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卡魔拉双手环胸，在一旁看着乌木喉与希莉亚的一系列聊天互动，如果不看那张丑得在她审美范围之外的长相，乌木喉的一举一动都像是一个真正的兄长一样斯文体贴，他在询问希莉亚最新训练成果的同时，还不忘关心她的睡眠情况。

卡魔拉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假象而已——只要灭霸一句话，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灭掉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和他朝夕相处一起长大的其他四将。

她很想过去阻止，说些什么。因为她看到她的小妹妹眼里闪烁着憧憬的光芒，她都能看出来，乌木喉也一样能够看出来。尽管在灭霸的飞船上，希莉亚的存在又渺小又弱小，但是卡魔拉仍然不想让任何人利用她。

她没办法过去，因为比邻星正在恶狠狠地瞪着她。作为同样强大的女性，比邻星一直看卡魔拉不顺眼,而瞧不起星云。

“过来，卡魔拉。”这时，另一个声音男性的身影响起，这声音有点低沉。

卡魔拉转过头，她看到灭霸端坐在王位上，他张开宽大的手掌，示意她过去。卡魔拉在私底下和灭霸闹过几次，在她最绝望的那段时间，她甚至希望灭霸直接杀了她，一了百了。可是不论她大骂还是摔东西，灭霸都没有动过她，他会将她扔回她自己的卧室，当第二天时，灭霸就会当做什么都没有生。

卡魔拉一直觉得这是灭霸在用这种慢性的方法来折磨她的神经。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在众人面前和灭霸对着干，所以在比邻星嫉妒仇恨的目光中，她走了过去，踏上台阶，在灭霸的王座边停下。

灭霸也看着希莉亚和乌木喉。

“看着你们的感情这么好，我很欣慰。”灭霸说，“或许我应该让乌木喉来教导希莉亚的能力。”

“不！”卡魔拉下意识地叫道。

“我也觉得应该有人来教教她了。”比邻星冷冷地说，“我们的飞船上不该存在弱者。”

“她只是……”

“我也一直在疑惑这个事情。希莉亚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她不是战士，如果说是法师，却比不上乌木喉的一根手指头。”卡魔拉的话还没说完，星云便在旁边冷漠地说，“留着她真不像是你的风格，父亲。”

卡魔拉不敢相信地看向星云，灭霸没有管两人之间的眼神冲突，他靠向椅背，轻轻地呼吸着。

“希莉亚。”他唤道。

原本有些嘈杂的飞船内因为灭霸的声音而安静了下来，希莉亚缓缓地走了过来，冰蓝色的眼眸中似乎有点迷茫。

“父亲。”她说。

“让我看看这些日子中，你练习的成果。”灭霸说，“乌木喉。”

乌木喉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的手指握拳，唯有食指和中指靠直在一起，立刻，飞船内的一些小物件和武器在控制化为了铁水一样的物质，又重新组合成利刃，犹如刀雨般攻向希莉亚。希莉亚用和乌木喉相同的方式软化武器，阻挡他的攻击。

其实平心而论，希莉亚并不是有多么的差劲，她只不过在灭霸的众多高能力的子女中太过于平庸了，而乌木喉又那么出色，显得同类型的她看起来有些可有可无，没有亮点。

灭霸静静地看着，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既不失望也不高兴。而他的身边，其他几个人正在用眼神互相对视交战。

终于，两人的展示训练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灭霸。

灭霸高高地注视着希莉亚，然后他缓缓开口，“希莉亚，你出生时就被我带走，现在你来到我的身边已经有二十年了，我深信着你的天赋，可是你却迟迟没有显露出来……我们的大计划正在开始，我想我们都没有多少时间了。”

“潜能都是被激出来的，父亲。”比邻星说，“希莉亚甚至都没有出过任务，又怎么能有成长的机会呢？我觉得她需要一些强有力的刺激。”

灭霸一动不动，他的浅黄色瞳孔静静地打量着希莉亚。他站了起来，卡魔拉立刻着急地唤道，“父亲！”

所有人都以为灭霸要对希莉亚做些什么，没想到，他转过头，卡魔拉便对上一双冰凉的瞳孔，下一秒，她的脖子一紧——灭霸攥住了卡魔拉的脖颈。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灭霸已经看向希莉亚。

“做些什么，希莉亚。”他平静地说，“不然我就杀了你姐姐。”

卡魔拉的双手指甲无力地划过灭霸的手背，她断断续续地说，“你想……让她……做什么？难道要杀了你吗？”

“那也算是能力。”灭霸说。他加大了力度，卡魔拉闷哼一声，只能痛苦地扬起脖子，说不出话来了。

灭霸的几个养子女都表情各不相同，但更多是看热闹的。倒是星云在忍耐了十几秒后，愤怒地看向希莉亚，“你还愣什么，快点做些什么啊！”

可是要做些什么呢？希莉亚的眼眸又变色了，她手足无措地做了一些力量的展示，比如将融合出一个巨大的利刃，可是灭霸一直都不满意。他攥紧卡魔拉的脖子，将她提到空中。

希莉亚惊叫了一声，可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她用光了所有的力气，仍然不能让灭霸满意。她只好单膝跪下，哀求道，“父亲，求求你放了她吧！卡魔拉那么强大，她的性命比我值钱。”

灭霸缓缓地走下台阶，他仍然攥着卡魔拉的脖子。

“我知道你们两个感情最好。”灭霸说，“如果我杀了她，你会恨我吗？”

