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萧墙
水城偏南,一排低矮破落的草屋,挽月满脸惊喜地进去,看着里面或坐或躺的四个男人。
“果然是你们!我就知道自己没有认错!”
男人们在她进门后先是一惊,脸上露出提防的神色,还是其中一个高瘦黑脸的,把挽月给认了出来。
“你是……阿立的朋友?”
挽月用力地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眼里全是激动。
“对,是我,之前我们在春城见过面。”
她又四处张望着:“阿立呢?他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得知她是友非敌,房间里的四个男人才放下了戒心。
最开始跟她搭话的那男人道:
“我们是分了两拨走的,牛二爷带着阿立他们先去了羊城探路。”
当初挽月带来了春城要进军火的重要消息,牛二爷当即做出部署要去抢。
他们这伙人,跟王江手底下那些兵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恶战。
最后军火是抢下来了,可牛二爷手底下的弟兄也损失了不少,水城这四个,更是受了枪伤没办法长时间赶路,这才不得不在水城暂时住下来,等养好了伤以后再说。
挽月:“怪不得我刚刚是在药房门口碰见的他。”
她是在街上买东西的时候,打眼一看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很像是阿立的朋友,挽月就不自觉跟在了这人身后。
现在找过来,果然是他们那些人,挽月开心极了,当即做出了决定:
“我就是为了找阿立才出来的,既然牛二爷安顿好后会给你们寄信,那我就也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吧!等有了阿立的地址,我和你们一起找他去!”
她自己觉得没问题,黑脸男人却是连连拒绝:“那怎么能行,我们都是男人,你一个大姑娘怎么跟着?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啊。”
挽月:“有什么不行的?我来的时候也是跟几个男人一起出的门,名声要坏也早就坏了,我才不在意这个!再说你们都是阿立的朋友,不是英雄就是好汉,我都不介意,没道理你们还扭捏!”
几人被她堵的哑口无言,面面相觑半晌,又七嘴八舌商量了一会儿,最后才答应了。
他们几个为了省钱,几个男人住一个屋子,挽月要是来了肯定不行,黑脸男子便张罗着去旁边给她再租个房子,让她晚上有个睡处。
但忽然又想起来一个事:“苏小姐,你刚刚说这趟出门是跟着朋友一起,现在你要留下来跟着我们,你跟那位朋友交代了没有?”
挽月从见着他们起就满心都是阿立了,被他这么一提醒,吐着舌头暗道一声糟糕,光顾着想她们阿立,她把贺宗明完全给忘了!
不过她还是笑着说:“我这就回去跟他说。”
黑脸男人无奈的看着她:“快去吧,你这个姑娘,家里到底是怎么教的,怎么这么冒失,你朋友说不定已经担心坏了!”
挽月扭头往外跑,边跑边大声道:“我会回来的!你们可一定要等着我呀!”
男人也在她身后喊:“路上小心点!今晚炖鸡汤,我们等你一块过来吃饭!”
又笑着看挽月背影,回头跟几个弟兄说:“这姑娘,她娘一定没好好教她,性子也太野了。”
另外几个男人也跟着笑着:“野是野了点,对阿立倒真心,模样也标志,阿立那小子有福气喽。”
白胖男人家是栋二层的小洋楼,前门带个院子,里头种植着几样现摘现吃的蔬菜。
家里的人几乎倾巢出动,都出去找人了,就留下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看大门。
挽月跑回来,进门便叫人:
“贺宗明!贺宗明!”
她开心极了,恨不得立刻辞行,然后就扭头跑回去。
喊了半天,没人应声,整栋小楼只有她自己的回音,挽月露出疑惑的表情。
一个拄着拐的老头子颤巍巍走出来:“别叫了,所有人都去找人了,你是要找谁啊?”
“找人?找什么人?”
“先生太太的朋友,那位苏小姐。”
“我就是苏小姐啊!”
两人面对面说了一番话,老头子一拍大腿:“苏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他说着,激动地就出了门,喊了两嗓子,把自己才八岁的小孙子叫了出来。
“快,去街上找你爸爸,告诉他苏小姐自己回来了,去给贺先生报信!”
小孙子人虽然小,跑的倒快,答应了一声,撒开腿就没影了。
过了也就不到十几分钟,外面有汽车鸣笛声,贺宗明打开车门,大步从车中走出来。
进门一看,挽月坐在客厅的红木椅上,正没心没肺地低头玩着自己辫子。
贺宗明自她不见就一直沉着的脸色,这才算稍稍好转,他皱眉往里走着:“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你这样乱走,给大家添了多少麻烦?”
她总这样没心没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不行,以后既然跟着他,就不能再由着性子胡来,今天说什么都得教育她两句。
挽月却没注意到贺宗明脸上的不悦,她依旧满是开心的语气。
“贺宗明,跟你说个好消息!刚刚在大街上,我碰见阿立的朋友了,他那恰好有阿立的消息!”
贺宗明听到这里,眸色微微一沉。
挽月还在满脸开心地说着:
“我已经跟他们商量好了,他们会带着我去找阿立,以后我就跟着他们,不用再麻烦你了!”
说着又往他身后张望:“苦菊姐姐回来没有?我的包袱被她放在哪了?我拿了东西就走!”
贺宗明本来只是对她自己乱跑不满,现在一听说她跑出去又是为了那个阿立,立刻火上添火,再看她这没心没肺,俨然满心离开,已经不把他当回事的样儿。
贺宗明一双眼睛,眼里的神色完全是冷了,周身的气息在这大伏天的夏日却像结了一层冰,看着挽月探头探脑地往他身后找,贺宗明目光却盯着她脖子,真想直接把这没良心的小东西直接掐死得了。
不识好歹的小东西,真是对她好也没用,人家不过一个朋友露了面,她就直接把他这几天对她的所有好都给忘了。
但当挽月没找到苦菊,又疑惑的把目光转回他身上后,贺宗明却又收敛了所有不满,冰冷和愠怒全都被他掩盖在了不动声色之中。
唯一能泄露他此时真正心境的,是眼底时不时翻滚的暗涌,但也被一排低垂的睫毛遮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