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滨城第一狠人
我和大姐一前一后出现在繁华的愉悦国际,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一个个幽怨的眼神仿佛诉说着鲜花与牛粪的故事。
事已至此,我果断把手搭在了大姐的肩上。
大姐甩脸就给了我一口。
大爷的,我竟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我上次曾问过大姐这个问题:这么好一个人,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干点儿啥不好,为啥要干这一行?
大姐扔给我一本发黄的《鲁迅文集》,说鲁迅曾说男人在道德层面有两大德行: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
大姐说身材和模样才是干这行的资本,要身材身材走样,要模样却惨不忍睹,能干这一行吗?别说你给人家二百,这样的女人给你二百,你敢关灯吗?
我张口结舌,被大姐和鲁迅同时噎住了,而且是一针见血。
言归正传。
胖子叼着一颗烟,正在梧桐树下走来走去,大姐悄悄走过去,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胖子转过头,游离的眼神,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只在胸前停留片刻。
“大姐,找错人了,他是和我一块的,你的猎物还没出现呢!”
“别大姐大姐的,把人家都叫老了!”
“对,应该叫小姐。”女人瞧了一眼胖子,从他嘴里抽出那颗大半截的烟,自顾地吸了起来。
不愧是出租屋里的女人,够豪放,这要是会作诗,风格上不一定比不上豪放派的李太白,情节内容上不一定超越不了写《金瓶梅》的兰陵笑笑生。
我真想给她提这么个退休建议。
“你可是有家室的人,别胡思乱想!”
我提醒胖子。
“其他人入眼,入心的只有小梅一个!没得比!”
胖子一脸虔诚。
“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大门牙这次在劫难逃!”我信心十足。
“不知道这女的逢场作戏的本领怎么样!”
“放心吧,在红尘中滚了这么多年,什么男人没见过,就等着收尸吧!”
我和胖子紧盯着“世纪王朝”的门口,没过多久,这座城市唯一一个喜欢晚上戴墨镜的男子出现了。
“姐,就是他!”
我指着门口。
“再加五百!”
“坐地起价?我们不都说好了吗?”
“长得太他妈恶心了!”
一时,我竟无话可说,而胖子坚定地点点头,似乎理所当然。
“一言为定,就看你的了!”
于是,我把这只色彩斑斓的“小野猫”放了出去。
大门牙抽着烟朝我们这边走来,我和胖子躲在梧桐树背后,“小野猫”坐在梧桐树前面的板凳上,愿者上钩。
“大哥!”
一句令人双腿发软、弱女子的声音,叫住了大门牙。
“妹子,叫我呢?”
我都能想象到那副荡漾的嘴脸。
“哥哥,我的脚崴了,疼死人家了,都没人帮我一把!”
说着,“小野猫”梨花带雨哭了起来。
“妹子,别哭,别哭,哎呀,这世上好人少,你这不是遇见哥哥了嘛!”
我看到一道背影趴到了地上。
“哎呀,可不是嘛,这肯定没法走路了,这脚真……香……肿了啊!”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可人家还着急回家呢,这可怎么办啊,今晚家里没人,我得回去看家啊!”
“妹子,别急,哥哥背你回去,怎么样?”
“真的吗?会不会太麻烦哥哥了!”
“不会,不会不会!哥哥求之不得……不对,是助人为乐,求之不得!”
毫无疑问,大门牙的哈喇子肯定流了一地,天上要掉馅饼了。
“小野猫”一跃而上,然后一巴掌拍在大门牙的屁股上。
“哥哥,我是不是很重啊?”
“不重,不重,哥哥希望你住的远点,这样就能多背你一会儿了,哈哈!”
“哥哥,讨厌嘛!”
小拳头打在大门牙身上,打得大门牙心花怒放。
大门牙背着他的“小野猫”,穿过马路,走进巷子,我和胖子尾随其后,在巷子口胖子买了一瓶二锅头。
“哥哥,你流汗了,我帮你擦擦啊!”
“小野猫”细长的手指开始在大门牙身上四处游走,把大门牙急的嗷嗷直叫。
“哎呀,哥哥,别着急嘛,前面就到家了!”
