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翻脸无情
慕蓁熹和吴正珩这一顿吵,让整个思咎园都陷入沉寂,所有人行事都是小心翼翼的,非有必要都不出现。
房间内,慕蓁熹轻轻合拢衣襟,紫苏从榻间下来,取了湿帕子给慕蓁熹净手,“胸口这处的刀伤,果然裂开了,那秋千就不该去玩。”
慕蓁熹细细擦拭手指,“秋千何其无辜?”
“你若不去坐秋千,就不会刚好撞上五公子心情不好,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慕蓁熹的视线落在茕白指甲上,有些心不在焉,哪里是因为坐秋千撞上吴正珩,是她就在那儿等着吴正珩罢了。
跟着的主子眼看要失宠,紫苏叹着气,“天底下敢和主子闹得这么凶的,你还是头一个!喜儿啊,你就是再生气五公子宠爱玄英,也不能直接吵架……”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旁人怎会知晓他和吴正珩之间的情感?
慕蓁熹听不下去,把湿帕子塞到紫苏端着的盆中,“好了,我的紫苏姐姐,你就让我静一静吧……”
慕蓁熹推着紫苏,把人往门外赶,紫苏话都没说完呢,“你呀,明早一定要给五公子服软,时间越长,五公子就会越发不喜欢你了……”
“鬼才稀罕他喜欢呢,行了,你回去洗洗睡吧!”
砰地一声,慕蓁熹把紫苏关在了门外,房门被紫苏拍了好几下,慕蓁熹烦躁地落了锁,扑到床上去。
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吴正珩生气时凶巴巴的模样,他骂她天真不懂事时,脸上的嫌弃和厌恶深深地印刻在眼前,怎么也挥不走。
“滚呐!”
慕蓁熹气的在床上打滚,“被我说中心里的算计,就恼羞成怒了!说什么信我,不会骗我,不都是假的!”
“凭什么算计利用我啊!就不能敞开心扉吗,提前给我交代能死吗……”
翻来覆去,肚子里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硬是没能睡着。
纸窗外呈阴青色,外间隐隐有轻盈的脚步走动,一夜未睡的慕蓁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扯到胸口的伤,疼痛传来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再生气,可也不能误事。瞧着时间,吴正珩应该也起了,慕蓁熹穿好衣服,一开门,将门口端着热水路过的丫鬟吓了一跳。
“喜、喜儿姑娘……”慕蓁熹公然和主子叫板,丫鬟们可都不敢惹,就等着看五公子怎么处理慕蓁熹呢。
金乌初飞,玄烛余晖微凉,慕蓁熹伸展了一下胳膊,“可是给爷送去的?”
丫鬟回话,“是,公子昨夜宿在书房,奴婢这是去送水。”
慕蓁熹点点头,跟在丫鬟身后,丫鬟差点连水盆都没端稳,“喜、喜儿姑娘,你这是……”
“无妨,我也去。”
“要不,你给公子送过去吧。”
慕蓁熹摇了摇头,若不是此事辛秘,她肯定要丫鬟代为传话,才不想在气头上的时候去见那个讨厌的人!
水盆放在书房外的架子上,丫鬟敲了敲门,轻声禀告,“公子,热水在门口。”
里面传来些微动静,吴正珩披散着发出来,乍然见到丫鬟旁边的慕蓁熹,冷哼一声。
他起这么早,是习惯在去书院前看文章,练一张大字,而慕蓁熹之前可从没这么早来服侍过他,她都是卡着点起床,胡乱用了早膳,就想着去秋千处玩着等他。
今日却出现在这里,可不是来服软的?可她却像个木头一样站在丫鬟旁白,真是蠢笨!要求他原谅也不会收拾一下自己,更不懂得怎么献殷勤,想到这儿,吴正珩又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丫鬟的身子抖了一下,担心是水温不适合,惹五公子生气,惶恐被五公子发难。
果不其然,吴正珩开口了,“杵在那儿做什么,不会做事吗?”
丫鬟急忙上前,要端走水盆,“是,奴婢这就去再换一盆。”
吴正珩却抬了手,制止丫鬟,“你下去,让喜儿来做。”
原来不是自己,丫鬟害怕惹祸上身,急忙行礼,溜之大吉。
被点名的慕蓁熹抬起头,她只是在等吴正珩收拾好自己,之后再谈话,不想他会要找她茬。
慕蓁熹打着哈息过来,端起水盆就要走,吴正珩猛然叫住,“站住!做什么去?”
“爷不是要换水吗?”
“我有说这水是烫了,还是热了吗?”
心中腹诽无聊,慕蓁熹忍着气回,“您尽管吩咐,奴婢听着呢。”
四目相对,慕蓁熹坦坦荡荡,吴正珩微微张了下口,拂袖进了书房,“端进来。”
慕蓁熹对着吴正珩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也不见他支使旁的丫鬟端水进书房,可着劲儿来折腾她。
果然是一朝反目恩变仇,翻脸无情,小人行径!
吴正珩一回头,就瞧见慕蓁熹一脸的不情愿,嘀嘀咕咕着什么,他心中了然,“在骂我?”
“奴婢可不敢,爷快些洗漱吧。”慕蓁熹把水盆放在架子上,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息。
吴正珩凝望着慕蓁熹,神色复杂,她一口一个奴婢,语气疏离,眼神深处还带着一丝厌弃,这让他好不容易暂压下去的火气又翻涌烦躁起来。
明明他都已经给台阶了,可是慕蓁熹还是这样,当真是他太纵容了。
慕蓁熹对视一眼就低下头,任他盯着瞧,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声音,一抬头,就被吴正珩的眼神骇住。
他的神色狠辣,看着慕蓁熹时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掂量一块死猪肉,或者毫无用处的物件。可被慕蓁熹那一眼看过来,所有的凝滞冰冷被打断,像是那雪山之巅沉积的万年冰峰,在这一刻裂开了一丝缝隙。
相处这么久,慕蓁熹也能感知吴正珩的情绪,她心知不妙,跪了地,“求爷宽恕,非是奴婢要一大早出现在爷面前,惹爷生厌,只因昨日竹林之事还未曾交代。”
头顶又是吴正珩一声冷嗤,慕蓁熹心里毛毛的,怎么回事,她都已经跪下了,还要怎么卑躬屈膝他才满意啊,难不成真要杀了她,他才能消气?想到这儿,自己又生起闷气来,可偏偏面上不能显露一丝一毫。
书房里水声哗啦,吴正珩径直洗了脸,也不瞧慕蓁熹,独去书桌前坐下习字。
太阳初升,微凉日光透过窗纱,将那人持笔写字的身影投射在慕蓁熹身前,慕蓁熹的腿脚发麻,可是吴正珩没有发话,她自然不敢动。
昔日自由进出书房,随意翻阅信件,如今也不过是跪地待命,身上的疼痛一再提醒慕蓁熹,这就是奴婢的命,是吴正珩口中瞧不起的低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