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年年岁岁花相似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李盼儿的生活没有什么波澜，依旧是按部就班的学习，偶尔去周雪娥家吃个饭或者住一晚。李盼儿是喜欢在周雪娥家过夜的，因为周雪娥的房间里有一张一米八的大床，躺上去软软的，简直不要太舒服。只是她每次都老实的躺在周雪娥的外面，不敢乱动，比如翻个跟头、打个滚之类的。

周雪娥的房间里还有一台电脑，可以连网，她们还在一起看过两场电影。

周雪娥接触电脑比较早，有时候还会网购，或者在网络上分享点什么，这或多或少会分散她的注意力。为此，周雪娥还跟李盼儿诉说过这个苦恼，结果被李盼儿一句话解决了：“这还不简单，让干妈把网线给你拔了，连不上网不就好了？”

周妈对此表示非常赞成，她不会干涉孩子的学习，但如果孩子想要努力，她也会尽可能提供条件表示支持。当初买电脑就是周雪娥说上网查资料方便，如今上网给对方造成了困扰，拔掉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当然，周雪娥每个月还是会用一下，主要是拿来查资料，偶尔也看一点新闻或者励志电影，比如《风雨哈佛路》、《阿甘正传》，以及《叫我第一名》，她们会为电影中主角所受的磨难感到惋惜，也会为主角的坚强和勇气感到佩服，并表示要向他们学习。那时候她们还不知道有一个词叫赋能，但看电影确实让她们在枯燥中得到了一些力量和安慰。

说起来，很多人的生活都是日复一日而又枯燥无味的，只是在这大段的枯燥中有那么几抹甘甜，把漫长的岁月切割成一块块的碎片，每一块好像都变得没那么难熬。

熬不下去了，就多想想距离下一个转弯点还有多久，如果太久，不妨把日子再切碎一些。

比如，距离高考太久了，就盼着一模；距离一模太久了，就盼着期末；距离期末也太久了就以周考、月考作为目标。总有让你能触得到的地方，给你带来一些希望。

马上过年了，高一、高二的学生陆续开始离校，高三直到过完小年才开始放假。

李盼儿因为手头太紧，也没有逗留，放假第二天就回了老家。回去前，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结果发现打不通。她又打到了父亲的手机上，这下终于接通了。

“阿爸，我给家里打电话怎么打不通啊？”

“哦，是盼儿啊，家里不是盖房子嘛，座机就停了。”

“啊？这样啊！怪不得我上个月打电话回去也没人接呢。”

“以后你再打电话回家就打给你姐姐原来的手机号，你姐到学校后重新办了个号，原来的手机和号码现在给你妈用了。”

“哦，知道了。”

“该放假了吧，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晚上才放假，我准备明天早上回去。”

“明天逢集，到时候你就在车站等着，我们买完东西就过去接你。”

“知道了。”

“下了车不要乱走，你也没有手机，到时候联系不上你也着急。”

“好。”

“有什么事明天见面再说，浪费电话费。”

“嗯，那我挂了。”

第二天一早，李盼儿就背着行李出发了。

从学校到镇里没有直达的车辆，要先坐公交到市里的汽车站，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再从汽车站转车到县里，这要花费差不多四十分钟的时间；从县里到镇里还需要一个小时。如果算上等车的时间，从学校回家大概需要三个小时，所以必须要要早点出发，才能赶在中午前到达车站。

快过年了，路上的车也开始多了起来，原计划三个小时的行程变成了三个半小时。好在赶集的人也很多，家里又要买很多年货，所以李盼儿下车后还等了一会儿，才看到父亲骑着电动三轮车载着母亲和姐姐赶来。

李雪梅还是一如往常的漂亮，黑色短裙配肉色的打底裤，高领毛衣上还挂着一个好看的挂饰，外面是一件红色的大衣，以前从没有见她穿过，想来也是今年新买的。李盼儿也有一件类似款式的大衣，是放寒假前周母给她买的，只是没那么长，是驼色的。李盼儿在学校穿过两次，但没有把这件衣服带回家，她不想引起注意或者不必要的麻烦，反正在家也待不了几天，有衣服御寒就好。

李盼儿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羽绒服——那还是周雪娥的二姨几年前给她买的，因为雪娥的衣服很多，一直也没穿过。这事说起来也是一场闹剧，去年元旦李盼儿在周雪娥家过周末，突然降温了，周雪娥挑了几件厚衣服让她挑，她就挑了这件，一直穿到了现在。李盼儿开始也不知道这件衣服是名牌，穿回家后被李雪梅认了出来，问她是哪里来的衣服，她说是同学送的，李雪梅不信，还跟母亲告状，说她在外面肯定没干好事。李盼儿后来解释说是同学不要的衣服，李雪梅这才罢休，还嚷嚷着让母亲给她买了一件才罢休。

看到姐姐受到的宠爱，李盼儿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如果当初她是个男孩儿，结果会不会完全不一样？不求母亲多偏袒她，至少也会两碗水端平吧。要说以前母亲把气撒到她头上是因为受婆婆气，可如今奶奶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母亲还是一样的偏心，一样的有气就往她身上撒，这让她很难理解，也因此痛苦不堪。如果有的选，她宁愿从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或者离家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回来。可是她偏偏生下来了，还长了这么大；偏偏想要逃离，却没有逃离的能力。只要回到这个家，她就会忍不住恨自己的无能，恨世界的不公——这也是她不断努力的动力之一。

李雪梅也学会化妆了，很明显涂了口红，还画了眼线，她的皮肤也比以前要白很多，在遍地农民的环境里有些鹤立鸡群，让人一眼就认了出来。大概是天气太冷，李雪梅披着长发，头缩在了脖子里，只有两只手露在外面，对着手机屏幕敲打着什么，看到李盼儿靠近，只抬头望了一眼，招呼也没打，继续敲打着屏幕，好像抬头望的那一眼都是给足了李盼儿面子。

父亲倒是有些老了，虽然脸上满是喜悦，但掩饰不了面容下的疲惫。

至于母亲，说不上有什么变化。虽然李盼儿最在意的就是母亲，但她关注的始终是她的表情和话语，而不是她的衣着或者是容貌。她已经不记得母亲以前长什么样子了，好像母亲一直都是这样，从未变过。

“家里买新车了？”

“也不是新车，二手的，这不是秋天家里盖屋，你妈经常要赶集买菜请人吃饭，买个电动车出门方便一些，而且电动车也比油车要省钱，充一次电能来回跑两趟。”

“赶紧上车吧！都快十二点了，还得回家烧饭呢！”母亲催促道。

李盼儿默默地把行李放进车厢，坐稳后跟父亲说了一句：“阿爸，我好了。”然后也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