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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梃杖

午门,这是一座在民间知名度很高的宫门,戏剧演义中,总会出现一句,“来人啊,推出午门斩首!”

但实际上哪个皇上会把自家门口搞得血糊拉擦,斩首的目的是为了示众,所以会挑一个人多的地方,比如菜市口之类。

但午门也绝非一个善地,像今天白花花的屁股趴满了门前广场。

执行梃仗的锦衣卫校尉,一下又一下地打着这些官员的尊臀,此时他们又累又热,大汗淋漓,呼哧带喘的。

可趴着的官员就更惨了,以前也有大臣挨梃杖,但皇帝尊重士大夫,根本不脱裤子,还默认允许带条厚毛巾子垫着,伤害性不大,污辱性较强。

只是这几日大臣请立国本的奏章太多,语气也过于激进,气得永安帝命锦衣卫行刑时,脱去他们的裤子不说,竟然还在杖上动了手脚。

那又粗又大的板子上可是装了倒钩的,打一下便能钩起一块肉,受刑的官员痛得叫苦连天,心理和生理都受到了莫大伤害。

刚开始还只有几位御史、给事中受刑,这几日则是集体挨板子,就连行刑的校尉都累得够呛。

皇宫外,不少大夫都提着药箱早早等着,只待锦衣卫将人拖出来,便可及时医治,经过这几日的配合,大家都有了经验,不少人被打得晕死,只要及时灌下人尿后,便可救活。

但也有八字不硬的几位官员,被打伤了五脏六腑,而一命呜呼。

……

张敏自打回城之后,就在考虑新的赚钱项目,而且还得是周期短、回报高的那种。

她拿着笔在纸上写了涂,涂了写,发现赚大钱的生意要么被人占了,要么就违法,一时有些愁眉不展。

剑月此时默默走进店铺,完全没有以前那么爱蹦跶、爱笑了,看起来神情恹恹的。

张敏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发现其眼睛红红的,似是刚刚哭过,遂问道:“剑月,秦夫子欺负你了?”

按道理不能够啊,谁能欺负她去,再则秦夫子也不像会欺负人的。

剑月摇摇头,擦了擦眼泪,“秦夫子真可怜,婢子从来不知道当了官也要被打屁股,早知如此,倒不如不当官,回家种田还自在些。”

“他不是在试职吗?”张敏就纳闷了,一个非正式的官员就算在工作上做错了啥事,那自然由顶头上司负责,他挨哪门子的打?

剑月没好气地回道:“还不是那个皇帝老儿疯了,现在坊间都在说皇上望之不似人君,不听忠臣良言呢。”

就连萝卜头都知道刑不上大夫,哪能这样乱打人呢。

张敏当然知道这事,而且她还知道锦衣卫执仗校尉,最近都发了一笔小财。

那些上了奏章知道会被打的大臣,暗暗找到锦衣卫校尉,或是买通监刑太监,让他们下手轻些,这样就算受了刑,也只是皮肉伤。

但没有行贿的官员下场,就取决于校尉的良心。

有良心的,哪怕下手打上一百棍子,养上个十天半月照样活蹦乱跳,能吃能睡,屁股蛋子连个疤都不会留。

可要是碰上个心狠手辣的主,便是十棍子也能让人骨断筋折,侥幸没死也会落个终生残疾。

对于锦衣卫行刑校尉来说,打屁股可是个手艺活,他们可是靠这个吃饭的。

张敏没想到秦夫子竟然也参与到了立储一事上,不由关切道:“那他现在如何,可请了大夫?”

“他说男女授受不亲,不让我进屋,想来是不好的。”

张敏想也想得到,这会儿秦夫子怕是只能光着屁股趴在床上呻吟呢。

她对剑月道:“一会儿关了铺子,我们去请赵大夫出诊看看,免得你牵肠挂肚。”

“大好了,小姐,”剑月出门看看天色,急道:“这会儿差不多可以打烊了,要不现在上板子吧。”

张敏往外一瞅,日头还高着呢,“那行,打烊吧!”

张敏让福伯赶了马车,想着秦夫子现在病了,估计没啥胃口,便挑了些水果罐头带着,而后请赵大夫前往内城出诊。

到了内城,便由剑月带路,七绕八绕地来到城墙边上,“到了,就是这里。”

张敏下车一看,感觉到了贫民窟,一排排的房子粗看还行,建得挺规整,但一细看便觉心酸,不说屋顶长草了,就连门上都有无数虫蛀的大洞,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好歹修修啊,换个门板也好嘛。”

赵大夫笑呵呵道:“姑娘有所不知,翰林院还算不错的,天子近臣,还能提供公房,有些京官只能租房住呢。”

不是所有官员都能买得起城里的房子,官员的俸禄说起来并不高,加上人情往来的花销,没有灰色收入的官员,日子过得其实挺惨。

而翰林院别看是天子近臣,但确实是清流中的清流,压根没钱翻新公房,只能将就着住,好歹有个避风躲雨的地方。

“这么一想也是啊,好歹有地容身呢,”张敏跟着剑月来到秦经业所住的屋子。

之前秦夫子就说过,按照他的品阶可以得房四间,想来是屋子里面做了四间房的隔断。

剑月上前拍门,“秦夫子,开开门啊,小姐给你请了大夫。”

但拍了许久,仍是没人应声,就连隔壁闻声而来的邻居---左修撰都颇觉奇怪,“秦编修不会是晕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剑月就急得一脚把门给踹飞了,两扇门板彻底碎成渣渣。

左修撰大惊失色,脱口而出,“乖乖~好大的力气,不过记得要修门啊,这笔银子可不走公账。”

都到这会儿了,谁还关心修门的费用,剑月掀开隔断的布帘,就发现了光着屁股,已经昏迷的秦经业。

剑月吓得声音都颤了,“大夫快救命啊。”

赵大夫提着药箱进来,先是摸了摸额头,“坏了,高热!”而后急忙给秦夫子除了上衣,以便快速降温。

“有厨房吗?烧点热水来!”赵大夫问道。

门前探头探脑的左修撰回道:“咱们这里不开火的。”反正皇宫里有值房可以吃饭,穷翰林都是算计着过日子,就算有厨房也不用,开火还要买柴火,多贵啊。

剑月当即往外跑,“等等,我记得这附近有卖热水的。”

张敏看了一眼,便转过身子在外面的茶室等待,自己一个女人跑到男人房中,还是非礼勿视得好。

没一会儿,剑月便提着一桶滚开的水进来,而后在赵大夫的指挥下,给秦夫子清理伤口,擦拭身体。

左修撰好奇地问张敏,“你是他什么人?没听说秦编修有家眷啊?”

张敏福了福,“奴家是他以前的邻居,听剑月说他生病了,特地请来大夫看看。”

“哦哦,秦编修倒是有造化的,”左修撰叹气,“只是运气不好,偏遇到这事,这次可得好好养养,别落下病根。”

左修撰又驻足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临前还叹道:“何苦被人当刀使呢?这下可弄巧成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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