了一掌,又捂住她的嘴让她把惨叫咽下去。
“我不要你的性命,只想你长长久久活着日夜受病痛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