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惊变
萨巴每年都要南下几次,也算是见多识广,哪能看不出来,这村子都穷的冒了烟,既然什么都没有,就想着先算了吧。
如今身后有夜枭的追兵,要的是追星赶月逐日出的行军,在这破村子耽搁久了,实在是大大的不妥。本来人和马匹就吃不饱,杀人放火也是要消耗体力的,能省一分是一分吧。
就待萨巴要发出行军的信号时,突然山坡上传来了一声弓弦震动的脆声。他们这些日都被神出鬼没的夜枭折磨怕了,对弓弦声尤其敏感。
述平还以为是夜枭追上来了,他本就瘸腿,没了马必死无疑,吓的他就要纵马夺命而逃。
萨巴大喊一声:“不要慌!夜枭还没来。”抬起蒜头大棒,格挡开射来的箭矢。述平赶紧勒马。只见山坡上一老汉手持柴刀冲了下来。
此时的孙延召刚爬上另一侧的山头,见老汉冲了下去,顿时慌乱起来。如今他离老汉足有两箭之地,眼看过去已来不及,这又该如何是好。
他只怪自己没留在原地,心中盼望老汉别做傻事。
田伯冲下山坡,高喊道:“契丹狗,你还我儿命来。”手持柴刀直奔萨巴而去。
萨巴看在眼里冲述平笑道:“哪里来的疯老头。”不用他说,一旁的骑兵就纵马上去,把老汉围在中央。
述平用马鞭一指田老伯,问道:“老头,活够了?”
“扒了皮我认得骨头。我儿二壮就被他掳走的!”田老伯指着萨巴说道,“你脸上的疤,这些年我都没敢忘,你还我二壮命来。”
述平问萨巴:“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我他妈哪里知道,每次掳了人,还能挨个问姓名不成?”萨巴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用契丹语说道,“老头,你射我一箭,那我也射你一箭,你要扛得住我就不杀你,咱们就算扯平了!”
萨巴说着拿起挂在马上的硬弓,这张大弓乃是三石的硬弓,拉开就得有三百斤的力气。即便萨巴力大如牛,可使出全力也只能拉开一次,平日带在身边多是炫耀武力,而非日常之用。
围在老汉身边的契丹骑兵见萨巴拿出了硬弓,吓得纷纷调转马头。只听萨巴吱哇乱叫,双手角力,脚踩马镫,胯下枣红马吃劲,发出一阵嘶鸣声,在原地挪动了几步。
老汉瞧见萨巴拉弓瞄着自己,大喊:“我跟你拼了!”
话音刚落,只听弓弦嘣的一声,一道黑影飞过,瞬间,田老汉被大箭的冲力带起,双腿腾空飞了足有五六步之远,落在地上时已没了气。
“大哥威猛!”这时一旁的契丹骑兵高喊一声,其余人也跟着喊:“大哥威猛。大哥威猛。”
山上的孙延召瞧见田老伯中箭身亡,大喊道:“不要!”可又如何来得及,只见萨巴狞笑两声,下马步行,挥舞着蒜头大棒,冲着老汉的头一棒拍下,头颅直被砸成了肉泥。
场面顿时大乱,村民想要冲上去,却被几个骑兵持刀逼退。而孙延召从山坡上奔下,也被众骑兵持弓围在中央,稍有动作便会被射成刺猬。
他望着田伯的尸体,握紧拳头,咬紧了牙关,眼眶渐渐湿润,有很多话想说,此时却只能咽在心里,默默道:“田伯,你一路走好,黄泉路上,我定要让他们给你陪葬。”
越是愤怒,就越是冷静,越是冷静,就越想杀人,
“再胡来,这老头就是你们的下场,”述平指着村民们吼道,然后又转向孙延召,阴笑两声,“这不是还有一个年轻的,身强力壮,能卖个好价钱,来啊,先给我绑了。”
孙延召并没有抵抗,而是束手就擒。
张婆拍着大腿,跺着脚,撕心裂肺地喊道:“大侄儿,这又是何苦啊。能跑就跑啊!”
“叔婶,我没事,你们可别冲动,”他伸手冲述平说道,“我随你们走便是,请不要伤害他们。”
“好,早这样识相不就得了。”述平让人给孙延召绑上双手,送到了后面的队伍中。
眼看着天要黑了,萨巴大手一挥,命令全军出发,先逃离夜枭控制的范围再说。孙延召跟在队伍的后头,最后望了一眼双沟村。
……
连续几天没日没夜的急行军。
俘虏们只靠着双腿,早已精疲力竭。围着队伍周围的几名契丹守卫虎视眈眈,只稍走的慢了,便要挨上几马鞭。
在契丹人的眼里,这不过是一群如同牛羊般的牲畜。下手自然不会留情,心思歹毒些的更是只冲着裸露在外的皮肤抽打,一鞭便是一道血痕。
一名年纪稍大的俘虏,饿的实在走不动路,被守卫连抽了几十鞭后,只能奄奄一息留在雪地中等死。
孙延召看在眼里一言不发,默默地向前走着。他管不了这么多。这些日子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势单力薄,可这世间的苦难又实在太多,就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不过都是这世道的受害者。
当然那名奴隶的死亡也并非毫无意义,耶律述平听闻后,很是心疼,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随即下令降低行军速度,增加食物供给。如此,这群俘虏才得以喘息。
夜晚扎营,孙延召坐在地上,啃着一块硬得如石头的饼子。
这几天,他也大致摸清了这群契丹人的底细。之前在枭巢时,曾特意了解学习过辽国的各种军队。如御帐亲军、众部族军、汉人的乡丁部等。对他们各级所穿戴的盔甲,所使用的兵器也多有了解。
据他的观察。这群契丹骑兵所使兵器繁杂,战马是草原常见的矮小马种,耐力强,适合平时放牧。身上御寒的皮毛上并没半点铁器防御,当然这也不意外,毕竟草原缺铁料,打造兵器还稍显不足。除了御帐亲军,各部精兵外,大多数也只能穿着御寒的皮毛。
由此他推断,这些人应是契丹各部族的族军。族军有着游牧民族的特点,闲暇时既是生产单位可以畋渔为生,而在战时又可以摇身一变,以攻战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