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活阎王,果非虚传
在东滢王朝三十九年的八月十七日,皇城内一片欢腾。
东阳家族的晟睿王爷与丞相骆百策的爱女骆悠,于这吉日缔结良缘。
睿王府内外,被精心布置得火红一片。
绸缎轻盈飘扬,绢花绚烂绽放,红灯高挂。
这里处处洋溢着浓郁的喜庆氛围。
步入精心装扮的新房,满目皆红,宛若置身花海。
在那铺陈着层层红绸的婚床之上,新娘骆悠端然端坐。
红盖头下的世界,对她而言既神秘又遥远。
然而,仔细观察之下,这端庄之中却藏着一丝俏皮——
骆悠仿佛是困倦至极的小鹿,不时以“小鸡啄米”之态轻点头颅。
她身子微倾,与床框不经意间轻触。
而后猛然惊醒,旋即又坠入梦乡,如此往复。
最终,她索性调整姿势,以床架为依,安然靠于床框旁,沉浸于梦乡之中。
一旁侍立的禧嬷嬷,满面复杂情绪。
既有对新娘仪态的不满,亦夹杂着几分无奈。
毕竟,这位本应是端庄贤淑的丞相之女,此刻却显得如此不拘小节。
夜深人静之时,房门悄然开启。
一股莫名的寒意,随着东阳晟睿的步入而弥漫开来。
即便是初夏的温暖,也难以抵挡这份由内而外散发的冰冷。
他身着华贵大红喜服,步伐沉稳,每一步都透露出不可言喻的威严与冷峻。
东滢城中,晟睿王爷素有“活阎王”之称。
其行事风格之决绝,手段之狠辣,让人闻风丧胆,无一敢与之抗衡。
“退下!”
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如同帝王般不容置疑。
禧嬷嬷与一众丫鬟闻言,连忙退出新房。
她甚至连应有的礼数都顾不上了,只因这位新郎官的威严太过逼人。
房门在东阳晟睿身后轰然关闭。
而床上的骆悠却依旧沉浸在梦乡,对周遭的一切浑然未觉。
晟睿凝视着这位沉睡中的新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他缓缓走向骆悠,周身的气息仿佛能将周围的温度降至冰点。
然而,骆悠依旧沉睡如旧,对他所散发出的寒气毫无反应。
终于,东阳晟睿再也无法忍受这份无视。
他猛地伸出手去,粗鲁地扯下了骆悠头上的大红盖头。
那盖头如同被遗弃的残叶,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谁!”
骆悠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醒,眼中满是惊愕与不解。
这一刻,两人的命运悄然交织在一起,开启了一段未知的旅程。
骆悠不自觉地举起手臂。
却在意识回归时,发现自己的手已悬在半空,气氛顿时显得几分尴尬。
她的目光聚焦于手腕,那里正被一只强健的手掌牢牢掌握。
仅余手指在空中徒劳地比划,宛如被定格的舞蹈。
骆悠尴尬地一笑,试图抽回手,心中暗自懊恼,往日的习惯——
执行任务时惯于以迷药制敌,竟在这不合时宜的场合下无意识地复现,实属大意。
她愈发仔细地审视着眼前的男子——东阳晟睿。
他面庞俊逸非凡,五官分布恰到好处。
剑眉英挺,为他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刚毅之气。
他的眼眸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最隐秘的角落。
此刻正怒意盎然,墨色沉沉。
骆悠心中暗自盘算,如此绝世容颜。
若要复刻,定非易事。
而东阳晟睿,显然已察觉她的分心,手上的力道又增了几分。
“哎哟,疼!”
骆悠痛呼出声,轻轻拍打着那紧握她手腕的大手。
却如同蚍蜉撼树,无济于事。
东阳晟睿同样也在审视骆悠。
她外表温婉可人,举止却如此出人意料,令他心生疑惑。
骆悠手腕被攥得生疼。
她趁东阳晟睿不备,猛地一脚踹出,却被他敏捷地躲过。
她借此机会,迅速脱离床边,意图逃离。
东阳晟睿岂会轻易放过。
他一掌击向她后背,骆悠应声倒地,心中暗自咒骂这人的狠辣。
然而,骆悠那双灵动的眼眸瞬间转动。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心中暗道。
“敢惹我,你就等着瞧吧!”