让驴老老实实拉磨的不二法宝,就是在它前面吊一根胡萝卜。
王二正在收拾大排档,有他媳妇在,他不敢向巷子里多走一步。
一个男人将那个女人背进了屋,王二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但王二又看见了我,还有那晚一起喝酒的胖子。
任凭他如何抓挠头发,估计也解不开心中的疑虑。
刚进屋,大门牙便原形毕露。
“哥哥,别急嘛,你告诉我,你能在这儿陪我多久?”
“你想让哥哥陪多久,哥哥就陪多久!”
“你今晚如果不回去没人找你吗?”
“有啊,哥哥也是手底下有人的人。”
“那你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说今晚有事,不回去了!”
“好,好,今晚有事,不回去,不回去!”
大门牙兴奋得忘乎所以,心急火燎地给小弟打了电话,殊不知这是我和胖子的提前安排,在行动之后、控制住大门牙前,不能让他和外界取得联系。
“哥哥,你一身臭汗,先去洗个澡,好饭不怕晚,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哈哈,好!好!不怕晚,不怕晚!”
大门牙像只温顺的大公狗,女人这娇滴滴的声音听得我也是两腿发软。
男人在女人面前如果有非分之想,只要女人想,那这个男人就有一百种死法。
“怎么样?这女人的功力。”我扶着墙问胖子。
“没的说。”胖子扶着墙回答道。
洗澡水哗哗响起,我和胖子悄悄进了屋,大姐则抽着烟靠在墙上,面色冰冷,露出原形。
现在轮到她,坐等一出好戏了。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妹妹,我出来喽!”
我看了胖子一眼,他紧紧握住手里的二锅头。
大门牙赤身跳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我和胖子,又瞄了一眼他的“妹妹”,凝固的癫狂慢慢褪去,露出猖狂的大门牙。
“给你们俩胆……”
话没说完,胖子手里的二锅头酒瓶碎了一地,大门牙顺势倒下。
“把钱留下,你们走吧,我打扫现场!”
我和胖子架着大门牙出了门。
“有时间来玩!”
“好的,小姐!”
我们需要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供奉大门牙这尊大神,这让胖子犯了难,总不能三个人同时压在雅马哈上四处乱转。
一条狗突然从路边跑了出来,胖子一个急刹车,差点人仰马翻。
“胖子,我知道我们能去哪儿!”
一座废弃的厂房出现在我和胖子眼前,没错,不久之前我曾来这里找过狗老大之爹,也在这里听过一个企业家滑铁卢的故事。
第一次绑人有些手忙脚乱,我和胖子早就有约:不要恐惧,眼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贩子,杀一百遍都不过分!
将大门牙绑定之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大门牙就醒了,他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胶带封口,冷冷一笑。
大门牙的反应在我和胖子意料之中,所以我和胖子亦有约: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咣!咣!咣!”
我拿起墙角的一个笤帚疙瘩,朝大门牙的脑袋一通乱打,俨然成了滨城第一狠人。
大门牙肿着脸,流着鼻血,满眼怒气,好像在宣战:小兔崽子,有本事你弄死我!
我和胖子最后一个共识是:你打不服他,他更看不起你。
“闪开!”
胖子叼着烟,凑了过去,与大门牙面对面。
“你有多下贱,刚才那个女人已经帮我们试出来了,别装了,你下三滥的料,装什么硬汉!”
话音刚落,大门牙咧开了大嘴,汗一层层从额头渗出,浑身都在颤抖:胖子将他通红的烟头放在了大门牙脖子上,来回滚动。
抽一口,滚一圈,抽一口,滚一圈,烟头始终火红;大门牙脸色惨白,大汗淋漓,痛得嗷嗷直叫。
烟头熄灭,大门牙的脖子上一层蜡黄,他喘着粗气,眼神里满是崩溃,但胖子不打算给他这点时间,又点上一颗烟,凑了过去,这次胖子掀起大门牙的短袖,露出肚皮。
“啊!啊!”
