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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冰焰之瞳

慕琴。是慕琴!

巨斧并未将她拦腰斩断,透着金丝甲撞击身体。血逆而上,从喉间迸发。

血液在空中变幻着形状,如东升之日般殷红。时光变缓,除了慕琴,所有人全然消失。

在她眼中,只有慕琴。无论是那张脸还是身体,都已伤痕累累。慕琴眼中的绝望与悲痛,同样映在纭星眼中。

她不要,不要在此与慕琴相遇。心间五味交杂,宁愿慕琴将自己忘记,安然地待在幽州。心间便有千言万语,在刹那间未曾说出口。

自己可以死,但慕琴不能。

额间的血流至眼角,进入眼眶。

“这人是谁?”高台之下议论纷纷,喊杀声未尝停歇。

立于旗前的统领冷汗涔涔,他未将此事上报,仅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未曾想到慕琴还活着。

狼王站起身来,眼中透着嗜血的光芒。即便男子蓬头垢面,这身黑色衣裳狼王绝不会忘记。

拔剑而下,每一步都是如此有力沉稳,身后诸将亦跟着走下木阶。示意暂停行刑。

“年轻人,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脚朝慕琴胸前踏下,伸手拽其发。“别来无恙么。”

“放了她。”声音沙哑而坚决,眼中决绝从未散去。

“嗬,你是在威胁我么,阶下囚。”狼王手中剑刺下,扎进木板,仅离慕琴脖间一毫之处。

“不要!”纭星模糊的双眼只看到有人朝慕琴走去。狼王未曾在意纭星,眼前的男子给他带来的兴致更多。

“你倒是求我啊,骄傲的慕家暗卫!”声音刻意放大,眯着眼看男子会如何。

慕琴手掌无力地支起身体,从下而望狼王。“求你放过那个女人。”

狼王听罢,将慕琴踹翻在地,仰头长笑的声音传的很远,甚是愉悦。慕家之人,从不低声下气的先例被这人打破。

“都说慕家之人只能被杀死,不能被屈服。若是被慕泽轩那老家伙知道,会不会气的身亡。嗬哈哈……”四下皆无声,靠前的士卒默默踮起脚,想看的更真切些。

“不就是个女人么,加入我们。”狼王弯下腰,以剑刃将慕琴的脸挑起。“待我们攻下南华,赐你一郡女人,如何?”

“不可能。”慕琴回答坚决。在纭星的哭叫声中,脸颊划出长长血痕。

“小丫头,你家大人就没教过你,别聒噪么。”

狼王提剑朝纭星走去。“不要伤害她。”慕琴颤抖着爬起。

“我不伤害她,对我有何益处?”狼王玩味道,“我们拓跋最讲究一物换一物。”手间的匕首掷于慕琴身前。

“你若剜下双眼,自割鼻耳,我便饶了她。”

“求求你,不要,不要!”纭星眼中的泪与血交汇,渺茫着双眼。

“老贼,你要杀便杀我!”诸将拔剑架于纭星脖间。

“都退下。”狼王冷喝,极不乐意好戏被打断。

众人面面相觑,将剑收回鞘中。

“慕琴,你若敢自残,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纭星从未如此害怕过,比身死还要害怕。

“星儿……要怪便怪吧,来世再相见。到时,你莫要再怪我。”慕琴微笑着,伸手试图拔出匕首,却又无力拔起。如今,连小小的匕首都拿不起了么?