希莉亚痛苦地喘息着，仿佛被掐住脖子的人是她。过了几秒，她才痛苦的说，“我怎么会恨您呢？您做的一切事情对我来说都是有道理的，只要您觉得有必要，我都会拥护您。哪怕是杀了卡魔拉。只不过，我为了自己的弱小而感到痛苦，我没办法为你分忧解难……”

灭霸低下头，他用手指轻轻挑起希莉亚的下巴，对上了希莉亚那对晶莹剔透的蓝色眼眸，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看起来漂亮又脆弱。在她想要隐藏什么东西的时候，眼睛才会变色。现在纯色的蓝色代表着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灭霸松开了卡魔拉，卡魔拉掉落在地上，她抚着自己的脖子咳嗽着，而灭霸伸出手，让希莉亚站起来，他抚摸希莉亚海藻般的柔顺黑卷。

“我的好孩子。”灭霸缓缓地说，“你是我最小的孩子，也是最听话懂事的。所以尽管你一直没有多大作用，我也仍然很偏心于你。”

“只是可惜，我们的大业要开始了。”比邻星的男朋友——亡刃将军静静地说，“父亲，我能理解您的喜爱，只是这样下去，希莉亚在这里的地位会越来越尴尬，狗还会咬人，在这飞船上，人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长项才对。”

“既然卡魔拉刺激不了她，那为什么不直接刺激她自己呢？”比邻星不怀好意地说，“将她自己放在险境当中，为了活下来，也会爆潜能的吧？”

“比邻星！你到底想怎么样？”卡魔拉还没有顺过气，就愤怒地说。

“我们可以将她放在太空中。”比邻星说，“飞船上所有的人都可以在太空中坚持两三分钟左右，在那种生死边缘，我想希莉亚一定会突破自己。”

“这样太过于简单粗暴了。”乌木喉双手轻握，他有点不赞同地说，“训练法师和训练战士不同，法师需要细腻的指导，而不是战士式的突破潜能训练，这样会毁了法师的。”

“怎么？出了一趟门就让你变得软弱了吗？”比邻星讽刺道。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糟蹋苗子而已。”乌木喉阴柔地说，“如果父亲同意，我自然也是没有异议的。”

众人都看向灭霸，灭霸仍然和平时一样，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想法。他的手还在轻轻地抚摸希莉亚的头，便已经开口道，“那就试试吧。”

卡魔拉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不！”她失声道，“你们会杀了她的！”

然而她已经无法阻止局面，比邻星和亡刃将军紧紧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她眼睁睁地看着希莉亚顺服的被其他士兵用绳子缠住腰部，然后他们将她推入了没有装载小型飞船的机舱室中，希莉亚的表情看起来害怕又迷茫，她的双手贴在玻璃上。他们点击密码盘，然后——连接太空的那一侧的门打开了。

希莉亚的动作逐渐开始僵滞了，细小的雪花顺着她那白皙的皮肤凝结成冰，她的眼眸逐渐充血变红，微张嘴唇，却不出声音。

她的手指被一层雪霜覆盖，手指关节僵硬地微动着——飞船的墙壁鼓动着，变形着，可是也只是如此了。

三十秒后，墙壁平静了下来。一分钟后，希莉亚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她的身体在窗边悬浮着，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是一具尸体。她海藻般卷曲漂亮长散落僵硬在太空中，像是一个以星空为背景的洋娃娃。

卡魔拉的眼里满含泪水，她终于挣脱比邻星二人的束缚，她脚步虚浮地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拽住了灭霸的手，其他人都举起了武器对准卡魔拉。

卡魔拉没有攻击，她只是抓紧灭霸的手，她绝望愤怒、满含泪水的抬起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非要将我所有最重要的东西都毁灭掉吗？你非要我恨你吗？？”

灭霸微微低头，他眼眸冰凉地注视着卡魔拉。

又是十多秒过去了，乌木喉双手轻握，他上前一步。

“父亲，已经到极限了，我想她挺不到两分钟。”乌木喉说，“我承认希莉亚的弱小，但是就这么让她白白死去，也的确有些可惜……至少她是您忠实的信徒，哪怕让她死在进攻的道路上，也是死得其所。”

灭霸抬起头，终于，他开口道，“将她拉回来吧。”

卡魔拉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她伸手去拽希莉亚的绳子，而敞开的太空舱门也再次关闭。有了飞船重力的牵引，希莉亚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卡魔拉奔了过去，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希莉亚的身体覆盖着冰霜，温度低得吓人。

“你让我有点失望，希莉亚。”灭霸冷血地说。

然后，在其他人的围绕之下，灭霸和众人离开了。

卡魔拉抱着希莉亚，希莉亚没有呼吸，体温又那么低，卡魔拉的大脑一片混乱，她不知道希莉亚死没死，如果她死了，她或许会直接和灭霸拼命。

就在这时，另一个人的脚步接近，卡魔拉抬起头，看到了乌木喉。

“离她远点，死章鱼！”卡魔拉愤怒地咒骂道。

乌木喉没作声，他蹲了下来，指尖点在希莉亚的额头上，嘴里吟念了些什么，希莉亚身上的雪霜迅速消失，她猛地大吸了口气，恢复了正常的呼吸，但是仍然昏迷不醒。

卡魔拉赶忙低下头查看希莉亚的脉搏，乌木喉则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袍子。

“我们即将入侵太阳系。”他说，“到那时候，可没有人能够救得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