她迅速起身,脱下身上的大红喜服,露出内里火红的里衣。
她故意扯乱衣领,露出肩颈间的一片雪白。
又随手摘下繁复的头饰,任由秀发凌乱散落,一副受辱的模样。
她挑衅地向东阳晟睿挑眉,随即快步奔向房门,猛地拉开。
她上半身伏地,探出头去,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救命啊!”
“睿王无礼,强行逼迫!”
“快来人啊!”
声音中带着几分刻意制造的慌乱与无助,企图引来外界的注意。
那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呼喊,震动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仿佛连空气都为之颤抖。
然而,这并未激起府中众人丝毫的好奇之心。
他们只是畏畏缩缩地在暗影中窥探,以最细微的声音交换着惊恐的私语道。
“谁敢去招惹那位冷酷无情的睿王?”
“是啊,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东阳晟睿,那张足以令万物失色的俊颜此刻覆上了一层寒霜。
他那铁青的面色预示着一场风暴的临近。
他狭长的眼眸半眯,目光如炬,牢牢锁定在地上故作楚楚姿态的女子。
在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不容忽视的死亡预兆。
他缓缓前行,步伐中透露出一种王者独有的威严与冷酷。
仿佛自地底深渊走出的主宰,周身萦绕着令人窒息的寒意与不可抗拒的杀意。
“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自行站起,或是永赴黄泉!”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击打着骆悠颤抖的心灵。
面对东阳晟睿那足以吞噬一切的眼神,骆悠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所有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服软。
心中暗自腹诽道:“‘活阎王’之名,果非虚传。”
于是,她选择了妥协,决定暂且退让。
但是,她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利用今晚之事为自己谋利。
“罢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骆悠暗自思量,随即调整姿态,以一种几乎可以说是狼狈的方式爬回屋内。
她迅速关上门扉,隔绝了一切窥探的目光。
转身之际,她再次望向那依然端坐于喜床之上的冷酷身影,不禁暗自吞咽口水。
又回想起方才那一掌的力道,后背至今仍隐隐作痛。
“哎哟,我这可怜的腰啊!”
她不自觉地呻吟出声。
东阳晟睿的目光冷冷地投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道。
“本王打的分明是你的后背。”
“是呀是呀。”
骆悠狡黠一笑,开始她的胡搅蛮缠。
“可这不,摔了跤嘛,腰也疼,屁……”
“呃,就是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东阳晟睿闻言,眼神更加深邃,仿佛能洞察一切虚伪与狡猾。
“哦?”
“既然如此,本王倒不介意让你再体验一番‘彻底解脱’的滋味。”
他的话语中满含威胁,仿佛只需一个念头,就能让骆悠的世界天翻地覆。
“不了不了,我还是安分点好。” 骆悠连忙收敛起所有的不羁。
她麻利地站起身,整理好衣衫,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镇定。
“别忘了,我可是丞相府的千金。”
“你若动我,后果自负。”
言罢,她径直走向餐桌。
望着满桌佳肴,饥饿感瞬间战胜了所有恐惧与不安。
“饿死鬼投胎似的,先让我吃饱,咱们再好好聊聊!”
骆悠未待东阳晟睿有任何言语反馈,便以迅疾之姿清理了桌面的残羹剩饭。
她的动作利落,不留余地。
东阳晟睿的目光则牢牢锁定在骆悠那旁若无人的进食姿态上,眼神中交织着好奇与探究。
他心中暗自思量:此前已差人详加查探,骆悠实为丞相骆百策已故的正室所出,论理应为丞相府中身份尊贵的嫡长女。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
尽管骆悠在骆百策首任夫人离世后被送往凌玫派,由德高望重的凌玫长老抚养成人。
这样的背景本应赋予她不凡的气质与教养。
但眼前的她却似乎全然不顾礼仪,展现出一种与身份不符的粗犷。
此举不仅令人咋舌,更仿佛是对丞相府乃至雪山派声誉的一种无形亵渎。
东阳晟睿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对骆悠的真实面目充满了更深的疑惑与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