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远虑

“行里和区里搞合作，少不了扯皮，不过，证券部总算搞起来了，就是阶段性的成果了。”

“根据我的经历，我觉得你要知道这三点。第一，当初，可是坚决反对任何个人持有企业股份的，而且认定是一种剥削，因为是不劳而获，属于严格禁止的；第二，一直以来，坚持只有国营，禁止一切个人进入经济领域，包括坚决反对个体经营。现在坚持这个观点的，大有人在；第三，股份制真要成功了，上面这些人物会迅速转变立场，以各种名义介入其中，为自己获得利益，甚至扭曲或者搞垮股份制发展的道路。金老师，你是书生，不像你爷爷那样，既是精明的买卖人，也是军人，你可要要理解这些事情背后的利害，有一些可能是致命，至少也可能断送前程的。”

“嗯，谢谢李大爷。”我一边抚摸着爷爷留下的账本，感受历史的沧桑，一边真心感谢李大爷发自内心的提醒。

其实，这些话， 刘清源也对我说过，只不过是从她所处的位置上说的，意思却是完全一样。

“现在，溜博市那边也已经开始插手於陵这边的股份制业务了，他们也要搞与於陵一模一样的股份制，就是照抄於陵的股份制章程呢，而且也要搞证券交易中心。”

“这个不新鲜，他们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弄走区县的劳动成果的，李再兴不就是这么倒的霉嘛。这个事情要两方面看。一方面，上面是确实认为於陵的工作是一件好事，没有反对，会发展起来；另一方面，市里的人员构成太复杂了，各种利益交织，个人都代表不同的利益，各人目的不同，弄不好会起到反作用 ，这些扯皮会把好事搞砸了的。。”

“也是，李大爷分析的很对，可是只要於陵发展好了，他们也不会出现摘桃子的情况吧？”

“说你是书生吧，还真是。他们要是许个愿给区里某一个有实权的，例如弄个副厅级，他能不屁颠颠的双手奉上吗？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溜博那边有些人的亲信，派到这里来捞金的。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还真是这样，那么我们就尽力搞好吧，半途而废是不大可能。”

“好，我也不懂你们这块业务，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就很好。”

说着，李大爷又要给我斟茶，我赶紧拒绝：

“不用了，今天看到了我爷爷的真迹，也听到了我爷爷的真实故事，还听到了你老人家的入骨分析，受益匪浅，以后还请你继续指点一二，我也算无愧于祖宗。”

“你能理解就好，现在的有些年轻人根本听不进我们老头子的话，你不但能听得进去 ，还能说出一些真实情况和想法，我已经很高兴了。”

“老人家经历就是智慧啊，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与李大爷告别，走出茶庄，推上车子刚想离开，突然灵光一现，应该再到储蓄所看看，也许行长又会过来看看呢？要是发现我不在，还不得又该找我的错？

跨上车子紧走了，刚到储蓄所门口，艾行长正好推门出来，他看到我在门口，有点惊愕，但是马上定下心，说：

“奥，小金你又返回来了，他们说你刚刚离开没一会，我琢磨你不会回来了呢。”

“刚刚碰到李大爷了，他说刚刚冲的茶，我赶着在这边看完以后画了个图，就去找李大爷喝茶去了。耽误行长过周末了，您也太操心了。”

“这不是紧赶着下周开业嘛，不忙不行啊。听李娟说，你把东华农药厂的股票发行拿下来了，很能干啊。”

他边说边向外走，看来他不想让储蓄所的人知道很多内情的样子。而且，想不到李娟昨晚还在公园跳舞，今天艾行长就从她那里获得第一手消息了，真是啥也藏不住啊。

于是，我就把事情再次说了一遍，他边走边听，最后哈哈一笑：

“不简单，你把这个关系弄的炉火纯青了，以后继续，别弄的满城风雨就行。”

“没有啥事，就是他们要搞二次发行，我从侧面帮帮忙而已。”

“溜博基金的事情怎么样了，本来想把它当做开门见喜的第一个业务，结果让农药厂抢了先。也是一个怪事， 可别和孙行长似的，弄成农药中毒啊。”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笑了。

我赶紧凑上一句：

“应该不会，孙行长在农药厂好打喷嚏，连饭都没有吃呢，他不会中毒，我们行里也就不会中毒。”

“喝，你也会开玩笑了？”

“是真的 ，他在农药厂一个劲的打喷嚏呢。”

我心里琢磨着，是不是把拟定的人员名单交给他，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只把未来设备和柜台构想的草图交给他吧，因为我估计 他也会有他自己的一个名单，而且这种非正式场合，也不合适。

银子市头上 ，还是罗师傅的车停在那里，他看了看周边几乎一色的桑塔纳，再看看略微土气的212，感叹了一下：

“还是太保守啊，有点丢人呢。”

趁此机会，我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那几张营业部构想图，以及设备改造的建议等，一并交给了他。

他好像很有心理准备的样子，接过去就放到自己随身的小包里，说：

“他们说你在那里写写画画的，想不到这么快就搞出了这个，效率很高，值得表扬。这样吧 ，你也琢磨一下组成名单情况，我也有个初步设想，周一的时候你到我那里去一下，我们碰碰，然后提交行长办公会讨论。”

“名单嘛，我听行里的安排就行，不好表示我自己的意见吧。”

“那不行，为了工作为了团结嘛，你必须搞一个名单，而且将来要以你的名单为主组建，这是必须的。”

“好，那么我把那个文章明天一起拿给你吧？”

“那个不急，先开展工作就行，然后边干边补充 ，学中干，干中学，将来写的不是会更好更全面吗？”

“那好。”

我赶紧给艾行长拉开车门，送他上车，然后才骑上车子离开。

看起来，与赵科长商议的这个名单应该是八九不离十，幸亏我也没有提前拿出来给他，不然他会一口否定的。

看艾行长走远了，我赶紧骑车返回储蓄所，向同事们表示我的感谢，因为他们为我圆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