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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读书这件事

那日薛灿起得很早,认真洗漱梳头,换上新买的衣裙,生怕被县里的教书先生看不起。

接着她去东屋,把薛沐从被窝里薅出来,洗了三遍脸,梳了半天头,终于收拾出一个人模样。

换上藏青色长袍,系上黑色腰带,里面是崭新的黑色长裤,和一双许氏新做好的黑色长靴,头上是同色藏青发带。

薛灿点头微笑,好一个俊朗少年郎,出去见人不掉价。

其实薛沐原来也不丑,应该说她们三姐弟,都随了许氏,长相都不差。

但谁让薛沐之前一身粗布短打,头顶个鸡窝,成天像个傻狗一样到处乱跑,气质掩盖了相貌。

现在好了,薛灿下定决心要把他送入私塾,好好认识几个字,收收不拘小节的性子。

然而薛沐浑身不对劲,头发梳得太紧,腰带系得太紧,脚上的鞋太干净,他都不太敢瞎走路。

“姐,要是读书了,以后每天都要这样吗?”薛沐小心翼翼地问。

“对,”薛灿弯下腰,认真教育薛沐,“读书是一件非常非常辛苦的事,但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现在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北堂县,若是你想去更远的地方,像是西护县、兴安府,安州,甚至是京城,那要看你今日读书有多努力。”

薛沐眼睛发亮,“姐,我想去京城。”

“有志气,”薛灿替弟弟整理衣襟,“但是光有志气不够……”

“还需要辛苦,努力!”薛沐抢着接话。

薛灿露出笑,伸手拍拍弟弟的肩膀,真好,都会接话了,也不是很傻。

这边姐弟两个收拾好,那边许氏从厨房出来,端着早饭进到西屋,看见儿子的模样,不禁惊呼一声,“哎呦,这是我的沐儿吗?娘都没认出来,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公子。”

薛沐不好意思,挠头傻笑。

薛灿没眼看,得,这一笑,傻狗气质又出来了。

时间太早,叶正和薛芸都还没起床,薛灿和弟弟先吃过早饭,跟许氏交代几句,拎着东西出门,那是给私塾先生的见面礼。

姐弟二人走到村口,没想到薛庆林比她们还早。

“庆林哥,”薛灿提着裙摆跑过去,“你来得真早,吃早饭了吗?”

薛庆林也换上了一身自己最好的衣服,是之前薛灿给的细麻布料,大伯娘做出一件浅灰色的长袍,显得特别干净利落,英气勃勃。

“吃了,最近在修院子,家里人醒得都早,”薛庆林难掩紧张和激动,“而且我昨晚没怎么睡。”

想让先生写荐信,并没有那么容易,薛庆林这几天都在看书,生怕先生问话,他一个答不出来。

薛灿明白怎么回事,她晃晃手中的见面礼,宽慰道,“不用太担心,差不多就行,把礼送出去,再说说好话,先生应该会同意帮忙的。”

确实如此,高老为人清高,他的夫人却精明市侩,最重要的是高老怕老婆,把礼送出去,不怕办不成事。

说到这里,薛庆林露出笑容,气氛轻松不少,聊起家中闲话。

三人说说笑笑,赵叔赶车过来,见到他们惊讶地打招呼,说他们来得真早,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薛灿连忙摆手说没有,拉着弟弟找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很快,村里人陆陆续续到了,车上坐满后,赵叔一挥鞭子,那匹老马晃晃悠悠起步。

薛灿今日认真打扮过,发尾缠着红绳,发髻插着一根银簪,她生得漂亮,唇红齿白,在一堆人里分外亮眼。

再加上薛庆林和薛沐都穿着好衣服,村里人忍不住瞎打听,问他们做什么去。

“没什么正经事,去找点活计,”薛灿反问那个说得最欢的妇人,“刘嫂子,我记得你家大儿子在县里酒楼当店小二,一个月能拿多少月钱啊?”

村里人没什么好出路,除了种几亩地,要么去做点小买卖,要么去富户家当长工,在县里当店小二,已经算是比较轻省的好活了。

薛灿一问,村里人都想知道,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

刘嫂子干笑,她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跟众人打起马虎眼。

薛灿耳根清净了,满意地转回头。

读书的事,能瞒多久瞒多久,事情没办成前,最好少念叨。

马车停在外边老地方,村里人散去,薛沐跳下马车,拍拍屁股后面的土,转过身去扶姐姐。

薛灿提着裙摆下来,叫薛庆林等一等,等到村里人走到差不多了,他们才出发去私塾那边。

高家私塾在县北边,一处僻静的小巷里,门前有两个石墩子,院内有棵大槐树,后边是五间大瓦房。

高老是县里唯一的秀才,考了将近二十年没有高中,他老老实实在县里办起私塾。

他虽未高中,但确有几分真才实学,为人清高负责任,是个好老师。

他们到的时候,正值早读时间,朗朗读书声飞出窗外,让人忍不住心生敬意,连薛沐都老实几分。

高老的夫人接待他们,一眼看到薛灿手上的礼品,脸上笑容愈加热情。

听明白来意后,高夫人请他们去厢房坐,二老如今住在那边,她去正屋叫高老。

很快,高老缓步回来,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袍子,手上拿着一把折扇,头发花白,脸上的表情很严厉。

屋内三人站起来恭候,高老掀开帘子进来,竟然还叫得出薛庆林的名字。

薛庆林眼中有湿意,很是感动,这是对他最好的肯定。

高老捋着胡子说话,“当年你要走,我连说三个可惜,你若是坚持下来,这时候至少过了县试,再往高处,亦不无可能。”

薛庆林低下头,最重要的六年,在蹉跎中度过,谁能不遗憾,谁能不恨呢。

薛灿适时打圆场,“这时候也不晚,先生,我听过一句话, 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一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您说对不对。”

高老手一顿,第一次看向那个小女子,“嗯,这话有意思,说得对。”

薛庆林琢磨一会儿,也明白过来,他回头看向灿妹,心中备受鼓舞。

高老看重薛庆林,乐意为他写荐信,第一件事就这么愉快地解决了。

接下来是第二件,薛灿一把将弟弟推到高老跟前,“先生,这是我弟弟薛沐,他想入私塾读书。”

高老上下打量,开口询问,“这么大了,可曾开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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