四肢皆断,轻微的移动引来的是浑身撕裂。

模糊间,只见匕首上沾着鲜血,尖刃有颗浑圆的球。

心肠寸断,纭星从未感到如此无力。“慕琴住手,求求你,住手……”声音颤抖着模糊不清,喉间的血腥与泪涕滑入口中。脑海间满是匕首上的血,上百颗眼球盯着自己,透着哀怜与绝望。

慕琴左目紧闭,血汩汩流下。

“不要!!!”歇斯底里的嚎叫声尖锐得迫使诸将捂耳。

气血暴起,在筋脉间凝聚。肩膀射出的银光刺向远处,所过之体留下透体血洞。手镣顷刻间“哐当”挣断,脚镣亦是如此。

挣开双眸,血色和着泪旋转着,闪烁着红瞳在东出之阳下瞬息改变。愤怒的烈火化为灼烧的冰焰。寒气随着手间耀眼蓝芒而来,周身的水气凝结,旋转,化成的冰刃,透着仍未落下的月之光辉。

“不,这不可能。”羽骇然,便是狼王,如今也不能如此逼出银针。拔剑相阻,而身前的女子,下一刻便出现在其身后。

很快。

血色中带着蓝芒,喷薄的水气化为冰针随身体朝狼王袭来。身上的血化为嫣红的晶片,六角。

狼王眯眼而观,神态并未改变多少。

旋转剑鞘如盾,旋转的气浪与冰针碰撞,消融。纭星飞身踢去,踩至狼王胸甲上,逼其后退数步,朝慕琴而去。

数位统领与将领集于一地,将纭星慕琴围困。未得狼王首肯,无人敢擅自出手。

狼王在诸将间微微喘息着,压制逆行的血气,将已至口中的血硬生生咽下。

铁血冷峻的脸,神情不定地注视不远处的纭星。

“你为何这么傻……”纭星颤抖着,冰刃早弃之。

双手轻抚慕琴的面颊,发间除了血腥,还夹杂着马粪的味道。

“星儿,果然是练武奇才。”慕琴左眼皮虽闭着,眼球位置却是凹陷的。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为什么……”说话间已涕泗横流,嚎啕着。

慕琴强露笑颜,双手已无力去抚平纭星的皱眉,理顺随风飞扬的青丝。“星儿,我累了,让我睡会儿,可以么……”

“慕琴你,不许睡,你听到没有!慕琴。”过多的流血,已使得慕琴右眼发黑。眼皮若是绑了铅块,要沉下去。身下,是无底的深渊。

“星儿,你一定要活着……我一定会娶你……”

纭星若魔怔般摇着慕琴的身躯,他身躯宛若被剪了提线的木偶。

操起慕琴剜眼之刃,寒气渗透而出。眼眸中间的黑色转为更深邃的蓝,深邃的能装下天空与海洋。与狼王气场不同的是,极寒之息如同北拓跋冬日的风,凌冽而具威压,带着恨意便能碾碎一切。

“便是你害了慕琴。”纭星眼神从未如此阴暗过,即使是在自己临死前的那一刻,也未如此。

“这是他自愿的。”狼王岿然不动,“害了他的人,是你。”

纭星未多言,冲锋而至。

“丫头,你是什么人?”

“杀你的人。”匕首划过狼王脖间,刮下些许微白的胡须。

狼王拔剑而立,左臂靠于腰间。右腕转动,剑光挡住刺来的匕首。

“你愤怒么,来憎恨我,杀了我,来。”

纭星长喝挥击,狼王的旋转满是破绽,却在顷刻间错过。

“你该恨的,是你自己。是你的弱小害死了他。”狼王的声音幽幽传来,无意进攻。

“孤身闯入敌营之中,便是无智。你两人倒是般配。”狼王哂笑着,左臂不时朝纭星周身穴道点去。

纭星眼中杀意并未散去,步法却随之愈发沉重,血脉运行减缓,直至阻塞。随着喘息,七窍流出暗红血液,带着丝丝寒气。

“老贼,受死。”纭星毅然前行,要将手间的匕首刺入其心间。

真是个狠心的丫头,有几分意思。

此次,狼王并未闪躲。快些,再快些。温和的血液从口中喷出,双眼发黑却依旧,将匕首刺出。

纭星睁眼,所见仅是一阵漆黑。意识散开的最后一刻,见到了慕琴,那个毫发无损温文尔雅的慕琴。

同她一道,将手中的匕首刺入狼王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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