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梅花镯子
段翎钰看着那个少年的身影越来越大,最后停在了她的面前。他一手支着窗沿,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勺,额头再次与她的额头相抵。额头传来的温暖触感令她猛地回过神来,心中那一丝酥麻又传了出来。然而,那温热只一瞬便消失了,当她反应过来时,窗外的少年已经坐在了她的对面,悠闲地品起了茶。
段翎钰努力让自己的心神镇定下来,缓缓坐下,但她尚未来得及收起的慌乱眼神却将她内心的情绪暴露无遗。
\谢公子,你这深夜翻窗的行为如此娴熟,看来以前没少做吧?\ 段翎钰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茶杯。然而,就在茶杯即将触及她的嘴唇时,谢行疆突然伸出手,从她手中夺过了那杯茶,并将其放置在桌面上。
\茶凉了,喝这杯!\ 谢行疆边说边重新斟了一杯,递到她手中。段翎钰看着手中的茶顿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犹豫了两秒后她轻抿了一口,就顺势放下了。
“说起来我这翻窗的手艺还是拜段小姐所赐了。”谢行疆挑眉看着她。
段翎钰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别过头去,轻咳了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和慌乱:“咳,谢公子漏夜前来想必有正事吧?”
谢行疆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了几个小纸条,递给了她:“当然。”
段翎钰接过纸条,展开来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她仔细阅读着每一张纸条,刚开始脸色还有些喜色,后面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一刻钟后,段翎钰放下最后一个纸条,静静地坐在那里沉思着。谢行疆则在一旁静静地喝着茶,没有打扰她。
过了许久,段翎钰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谢行疆:“这个消息可靠吗?”
谢行疆自然知道她是问的哪一条,认真的冲她点点头:“应该不会有错,我的人一直昼夜不歇的盯着陈逸江,就连他一天喝过几杯茶都记得清清楚楚。”
段翎钰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柳澄佑没有去找过陈逸江,那他用了什么办法能让圣上侧目于他?前世他这个时间段手上还有什么筹码?……”
谢行疆看着她越来越紧的眉头,心中不由得有些无奈,于是轻轻敲了敲桌子,语气带着些许宠溺地说道:“好了,现在想不出来就不要再想了,反正还有两三日我们就能到达靖安了。再想,小心把你这个小脑袋给想破了!”
段翎钰听到他的话,缓缓抬起眼眸,与他对视一眼,脸上紧绷的神情渐渐舒缓开来。她想起了那日在那巷中她答应他,只要回到京城,便会将所有的事情告知于他,解答他心中所有的困惑。
谢行疆看着她眼神一闪,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能够如此敏锐地捕捉到她内心的想法,但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愉悦。他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轻声说道:“不着急,我等着你回去后慢慢告诉我。”
段翎钰闻言,猛然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疑惑。但很快,便释然了,她嘴角微微上扬,这一笑,仿佛将她刚才所有的烦恼都抛诸脑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有一件事,我父亲来信说,柳澄佑这次先行进城是为了替你父亲段霖将军看病,他还特意带了一名宫中的太医。而且这两日他一直侍奉在你父亲身侧,照顾着事无巨细,犹如亲子。”
谢行疆的话宛如钉子一般扎进她心里,刚刚放下的心神又担忧了起来。“前世柳澄佑为接近段家接近她也是如此,对她对她父亲、阿姐、哥哥乃至春桃、春杏、秦嬷嬷她们这些下人都是很好。段家的事情只要是他可以做到的一直是亲力亲为。可就是这样那个的一个人最后却亲手屠尽了她段家满门。”
段翎钰回忆起前世的点点滴滴,心中一阵刺痛。那时,柳澄佑总是用温柔的语气对她说:“钰儿,别怕,有我在。”她曾天真地认为他是那个值得托付终身、真心爱她的男人。然而,当所有真相浮出水面后,她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被欺骗得如此之深。就在他上午刚刚下令将段家以叛国等数十条罪名凌迟处死之后,中午吃饭的时候却还能若无其事地抚摸着她的肚子,温柔地搂着她说:“钰儿,我们的孩儿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出生,我会让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如今再回想起来,那时候的她是多么可笑啊!
段翎钰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她明白,这一世他又想故技重施,利用段家来对付她。哼,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想到此处,段翎钰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
谢行疆一直在观察着段翎钰的反应。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几乎可以肯定地柳澄佑以前一定对段翎钰做过一些令她感到恐惧和憎恨的事情,而且这事还不会小,可他当时查了两个多月,上面的线报几乎可以确定她和柳澄佑并不认识,连面都不曾能见过。虽然这些谜团从认识她的那天起就萦绕在他的心头。然而,现在他愿意等,愿意等到段翎钰愿意亲自告诉他的那一天。
此刻,他注视着眼前的小姑娘,嘴角挂着他一贯的笑容,缓缓站起身来,单手支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段翎钰的眉心,轻声说道:“回神!”
额头上传来一阵温暖而轻柔的触感,段翎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起头,目光与正凝视着她的谢行疆相遇。
她看到谢行疆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意,对她说:“我说过,我会帮你!”那双桃花眼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当它们望向她时,充满了深情。
段翎钰又一次被这样的谢行疆晃了眼,也慌了神。
段翎钰不知道谢行疆是从哪里出去的,她只记得他是笑着出去的。
谢行疆走后,她独自沐浴完,躺在床上不自觉的摸着左手的梅花镯,心里想着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看着谢行疆的感觉变了的,同时感叹自己一个前世已,经人事,成过家,死过一次的人竟然会被一个京中的纨绔世家公子哥乱了心神,而且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心绪。她突然重重的捶一下身下的床铺:“真是个妖孽!”突然手腕上的梅花镯子因碰到床沿震的响了一下。
“铮……”
段翎钰连忙起身检查手镯是否完好,她细细的看着镯子的每一处,轻轻叹口气:“还好,没有坏\。
她突然看着梅花镯金质和和田玉镶锲的连接处,有一排几不可见的小字。
段翎钰连忙起身走到窗前的灯下将手镯褪了下来,仔细的看着那一排小字。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凑近了些,想要看清上面的字迹。
“芳华待灼......惟愿岁安......”
段翎钰轻声念出那八个字,声音有些颤抖。
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排小字,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段翎钰呆呆地坐在床边,她缓缓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镯子上的小字,感受着曾经的温度。她其实已经不太记得母亲的音容样貌了,母亲去世的时候她只有三四岁,而且她听秦嬷嬷说母亲去世之后,她曾有一次独自到营地的后山,后来父亲找到她时,她正趴在母亲经常带她去的梅树下睡着了,父亲把她抱回来之后她大病了一场,足足在床上躺卧一个多月,才醒。
段翎钰看着手中的梅花镯子,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那只梅花镯子上。
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些泪珠仿佛变成了花瓣上晶莹剔透的露珠,散发着微弱而温柔的光芒,宛如星星点点的光辉洒落在镯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