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十五
春雨绵绵。
淅沥的雨珠顺着屋檐“哒哒”地滴落在殿外的青石阶上。
雨珠落地后碎成烟雾,整个晋王府都像是修筑在云端,仙气飘飘。
丫鬟星月眼眶微红站在沐云歌身后,极轻的声音像是怕惊了她,“小姐,你莫要心急,奴婢想世子定能平安回到云南府。”
沐云歌攥紧拳头,眸中罩了一层寒霜。
昨日,她收到追风带回的书信,得知跟随沐云峰送嫁的亲兵队在刚出盛京界时,在云荡山便遇到了一伙莫名其妙的山贼打劫。
山贼人数众多,且功夫都不弱,行动整齐,并不似普通山贼般散乱。
在与那些山贼交手时,沐云峰就发现,他们的招招式式都只是针对着那些御赐的宝贝而去,并没有过多的和送嫁的亲兵们缠斗。
沐云峰既想要保护好那些数目庞大的御赐宝贝,又想要活捉那些山贼,从而挖出幕后主使。
所以,双方打斗得虽很是激烈,但送嫁的亲兵们却并未占到任何便宜,反而开始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幸亏,那队暗中护送的东宫侍卫们,及时出手,方能助沐云峰保护好御赐的礼品毫发无损。
可奇怪的是,在审问那些被俘的山贼时,沐云峰竟发现被俘的山贼们自知无法逃走时,便都迅速服毒自尽,根本来不及阻止。
这根本不像是普通山贼路匪作恶,更像是权贵之家豢养的死士,进行的一次目的性极强的截杀。
沐云峰只是在这些死掉的山贼身上,均发现了同样的一个鱼形刺青。
他将刺青的纹样绘了下来,跟随书信让追风一起带回给了沐云歌,然她悄悄在盛京查一下,那些刺青到底属于哪个家族。
信的末尾,沐云峰的语气有些凝重,他说返云南府这一路定是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他让沐云歌在盛京一定保护好自己,因为他预感盛京的权贵们,定是有不少人在谋划将沐王府铲除。
沐云歌在拿到刺青纹样后,第一时间便让星月交予晋王府外的四位嬷嬷,刚得到嬷嬷们传回的消息,此刺青纹样竟为沈大将军府的府兵们专有。
刚得知消息时,沐云歌怒不可遏,便想着要去沈大将军府要个说法,可沐云峰最后那句叮嘱她的话,让她冷静下来。
此时去找沈将军,若只有这个刺青为证,那他大可以抵赖是有人刻意栽赃诬陷。
因为任谁都不会让自己家的印记留在现场,可沐云歌知道,他们是千算万算,算漏了有太子殿下的一队近身侍卫在暗中护送。
若无这队亲兵,他们原本的计划本也是弄坏掉御赐之物就行了,所有死士大可以全身而退,所以出发前他们并没有将这刺青之事放在心上。
而且沐云歌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这其中的关键,到底沈庶妃是否知情?后面,又有没有晋王的影子?
若要想弄清楚这些,眼下可还不是和沈大将军府翻脸的时候。
思及此,沐云歌抬眸问星月,淡淡问了句:“殿下是否今日过来宜欢苑?”
她是正妃,按理闻少池每月初一、十五是必须到正妃寝殿过夜的,今天正是三月十五。
星月面色有些不忍,“小姐,畅春苑的内侍官小荣子刚来传了话,殿下今晚不过来。”
她以为沐云歌终于想通,这是想要殿下到宜欢苑来,毕竟两人大婚后到现在仍未圆房。
星月顿了顿,又说,“不过,彩云跟奴婢说宜乐苑的那位,这几天正是好日子,所以想来殿下也不会歇在那边,不如小姐准备些吃食,带去畅春苑......”
后面的话,她一个婢女属实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
不过,她想着或许沐云歌借此机会,能和闻少池圆了房,那她家小姐便不会整日在王府里郁郁寡欢了。
想到此,星月的面上有了笑意,连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好,”沐云歌略一颔首,她确实想和闻少池多接近一些的,不过她不是为了圆房,她是想要知道真相,“对了,跟随张嬷嬷学做糕点的那丫头叫什么?”
“小姐赐名叫彩画的。”星月回道。
“近日多阴雨,湿气大,你让彩画做些薏米糕和紫薯山药糕来。”沐云歌半垂眼眸,“晚些你和我带着彩画做的糕点,去一趟畅春苑。”
她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旁敲侧击问问闻少池,有关朝堂上的那些各家族盘根错节的势力和关系。
陛下下旨,让兄长即刻离京的这道旨意,朝堂内到底会有哪些官员能够知道?
从南境军情传入宫中,到沐云峰接到旨意即刻返回云南府,只有短短不过半日时间。
而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出如此多的高手去截那些御赐的宝贝,自然那人在朝堂上也是身居高位,他才能及时得到消息再做出安排的。
看来,闻少池的畅春苑,她是必须要去一趟的。
星月喜滋滋道,“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总算沐云歌开了窍,知道要去夺殿下的心了!
掌灯时分,细密的春雨变得若有若无起来。
沐云歌穿了一身素色的纱裙,头上简单挽了个发髻,带着星月和彩画两个丫鬟便顺着长廊往畅春苑走来。
星月提着一盏不太亮的宫灯,彩画则提着盒紫檀木雕花的食盒。
说话间,主仆三人便到了畅春苑门前。
“王......”
门口的小厮正要行礼,被沐云歌阻止了。
沐云歌淡淡说道:“本宫只是送些糕点给殿下,你莫要惊了他。”
小厮知道如今的晋王府虽然是沈庶妃得宠,但掌事的还是正妃娘娘,所以也只能照沐云歌说的办,他堆上满脸笑意,问:“娘娘可要奴带路?”
沐云歌挥了挥手,示意不用他带路,小厮也只能继续守在畅春苑门口。
“小姐,畅春苑你来过?”星月低声疑惑问道。
她记得自打跟随小姐嫁入晋王府后,沐云歌除了下聘和归宁,几乎都没出过宜欢苑的门!
可此时看着她熟门熟路的走着,倒分明是在晋王府待过好多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