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世事终如梦,一声叹息,几度秋凉。
“大呼小叫的,如果有钦犯,你猜那个钦犯是谁?”张山气道。
“……”反正不是我!沈念安颓然的坐下了。
老头还挺淡定,难怪能窝藏钦犯。
卧槽!那这个沈念安是朝廷钦犯啊!沈念安一个激灵又站了起来。
“张叔,那沈平没说那故人是谁吗?”沈念安激动的看向张山。
“你觉得他能告诉我?”张山无奈道。
张山越看沈念安越奇怪,过去的沈念安性子冷淡,现在这个一惊一乍的。要不是这张脸,他都怀疑沈念安是不是原来的沈念安。
“我觉得他能。”沈念安肯定道。
“……”张山被气了个半死。你觉得有个屁用……可tm这话好像是自己问的!
“张叔,那可是朝廷钦犯,你家如果与沈平或者那个故人没有关系,怎么可能收留他?当然这些也不是我要问的关键。”沈念安郑重道。
“张叔能冒着莫大的风险收留沈平,自然知道沈念安对他意味着什么?张叔难道想让沈念安一直糊涂着么?那他又怎么对得起沈平,对得起他家先祖?对得起你?”
张山一口本来正在战术喝茶,听到这话差点呛个半死。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休要胡言,当初都是我父亲操办的,不让我经手。难道我能也像你一样忤逆不成?再说你以为沈平是想让你做什么?好好的活着!”张山放下茶杯气道。
张山终究还是不希望沈平拿命护着的这个孩子再出了意外。
虽然沈家等于绝后了,但只要有这个孩子在,沈平就还能有一丝安慰。但愿人真不是他杀的吧。
“算了,我也不为难张叔了,反正朝廷都发了特赦令了。”沈念安无奈的坐下了。
“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沈念安也没办法,特赦令都说了,老头还是嘴严的很。要是有一套老虎凳,辣椒水就好了,还不信你不招供!
“倒是还要问张叔一个问题,最近可在村里见过一个老郎中?”
沈念安又想起了郎中的事情。要说村里谁最见多识广,应该就是里正了吧。
“你找郎中干什么?”张山奇怪道。
“叶县令不是身子骨不好,都吐血了么?我省思找个郎中给他瞧瞧。就是一个花白胡子老头,张叔想想最近有没有见过他。”
张山听的直皱皱眉头,县令这是造了什么孽,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花白胡子的老头?……好像一个月前了吧,来过咱们村里。但那就是个游医。”
“张叔最近没见过他吗?”沈念安问道。
“没有,就来过一次村里。”
不对啊,那几个小孩子很明显知道点别的。那老头也绝不可能只来过一次。
“张叔知道那郎中叫什么吗?”
“大家都叫他何郎中,在江南这一带还挺有名,名字奇怪的很,叫何不愈!”
何不愈?果然是个奇葩,一个郎中叫不愈?但加上姓反而有点意思了。
沈念安跟张山又随意闲扯了几句,也打听不到啥内容。就带着沈春枝告别了村霸和半老村花往姜家驻地返回。
明月当空,春风柔和,上河村的夜色安静而忧伤。
“你都不是我大哥!”沈春枝突然说道。
“我是你哥哥,本来就不是你大哥!你大哥才是杀人犯。你哥哥不是…”
沈春枝听的云里雾里,看来真是掉进水里把脑子淹坏了。
沈念安在前,沈春枝低着头跟在后面。小脑瓜里思绪万千。
母亲和弟弟被人杀了,虽然知道是沈念安杀的,但不管如何,两个人总有一份血脉相连的兄妹情。
但现在连这个也没有了,这人世间真的就只剩她自己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孤独袭击着十二岁的沈春枝。让她的泪水无可遏制。
“我不想跟你回去了……”沈春枝低声道。
原来跟着沈念安固然有报仇的原因,但内里的血脉亲情还是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她,沈念安留她活口的事情她当然也没忘记。
虽是因为母亲和弟弟被杀的原因刻意不去想,但不代表她真就能心如镜湖。
“不报仇了?”沈念安转头道。
“我自己会报!”
沈念安转身停了下来,哭泣着的忧伤小豹子沈春枝就一头撞进了仇人怀里。
惊慌抬头才看到沈念安一脸嫌弃,心里更是恨的慌,忙退了几步瞪着沈念安。
“沈春枝!这才坚持了一天半你就不行了?你不会是没信心报仇了吧?”沈念安鄙夷道。
“我才没有!”沈春枝气道。
“那你逃什么?”
