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败笔不败

棋局的输赢十分清晰，慕亦雪又赢地非常之快，她的棋艺已是有目共睹，所以那棋局也用不着细看，大家纷纷大肆褒奖。夏风尽看着慕亦雪的眼光里欣赏之色更盛。

接着，众人便移步观赏洛如卿的字。雪白的宣纸之上书“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十个字。洛如卿的字师承她的爷爷，也就是龙图阁洛大学士，字体苍劲有力、随意布势、疏朗通透，得了书法之上的大成，全然没有女子之字的秀气和小家子气。

“洛小姐的字真是令本宫都自叹不如啊！”夏太子看罢都有些不相信这样气势恢宏的字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赞叹不已。

其他人也没想到一个女子的字可以有如此之气势，由衷地出赞叹之声。

就在众人一个劲夸着洛如卿写的字极好的时候，之璃画好了最后一笔，将笔放下。

“宋四小姐的画已经好了，诸位请吧，错过时间可就看不到变色之态了。”蔺景扬眼尖地看到之璃放下了手里的笔，打断了众人的褒奖之词。他早先也只是听说过，并未亲眼见过，今日夏太子提出来了，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变色之画的神奇，所以对之璃的动作便关注了一些。

众人听闻，忙不迭地移向宋四小姐的身旁。只见是一幅山涧行舟图，舟上有一人背手而立，衣袂飘飘。夏太子看后，心中暗叹这画的画风和意境着实一般，连笔触都不精细，怎么看都只是平庸之作，不免有些失望。其他人也和夏太子一样，心里失望却又不好当众拂了面子，只能努力想着溢美之词。

就在这时，一片墨色的画开始变色了。两旁的山依旧是黑色，但那山涧里流动的水却渐渐变成了墨绿色，然后再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墨绿色褪去又变成了湖蓝色，简直叹为观止！

夏风尽没想到亲眼见到会变色的话竟然是这种感受。他一直以为外传的变色奇画不过是夸张的说法，以为最多也就是能画出渐变之色的画罢了。刚刚见到这幅画画风如此一般，他便更是坚信了是坊间的讹传。可现在呢，眼前的画就在众目睽睽之中变了两重眼色，是真正的在收笔之后自行变色啊！实在令人惊艳！

“没想到真的会变色！太神奇了！”安星尘不禁出言感叹。

这才把其他震惊了的人都拉回了心神了，这下不用想了，溢美之词脱口而出、源源不断。慕亦雪和洛如卿也没想到亲眼看到之璃这会变色的画有这么震撼，简直是颠覆了她们之前对画的定义，两人皆是神色复杂地看向默默站在一旁不作声的之璃。

“依本宫看，画能变色固然让人惊艳，但宋四小姐的画功却欠缺了一点。你们看这行舟，笔触生疏错落，明显是一大败笔，可惜了。”蒙着面的倾城公主先是被变了的颜色给震惊了，接着便毫不客气地指出了这一问题。

“这么一说，确实，变色只在一瞬，变色之后的画作却是永恒的。现在再看，宋四小姐的画功的确是差了一些。当然了，变色一技堪称绝技。”夏风尽也同意倾城公主的话，接着她的话说，说完了便看着宋之璃。

被如此直白地指出画技不精，场面一下尴尬了起来。

之璃却丝毫不受影响，反倒勾起一抹笑意，淡淡地回应：“夏太子和公主说的是。臣女并不擅画，变色一技也只是为搏诸位一笑罢了。”

好在宋四小姐大度，并不在意，众人暗暗松了口气。

夏风尽此时才好好地看了看这气质和自己妹妹出奇相似的女子，眉眼间的美艳虽比不上妹妹和慕小姐，但也是难得的绝色佳人，而且这个女子的周身仿佛被一层朦胧的月光所笼罩着，叫人看不太真切，有股子别人都没有的神秘感。此时清丽的浅浅一笑，好像将月色都带的朦胧了起来，魅力不可小觑。

“听闻北秦出佳人，金陵出绝色。今日一见，所言非虚，所言非虚啊！哈哈哈哈哈……”夏风尽收回目光，大笑着走回自己的位置。

琴棋书画四艺皆已展示完毕，使臣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和消息，这接风洗尘宴没过多久就散了。

之璃走在出宫门的路上，旁边经过的人嘴里讨论的都是其他三人的精妙技艺，甚少有人提到她那会变色的画。这时，之璃才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看来她故意为之的败笔成功为她取得了想要的结果。这么一想，倒要谢谢那位倾城公主了，不然她还要费心提醒别人指出画里的败笔，那样的话就刻意了许多。

“宋四小姐，宋四小姐，请等等，宋四小姐……”

出了宫门，之璃正要上马车回尚书府，身后传来了唤她的声音。她转过身，就见不远处站着那蒙了面的倾城公主，而唤她的是那位从倾城公主身后走出来、走向她的桑恒桑护卫。

“宋四小姐，当日蒙你出手相救，桑恒才能好端端的站在这儿。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不知宋四小姐可否赏脸，让在下请你吃顿饭聊表心意。”

“桑护卫恐怕认错人了，小女从未见过桑护卫，更不知什么救命之恩。若是没有其他事，小女告辞。”之璃神色淡漠地说完，然后在绾碧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桑恒在原地看着对方神情淡漠地上车离开，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说没见过他？这怎么可能，那双眼睛和如此清冷的气质，他绝对没有认错！她只是救了他，又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为什么不认呢？

“桑恒，你确定当日救你的就是这位宋四小姐？”桑恒回到倾城公主身边时，公主漫不经心地问了他一句。

“也许，是属下认错了……”

“那咱们走吧。”

绾碧听落白说过小姐在街上救过一个人，想来应该就是刚刚那个桑护卫，可小姐既然不承认她也不会问。

回了尚书府后，之璃感觉酒意上了头，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后就躺到床上睡觉了。她今天一贪杯多喝了两杯，现在酒意涌上来了，脑子晕乎乎的，就是躺着都感觉世界在转。她侧过身，蜷起双腿，又把自己包成小小的一团。

“缩成球，缩成球，你再转啊，你转我也转……”之璃闭着眼嘟嘟囔囔的，她的理智和冷静早就被酒给泡开了，又是在自己床上，身心都很放松，所以说话的语调都带上了撒娇的意味。

蔺苍墨本来只是想在睡前再见她一面，刚走到她面前就听到她小声地说着什么，蹲下身仔细一听，笑了。看来是醉了。他眼睛里的雾气渐渐消散，直到最后全部消失，瞳仁变成了泛着暗光的黑曜石，而这双谁都不曾见过的瞳仁里此刻映着的满满都是女孩的睡颜。

之璃嘴里嘟囔着渐渐睡着了。他轻轻地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然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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