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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解怨结

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门外挪进了一双小小的脚。

一个比为我们应门的半大女孩子小好几岁的小女孩含泪站到张麻子身边,她应是张麻子最小的女儿。

她望望身边的父亲,又看了看我和齐相宇,脏兮兮的小脸挂着让人同情可怜兮兮的表情。

小姑娘揉着眼睛抽泣:“爹,姐姐是我害死的!”

这一席让人震惊的话,让我们几人面面相觑,张麻子蹲下抓着小女孩的肩膀:“妮儿,你说的是啥?你姐走时发生什么事啦。”

小姑娘一面哭,一面讲着,当日的场面大概在眼前还原。

原来,在张翠萍第二次找药未果时,小女儿来到姐姐床边,帮她寻找速效救心丸。小女儿一边找着,一边对张翠萍嘻嘻笑:

“姐,你不知道吧?你要结婚啦。”

张翠萍抚着胸口,嗔怪小妹不许胡说。

小女儿笑着道:“是真的呢,爹爹已和梁家说好了,听说都放聘啦!准备得场面可大了呢。”张翠萍很是疑虑,自己的身体是这般地步,爹竟还能说上婚事?

她忙问是小妹是怎么一回事。

小女儿稚气道:“不是活人的婚事,听说那哥哥已经等日子了,就这两天儿就得走了。爹说,就等姐姐呢,时间合适就可葬在一起办冥婚,爹说,故去的人办婚礼也是结婚,姐,只可惜,你们在地下的婚礼,我们是不是看不到了?”

听罢小妹妹的话,张翠萍似被人当头一棒,头脑天旋地转!

联想父亲近日的态度,她终于明白,他竟在等她死,好与梁家的儿子配冥婚!

泪水如泉水般涌出,张翠萍的眼前一片黑暗,大口地呼吸也无济于事,如同已深深溺水的人……

小女儿见此危急情况,六神无主地去拉姐姐,唤她:“姐!姐,你怎么啦?怎么啦?”

这残酷的真相,给张翠萍多年如履薄冰的心以最后一击,这是她沉疴已久的心脏,再承受不的起重大负荷,她只虚弱呼唤了声:“爸爸,为什么……”

然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呼吸慢慢停止,空留下满脸的泪痕。

小姑娘讲完,捂着脸,大声哭泣着:“怪我乱讲话,害死了姐姐!”齐相宇无言望了我一眼,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张麻子眼圈红了,他颤抖着粗糙的手,去摸小女儿的头,喃喃低语:“妮儿,这不关你事,是爹不好。”

至此,张翠萍离世的脉络基本清晰;对于怨灵,化解怨结最快、最有用的方式,便是在无碍阳人性命的情况下,尽可能地让她出气。

但张翠萍的矛头,对准了这场冥婚。因而她将账算到梁波头上,可是她真正怨气的源头,却是在她父亲的身上,唯唯诺诺生活了一世的张翠萍,临到死亡,仍是不忍心怪罪到自己的家人!

这便是师父一早叮嘱过的,不可简单清除病灶,必须理清因果,否则仍会空留怨念,若不将张麻子的事情料理清楚,人面疮断不会轻易解决掉。

我将张麻子带到了梁家,这一次他没有多余的推脱……

刚进院子,我一头钻进牛棚里,翻找出赶牛用的鞭子,齐相宇诧异道:“星儿,这是为何?”我却将鞭子交由他的手中,微笑着:“一会儿需要你当我的马前阵,你可愿意?”

齐相宇挺直背,神色坚定地点头道:“只要能帮上你,我绝不推辞!”

我引着张麻子一面往梁波的屋里走,一边对齐相宇道:“今天做的事,可能会违背你的斯文形象,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不是干坏事,而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考虑再三,我劝阻了梁大叔和彭婶子要跟我们一道的请求…

我、张麻子,齐相宇三人静静地进入梁波房间,梁波依然毫无生气地躺着。

齐相宇与我为他翻了身,我小心撩起他的衣服,将梁波的身体固定趴在床沿上,背对着我们坐起。

那只硕大骇人的人面疮显露出来。

疮里的人脸半侧着,眼睛闭上,长长的睫毛低垂,似在沉睡;张麻子猛地又窥见张翠萍的脸,吓得双腿抖个不止,我拿起法镜,对准人面疮,人面疮里的脸慢慢转动,双眼赫然睁开,满眼血色地瞪视眼前的我们。

我对齐相宇抬头示意,身材高大的他单手扯过张麻子的衣襟,将其往梁波身前一甩,张麻子一个趔趄,险些摔个大马趴。

我直视怨灵的眼睛,大声道:“张翠萍,你看好!我将罔顾你性命的人给带来了!”

怨灵的双眼看向张麻子,血泪竟不断涌出,嘴不断张着,好像在大口地喘气,我对齐相宇道:“给我打!”

齐相宇挽起衬衫的袖口,右手执着那条赶牛的粗鞭子,冲着张麻子后背使劲儿一抽,张麻子一声哀嚎,身体直哆嗦……

“继续,使劲儿打!”我发动指令。

齐相宇毫不客气,抡起鞭子一下下抽在张麻子的身上,语气凌厉地骂道:“你这没良心的老东西,亲生女儿的药也要藏,就为了几个彩礼钱!你二女儿一天好日子没过上,到头来还被你嫌弃。”

张麻子被抽得先是站着,而后跪着,再后来被打趴在地面上,他脸上满是涕泪,嘴里不住道:“是,是我,我不是个东西,鬼迷心窍害了二丫头……”

我注视张麻子的脸,见他脸上涕泪纵横,倒累积着真诚的悔意。再看向人面疮上的,那双眼睛盯着挨打的父亲,浓郁的血色慢慢地淡去,到后来竟饱含泪水,眼底渐渐地竟落下几分的不忍……

“别打了,别打了!”人面疮上,张翠萍的阴魂第一次开口说话,那声音很轻、很柔,带着浓浓的哀伤:“别打了,放过他吧!毕竟,他是我的父亲呀。”

“可他怕冥婚不成,藏了你的药。让你不治而亡!”我望着张翠萍道。

“多年来,我在家也着实没做什么贡献,到头来我的命也是他给的,如今,就当还给他,这一世就此两清了吧!”

张翠萍说罢,一声叹息,此外再没有别话,双眼轻轻合上。那张脸不再转动,渐渐在疮面上消失,剩下少许的头发。

我见状,抽出桃木剑,一面虚空勾画净秽符,念起净秽咒:“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达那,洞罡太玄!”

快速将剑头对准人面疮,麻利地挑除。

清除过程毫不费力,梁波也没有感觉到痛感,此前满目疮痍的疮口,清除时无一滴脓血涌出,眼看梁波的背部逐渐清爽,仅剩下碗口大的一块红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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