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退敌
咆哮而至的箭雨朝着铁壁俯冲而下,落在马上,地上,以及盾上。
数千骑战马长嘶,四肢飞奔也难逃死亡深渊。踩踏在铁盾之上,巨大的冲力令龟甲龟裂,迎接他们的便是狰狞的铁镞箭雨。
除了箭翎与战马的长鸣,暴露在外的骑士毫无声响。只因在惨叫前,就已被箭镞贯穿喉间。
“万箭楼的滋味可还好受,哈哈。”裕华的声音在暗间内回旋,纭星观其俊朗的侧颜,心中油然而生的恐惧盘在心间。
裕华的笑容竟也会如此狰狞。
铁镞箭雨中仍有数个未破的龟甲阵,裕华啐道:“算你们走运。”
万箭楼以数千弩机置于墙间,弩机内只可五支箭。令千人装填,连弩齐发,万箭而至。若非城内人手与箭都有所不足,大可破其龟甲阵。
嗯?
铁箭之下,黑色身影疾速闪躲,与黑夜融于一体。
这不可能!裕华猛然注意到黑色的身影,总能在箭与箭的缝隙间疾行。
“随我下城。”凌辰率众下楼。
“景王殿下乃万金之体,还请待在此地。”
“本王既是景王,怎有不战之理。”裕华拔剑而起,随众人一道冲向城楼。
暗间空荡荡,剩下纭星孤身一人。对弥漫着的厚重血腥味,纭星已是麻木,对裕华略带忧心,生怕他将战场视为儿戏,被拓跋军一刀砍了脑袋。
受了金锁软甲,便要还他这个人情。
“哈哈,天佑拓跋。”胡茬男背上盔甲已被劈裂,断裂的甲片嵌在血肉之中,却难掩他的兴奋。
“拓跋的英灵,护佑我等攻下此城!”拓跋铁骑已成为重装甲士,为尽快支援胡茬男,铁盾多半已弃于原地。
“受死!”石猛跃起砍向胡茬男。
即便他不愿承认,拓跋甲士的战力比南华士卒高出甚多,这与其善战之族风有着不少关系。军中至高地位的那位曾说过,拓跋族是狼,是天生的战士。初生的婴孩便要在外冻上一夜,体弱的便早早夭折。
拓跋甲士的人数不断减少,却仍在原地与其死拼。
“杀!”幽州城内凌辰率先冲出,身后的呐喊声令南华士卒军心大振。弓手的弓已弃于暗间,执矛上阵。
“杀……”无马的骑士挥刀冲锋,弃下铁盾速度快的异常。两股人马相撞,刀剑斧矛鞭不断碰撞,先倒下之人仍想将刀刺入,一道步黄泉。多年的兄弟便这么倒下,化为死物。
“阿福!老子和你拼了!”
未将手中的矛刺出,全身的力气便被抽尽,双腿无力支撑,跪下,倒地。
月下苍白的脸上红色瞳孔闪着,他是来自黄泉的使者,为了屠戮而屠戮。
“该死的杂碎……”喉间的声音绝非人语,咆哮着,似是中伤后暴起的野兽。
不远处的铁鞭扬起,将短剑挡下。羽喉间亦是嗬嗬作响,熄灭的红色瞳仁再次燃起,准备享受屠戮的乐趣。
“终于第二次觉醒了,嗬嗬嗬……”阴森之意扩散开来,四周甲士与士卒皆散开,挪到一旁再次厮杀。
“妖人受死。”凌辰舞起盘龙棍往红瞳男子头顶砸去,未及羽出手,男子徒手握住盘龙棍,棍身的铁齿未能伤及他半分。
坚实的手将凌辰连人带棍甩至一旁。空中翻转,单手撑地,舞起盘龙棍再向男子冲来。
棍与铁鞭相撞,两人各自退后几步。
“若是再年轻几年,你怎能活命?”
“无需多言,要战便战!”铁鞭如影随行,凌辰趁其微露破绽,下腰躲过后便朝要害之处袭来。
羽的笑令凌辰浑身发寒,飞针透过盔甲刺入皮肉,透骨的冷意席卷全身,血气减缓,大有衰竭之势。
“破体银针的滋味可还好受。嗬嗬……”锋利的刃朝凌辰首级横挥而至。
“叮当”之声过后,凌辰首级并未如愿割下。裕华手震得微麻,面色却未曾改变。
“南华这是没人了么,派乳臭未干的小子上阵,嗬嗬。”满是不屑。
回顾四周,早已没了红瞳男子身影。
趁其出神,裕华拿剑当头劈去。羽轻易地挡下,铁鞭如蛇,阴险而又暴烈。
“殿下闪开!”凌辰以盘龙棍相挡,口中浓血喷薄而出。
转身回神,羽露出如狼般的獠牙:“今日定要以你等首级祭慰拓跋英灵。”铁鞭于空中猎猎作响,若蛇吐信。
纭星奔出城门,两军混战成一团。
“姑娘莫要上阵!”凌巳虚弱的声音从城墙侧传出。左臂与肩膀露出森然白骨,脸与骨一般白。
“凌将军!”纭星忙上前,“为何伤的如此之重?”
凌巳勉强笑着,勾起嘴角都显得极其费力。“这就是战争,姑娘还是逃吧,离这里越远越好。”
纭星未同凌巳言语,手肘击向脖颈,本就重伤的凌巳一触即倒。
“姑娘你……”旁边火头军一阵惊愕,不知纭星这是何意。
纭星迅速从荷包内取出一丸,令火头军取水给凌巳喂下。
“这些日就让他多卧床休息。”火头军探探鼻息,凌巳分明没了气。
“这,这……”
“别这么大惊小怪,睡个十天半个月大概就能醒了。”十天半月,将军怕是要烂了。
“你们别不信,照做就是。”纭星顺手取过凌巳的佩剑,朝城门走去。
保卫幽州不为其他,仅为裕华与忧心忡忡的慕琴。自己能为其分忧,哪怕是一点,也就心甘了。
“我等愿随姑娘一道杀敌。”为首一人请愿,后便有人应和。
“你们照看好凌巳将军与重伤士卒就可以了。”娇小的身子,背影透出几分飒爽。毕竟也是学过几年武的。
“南华就要撑不住了,给我杀!”胡茬男嚎叫着,身上伤痕累累,不知疲倦地砍杀。
石猛那双板斧已少了一把,大眼死死盯着胡茬男。与他搏杀片刻后,胡茬男总会跳出圈子,砍向南华士卒。石猛这才察觉,他没有将者的荣耀,仅是居杀人的行尸走肉,傀儡。不知疼痛,不畏恐惧。
“一切都已结束!拓跋的铁骑已经覆灭。”纭星忍着喉间的恶心,清冷的声音穿透每位甲士的耳间。
转身四顾,持弯刀的已寥寥无几。
“你是当时的……”胡茬男狂热目光散去,震惊间透着不可思议。
“你,你不是坠崖了么?!”
纭星径直朝胡茬男刺来。臂甲格挡,挥手间一剑而至。纭星手中的剑被震的铮铮作响,力道不及男子,虎口间的疼痛不禁令其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