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男人而已

夏竹一回府就听到门卫说段翎钰找她，衣服都未换就直接走进了主屋里：“小姐，你唤我！”

段翎钰闻着她身上带着一丝草药味：“嗯，你刚从府外回来？”

“是，奴婢刚从同仁堂回来。”

“嗯……你进来”

夏竹有些犹豫：“小姐，奴婢在那药田里倒腾了几个时辰，现下衣物还未换，奴婢怕熏着小姐，还是站的远些吧。”

“呵……无事，你进来吧！”段翎钰轻笑一声，转头就对身后正帮她擦着头发的春杏说：“你去门口守着，任何人不要放进来，如果春桃回来了，让她等一下。”

“是，姑娘。”

段翎钰透着屏风看着站在门框边有些局促的夏竹，嘴边露出一丝苦笑。她将头发轻轻甩到后面便起身踱步走了出来。她沿桌而坐：“好了。现下无人了你坐吧。”

夏竹还是有些不自在，但也不敢违抗的命令，只能慢慢走到椅子前坐下。

段翎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段翎钰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夏竹，我有件事要问你。”

夏竹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小姐请讲。”

段翎钰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想问你，你现在对任先生是什么样的想法？

夏竹微微一愣，随即垂下头，低声回答道：“小姐，你问这个干什么？”

段翎钰看着那微红的耳尖，心中已经了然，她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可惜神女有梦，襄王无意。”

夏竹低头思考了片刻后，抬起头认真地回答道：“小姐，是不是任川和您说了什么呀？”

“你知道？”

“下午在药田的时候，他出去了一趟，我偷听到他说要去樊楼。等他回来时，脸上挂着高兴的神情。平日里，我翻看他的药方时，他总是会发脾气，但今天却没有。而且他当时的表情……再加上小姐您现在突然这样问我。所以，我觉得应该是他对您说了些什么吧？”

“嗯，那你能猜到他下午跟我说了什么吗？”

“奴婢，大概猜到了一些。”

“那你自己是什么想法呢？”

夏竹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说道：“小姐，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情，无论他是否喜欢我，我都不会改变心意。但如果我努力过后，他依然看不上我，那我也是有自己的骨气的。我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奴婢，但也不能让他人看不起！”

“你是我的人，当然没有人可以轻看于你，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任先生的意思了。今后你是怎么想的。”

夏竹缓缓的低下头，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地说道：“奴婢……”

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关系，我给你三日的时间自己想清楚。父亲和阿姐马上就要回京了。再过几日我们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完成，所以，你必须尽快理清自己的心。”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斩断了夏竹心中的纠结。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决心与勇气。

“好，奴婢明白了。”她说，“奴婢会尽快理清自己的感情。”

“嗯，夏竹你记住，你能文会武还懂医术，救治过幽州那么多的百姓和将士，又得到过当今圣上的夸奖和特许，你早就不是一个小小奴婢了，你的能力就算是这上京中的小姐都比不上你。我们女子在这世道间本就比男人活的更艰难一些，所以我们最不应该的就是不可妄自菲薄。一个男人而已。”段翎钰凝视着夏竹的眼神欣慰的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夏竹微微颔首，眼圈透着微红，她突然起身跪在段翎钰面前，实实的磕了一个头：“小姐，奴婢记得冷香院的规矩，可我今天就是想跟您磕个头。奴婢从小就无父无母，漂泊之时被一游医所救，他教我医术也只是把我当成赚钱的工具。后来我有幸入了凤昔军中又派来保护小姐，奴婢只觉得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奴婢……奴婢真的谢谢您！”

段翎钰起身轻轻扶起夏竹，轻声说道：“好了，起来吧。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当初你和冬春进冷香院的时候我就说过，出了什么事情自然有我担着。好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夏竹感激地看着段翎钰，眼中闪烁着泪光，重重地点点头道：“谢谢小姐，”说完，她站起身来，用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向段翎钰福身然后转身离去。

春桃已经在门口候了一段时间了，她看到夏竹从正屋出来了眼圈红红的，以为她被姑娘训了，立刻上前从怀中将下午青峰送的果脯递到了她手中:“夏竹姐姐，这是樱桃脯可好吃了，我下午新买的，分你一些，你尝尝。”

“夏竹低头看着怀中鼓鼓一大包，愣了两秒后冲着春桃笑了一下：“谢谢”，就直径离开了。”

“姑娘”春桃看着夏竹离开后抬脚就进了正房。

“嗯……打听出来完了？”

“是，那个江公子是今日世子请来的，两人在一进门就待在世子的院中。先是对弈了几盘，不过都是我们世子惨败。然后晚膳时也是在世子院中用的，一直到现在江公子都未离开，想来是要留宿的。阿东一直随侍左右，他说江公子并未说什么特别的，只说了一些最近朝中的局势，还有老爷大小姐回京的时间，还有就是书院里的寻常问题。”

段翎钰听着春桃的话思索了几秒，随后说道：“好，我知道了，这里不用伺候了。你先下去吧。”

春桃恭敬地回应道：“是，姑娘。”说完便退出了房间。

段翎钰起身走到榻边，随意披了一件外衣，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支短哨。

几秒钟后，一道身影出现在屏风之外的正厅中，正是祁安。他低头说道：“属下在。”

段翎钰淡淡问道：“江云澜那边是谁去接触的？”

祁安回答道：“回小姐，是姜公子那边安排的人，只听说是书院的一位先生，具体是哪位先生属下就不清楚了。”

段翎钰继续追问：“哪家书院？”

祁安回答：“石鼓书院。”

段翎钰微微皱眉，一边沿着榻边缓缓踱步，一边喃喃自语道：“石鼓书院……”

祁安低着头听着里面的动静，有些疑惑，但不敢出声打扰。

过了一会儿，段翎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祁安，再次开口问道：“江云澜的主业先生是谁？”

祁安想了一下，回答道：“是太常侍卿邓安。”

段翎钰听到这个名字，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重复道：“什么？邓安？”

“是”

段翎钰缓缓坐在榻边：“好，我知道了，等下你派人盯着世子院中，有什么事立即向我汇报。”

“是”

“还有，明日我想见见那位姜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