大门牙狠狠摇着头,但胖子好像什么也没看见,几分钟的时间,又是一颗烟,大门牙这次是真的瘫坐在地上了,眼里布满了血丝与绝望。
我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胖子太狠了,这是真没把大门牙当人看啊。
“凌凌发,把他的裤衩脱下来,我怎么也得祭上他三根烟!”
像是回光返照,精疲力竭的大门牙突然像磕了药一样,使劲点着头。
“这是干啥?你这是想蹦迪啊还是想明白了?”
“嗯!嗯!”
大门牙嘶吼着。
“撕下胶带,你敢吼一嗓子,我就把这半盒烟压你身上!”
大门牙的倔犟被胖子彻底打下去了,他耷拉着脑袋,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
没想到,胖子狠起来居然有辽北地区第一狠人范德彪的风范。
“孩子是不是你的人偷的?”
大门牙摇了摇头。
“你认识那个人贩子,对不对?”
大门牙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
“只知道滨城附近还有别的团伙,是谁就不知道了。”
“他把孩子卖给了别人?”
“嗯,货已出手。”
“卖给了谁?”
“无从得知,别看我们都是人贩子,其实只在自己有限的小圈子内进行买卖,人多事杂,万一揪住一个大家一块倒霉,谁被抓后不想立功赎罪,有人偷,有人寻找买家,这就成了,这生意讲究的不是做大做强,是细水长流,不打听别人家的内幕,是这条道上的规矩。”
大门牙恢复了点儿精气神,痛苦之情溢于言表。
“兄弟,容大哥问一句……”
“你是谁的大哥?”
胖子手里搓捻着一颗生了锈的钉子。
“不不不,说错了,是好汉,是两位好汉,容小的我问一句,图什么啊?两位一不是警察二不是家属,何至于以身犯险!”
“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就为了钱,亡命之徒,好色敛财!”
“怎么不早说,不就为了钱嘛,不就是钱嘛,说,他们给了你们多少钱,我翻番,现金、转账都行!”
大门牙像抓住了一棵稻草,贪生怕死人之常情。
“看来这些年你没少赚啊!你那才是血汗钱啊,是真正的血汗钱,为人父母的血汗!可是你的钱,我们不敢要,用来吃饭会食物中毒,用来治病会不治而亡,找女人则会感染怪病,太脏了!”
大门牙不再说话,有意无意撒摸四周。
“不用看了,我们能不找个荒郊野外、杀人抛尸的地方吗?除了那几只乌鸦,没人知道你在这里,说吧,孩子卖给谁了?”
“我不是说了嘛,我不知道!”
“好!”
胖子蹲下,左手拿着那颗生锈的钉子,竖立在大门牙的脚面上,右手拿起一块砖头。
“杀人犯法!我的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大门牙声调都变了。
“杀人当然犯法,但杀畜牲可不会,你笼络的那几个闲散人员又不傻,树倒猢狲散,他们不敢报警,警察一追查,死的是人贩子,他们心里清楚谁是共犯;你以为你们是谁?梁山好汉?他们没那个义气,为了你的死找我们算账,老大都被弄死了,他们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无论哪种,对他们没一点好处,所以,你死了也是白死!”
杀人诛心,大门牙心里最后一点火苗也被灭了。
“孩子去了哪里?”
“我……我……真不知道!”
“啊!”
树上的乌鸦都被吓飞了,一颗五公分长的钉子深深砸进了大门牙的脚里。
虽然是正面人物,但我也不得不说一声,胖子是心狠手辣啊!
我更正一下我刚才说的话,胖子的风格超越了范德彪,此时此刻,更接近“西瓜保熟”的刘华强。
“给你的人打电话,让他们找孩子的下落,一天找不到,一天一颗钉子,从脚往上砸,一直到头,你胆敢泄露一句不该说的,我保证,你不会再有说话的机会了!”
我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胖子,突然想起了年轻时候的林冲,我为自己刚开始的那顿暴力行为感到不耻,隔靴搔痒都算不上,就像有人给了你无穷的财富,你答应着要去潇洒一把,结果却抱着一个洋娃娃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