“……”沈春枝紧紧的咬着牙关不说话。
沈念安已经与他没有了血脉关系,她也就没有了心安理得依附的理由。
更重要的,在这两天的时间,她对沈念安的恨意正在一点点淡去。虽然时时提醒,但已经没那么坚信了。
无论他说的话,还是做的事情,实在是与一个残忍的杀人犯八竿子打不着,反而是想把真的杀人犯找出来。
是真是假,如梦如幻,十二岁的沈春枝尚且看不清,但却依然会受到影响。
“瞅瞅你没出息的样子,也配跟我一样姓沈?你不是说我杀了你母亲和弟弟吗?那你报仇啊!”
“吃我的,用我的,跟我学武艺,读书识字,最后还把我一剑捅死。这样报仇不痛快吗?”
“你母亲和弟弟在哪儿呢?她们就像死去的野狗一样连埋骨头的地方都没有。他们的冤魂现在还在野地里飘着呢!你不思报仇,想些乱七八糟的,你对得起他们吗?”
安静的夜色里,沈念安声音凄厉的如同夜莺啸叫,沈春枝听的头皮发麻。就连边上的青颜也站在的老远,此刻的姑爷真的有些吓人。
“我咬死你!”沈春枝哪里还能听得下去,咬着牙就向沈念安冲了过来。
青颜忙要上来帮忙,但沈念安连忙阻止了。
虽是大病初愈,但要是连十二岁的沈春枝都制服不了,那也太拉胯了。
沈春枝刚扑到近前,沈念安就一把按住了沈春枝的头。沈春枝的头倒是被强制定格在了半空,但身子却还是直冲过来。
沈念安只好无奈的松开了手,沈春枝又撞了一个满怀。
满腔羞愤的沈春枝想狠狠咬上沈念安一口,可沈念安一双大手将她的头牢牢锢在胸前动弹不得。就算张牙舞爪,也未能挣脱分毫。
沈春枝被自己气哭了,任由泪水决堤,哭得肝肠寸断。仇人明明就在前面,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沈念安凝视着怀中泣不成声、凄楚无助的沈春枝,终究心软了下来。
略微放松了原本紧绷的双臂,任由这个几乎濒临崩溃的“便宜妹妹”在自己怀中尽情宣泄。
他轻抚着怀里那一脑袋的乱毛。乱毛下的沈春枝哭得声嘶力竭,几近昏厥。
就是旁边的青颜也看得雾气腾腾,两兄妹这到底是怎样的人生无常和爱恨情仇。
沈念安抱着哭昏厥的沈春枝回到村口的驻地时,已经是月上中天。
早已经将一切收拾利索的素锦忙上来迎接,看着姑爷怀里昏睡的沈春枝一脸惊奇。
“阿依,今晚就辛苦你照顾了。”沈念安把沈春枝放到了床板上。
“姑爷放心吧,奴婢一定会照顾好沈小姐的。”
“叫她春枝就好,没有沈小姐。”
沈念安出了帐篷,就迎面碰上了赶过来的徐冲。
“姑爷!”
“都安顿好了吗?”沈念安问道。
“姑爷,都安顿好了,放心吧。”
“明早帮我办两件事,一是找些木头柴火,我要把王氏和沈春风火化了。“
“……”徐冲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你是上次还烧的不过瘾吗?毕竟这时代都讲究入土为安。可看着姑爷身边的青颜,到底没敢吱声。
“二是明天找村里的孩子问问,谁最近见过沈念安和老郎中在一起,有见过的把他给我带过来,我问问话。”
“好的,姑爷!”徐冲虽是不明所以,但还是忙答应了下来。
安排完诸事,沈念安又在外面溜达了一会儿就回帐篷睡觉,一夜无事。
早上,沈念安见到了一脸平静的沈春枝,这个被人生变幻无常折磨的快要绝望的姑娘仿佛也一夜之间长大了。
几人来到一块空地上,乱七八糟的木头搭建起来了一个一米多高的焚化台,王氏和沈春风的残肢就在上面。
“念安,你真就打算把他们这么烧了?”叶惠中来到沈念安身边问道。
沈念安转头看了一眼叶惠中,还以为昨晚就是逢场作戏的场面话呢,敢情你还真这么叫上了?
“烧了吧,想来她们也不愿意留在这个让他们痛苦的地方,尘归尘,土归土。人生几十年,终是一场梦,就让他们随风去吧。”
沈念安看着那焚化台眼神里有些茫然。
按照正常的逻辑,沈念安杀王氏应该不至于让王氏毫无察觉的就死去。如果王氏看到了沈念安,她又作何感想呢,会后悔吗?
叶惠中转头又看了看沈念安,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怎么来的这么多消极的感慨。但也没再张口说什么。
“徐冲,点火吧!”
“姑爷,你和沈小姐不看一眼了?”徐冲问道。眼看着就没了,做子女的好歹上去看看啊。
“不看了,她应该也不想看到我们。”沈念安回道。
就算是把自己认错成了那个沈念安,也只不过是她卖了的一个弃子。而沈春枝,也不过是一个没用的丫头罢了。
她想要的,想珍惜的,一直都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