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旧伤
废弃的化工厂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斑驳的墙壁上布满岁月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无不在诉说着这里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破败。杨峥站在工厂门口，脑海中十年前的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来，那时他还年轻气盛，对未来充满希望，而这里，是他噩梦开始的地方。
“吱呀——”生锈的铁门被推开，刺耳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杨峥深吸一口气，举着手电筒走进了工厂。厂房内空旷昏暗，机器设备锈迹斑斑，地面上散落着各种杂物，一切都仿佛停滞在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他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工厂深处的一间仓库。仓库的门虚掩着，杨峥放轻脚步，慢慢地推开了门。仓库里堆放着一些木箱和杂物，手电筒的光束在昏暗的空间中晃动，突然，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映入眼帘。
杨峥心头一震，快步上前，捡起笔记本，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些化学公式和实验数据。他快速地翻阅着，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让他停了下来——赖文。
“果然是他！”杨峥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笔记本上记录的内容显示，赖文在十年前就已经开始研究一种新型毒品，而这家化工厂，正是他的秘密实验室。杨峥继续翻阅着，突然，一张照片从笔记本里掉了出来。他捡起照片，借着手电筒的光线仔细辨认，照片上是两个年轻人的合影，其中一个赫然就是年轻时的赖文，而另一个，则是……
“老张！”杨峥惊呼出声，照片上的另一个人，正是他当年在警校的同窗好友，后来一起加入警队，却在那场化工厂的火灾中不幸牺牲的战友——张强。
“怎么会这样……”杨峥难以置信地看着照片，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腾而起，他意识到，赖文和他之间的关系，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和黑暗。这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仓库门口传来，杨峥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束照向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好久不见啊，杨峥。”来人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正是杨峥苦苦追寻的犯罪天才——赖文。
“赖文！”杨峥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手中的手电筒几乎要被捏碎。十年前的回忆如洪水般涌上心头，那熊熊燃烧的烈焰，倒塌的钢筋水泥，以及战友张强在他面前逐渐消失的生命气息，这一切都与眼前这个带着邪笑的男子紧紧相连。
“看来你还记得我。”赖文闲适地走进了仓库，随意地搬起一个废弃的油桶坐下，十年的时间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为他增添了一份成熟的魅力，“怎么，看到老朋友不打声招呼吗？”
“你还有脸提‘朋友’这两个字！”杨峥怒火中烧，他猛地举起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赖文，“当年那场火灾，是不是你干的？老张的死，是不是你一手造成的？”
“当年？”赖文挑了挑眉，故作疑惑地思考了片刻，随即轻笑出声，“时间过去太久，我已经记不清了。不过……”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做呢？开枪打死我，为你的好朋友报仇？”
杨峥的手指紧紧地扣在扳机上，青筋暴起，他的内心在挣扎，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但仇恨的火焰几乎要将他吞噬。
“你不敢。”赖文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心中还有正义，还有法律，你永远也做不出像我这样的事情。”
这句话如同尖针般刺痛了杨峥的心，他颓然地垂下手，无力反驳。是啊，他不能开枪，他是一名警察，他要做的，是将罪犯绳之以法，而不是以私仇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你想怎么样？”杨峥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他知道，赖文费尽心思出现在他面前，绝不仅仅是为了叙旧。
“别紧张，我只是想和你玩个游戏。”赖文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一个你追我赶的游戏，看看你能不能抓住我，揭开我为你精心准备的谜题。”
杨峥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他，他知道，这场游戏已经开始了，而他，别无选择。他开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起十年前那场火灾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到被自己忽略的线索。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一个被他忽视的细节，一个可能成为解开整个阴谋的关键——那天晚上，他在火灾现场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那香味……
“怎么了？”赖文注意到他的异样，饶有兴致地问道，“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
杨峥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赖文，一字一顿地说：“那股香味……是紫藤花的味道……”
“紫藤花的味道……”赖文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但很快便被他掩盖了过去，“那又如何？你想说是我在现场放了一束紫藤花吗？”
杨峥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闭上眼睛，将十年前那场火灾的每一个细节在脑海中回放。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他奋力冲进燃烧的仓库，寻找着被困的战友。灼热的空气炙烤着他的皮肤，呛人的浓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但他依然义无反顾地向前冲，直到……
他看到了张强，被压塌的钢筋水泥死死地困住，奄奄一息。在他身旁，散落着一地的文件和……一束紫藤花。当时他并没有在意，只当是意外掉落的，可现在想来，那束紫藤花出现的太过突兀，也太过刻意。
“紫藤花……”杨峥喃喃自语，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紫藤花……过敏！老张对紫藤花过敏！”
赖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赖文故作镇定地问道。
杨峥没有理会他的狡辩，他猛地转身，冲出仓库，驱车赶回警局。
警局里，同事们都在忙碌着，十年前的案子被翻了出来，卷宗堆满了桌面。杨峥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同事们，大家顿时一片哗然。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张队对紫藤花过敏，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如果说那场火灾是人为的，那么凶手很可能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故意在现场放置了紫藤花，导致张队在逃生过程中，因为过敏反应而延误了最佳时机！”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凶手的目的是什么？”
一时间，各种猜测和疑问在办公室里交织在一起，案件的调查似乎陷入了一个新的迷局。杨峥没有理会同事们的议论，他坐在办公桌前，仔细地翻阅着卷宗，试图从那些细微的线索中找到答案。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张照片上，那是火灾现场的照片，照片上，除了燃烧的废墟和散落的文件外，还有一个不起眼的细节——一个打火机，一个刻着精致紫藤花图案的打火机。
“这个打火机……”杨峥猛地站起身，“这个打火机是……”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的警员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杨队，”警员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脸色凝重，“你最好看看这个……”
杨峥接过文件，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那是一封邮件，一封来自赖文的邮件，邮件中只有一句话：
“游戏还没结束。”
杨峥猛地将那封邮件拍在桌上，纸张轻薄，却仿佛有千钧之力。邮件内容很简单，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有，仅仅是“游戏还没结束”这六个字，却如同一道惊雷，在杨峥耳边炸响。
“这个疯子！”年轻的警员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和担忧。
杨峥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赖文这是在向他宣战，而这场游戏的赌注，是无数无辜的生命。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带走了他最好的兄弟，也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而现在，赖文竟然想故技重施，将整个城市都拖入深渊。
“杨队……”年轻的警员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杨峥抬手制止了。
杨峥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赖文有关的点点滴滴：警校里意气风发的少年，并肩作战的默契搭档，以及那场大火后，赖文冰冷的眼神和诡异的笑容……
“紫藤花……”杨峥喃喃自语，他知道，赖文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留下线索，就像十年前一样，他享受着这种玩弄人心的游戏。
突然，杨峥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地图！”
他迅速翻找出城市地图，平铺在桌上，目光快速扫过每一个角落，最终，他的手指停留在一个地方——紫藤公园。
“立刻通知所有人，目标紫藤公园，马上行动！”杨峥的声音冷静而果断，仿佛换了一个人。
警笛声划破夜空，数十辆警车呼啸而出，直奔紫藤公园的方向。夜色中，杨峥的目光深邃而坚定，他知道，这一次，他一定要将赖文绳之以法，告慰亡友的在天之灵。
车辆疾驰，杨峥的脑海中浮现出紫藤公园的全貌，那是他和赖文都熟悉的地方，也是他们友谊开始的地方……而这一次，将会是终结。
到达紫藤公园外围，杨峥示意所有车辆熄灭灯光，隐蔽在夜色中。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从腰间掏出手枪，推弹上膛，动作一气呵成，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更加清醒。
“杨队，”年轻的警员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你真的确定赖文会在这里吗？”
杨峥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盯着公园深处，那里，隐约传来一阵悠扬的钢琴声，曲调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致爱丽丝》。
他深知，这是赖文在向他发出的最后通牒，也是他们之间最终对决的序曲。杨峥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对着身后的队员们下令：
“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