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难言之痛
五一村的天似乎总是比别处亮得早，村头一片忙碌的农田中，传来一阵阵笑声。
王二皮牵着两个儿子，满脸洋洋得意地和村民打招呼：“大儿子开始认字了，小儿子这不刚会喊‘爹’嘛！嘿嘿，有了儿子，男人就是不一样啊！”
“恭喜啊，王二皮！你这媳妇儿真厉害，又生一个！”
王二皮得意地摸了摸肚子：“那可不！阮氏英是咱村的福星，连带着我都走好运了！”
这话传到春梅耳里，心里不禁发酸。
她站在张麻子身旁低头搓着围裙，脸色晦暗：“张麻子，我是不是……”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只剩一声叹息。
张麻子背着锄头，一脸郁闷地蹲在地上抽烟。
他看了一眼春梅的肚子，低声说道：“别多想了，再等段时间。”虽然话语平静，但心中的焦躁却无处可逃。
与此同时，在村口另一边的小院里，苏小婉也陷入了深深的烦恼。
自从她和李成林决定要再添个孩子，已经过了大半年。
李成林对她的关心更是无微不至，早起熬粥、晚上按摩，就连梦瑶也每天围着她转悠：“妈妈，我的弟弟什么时候能出来？”
“小孩子懂什么，快去玩你的积木！”苏小婉笑着揉了揉梦瑶的头，但每次面对女儿天真的问题时，她心中却如刀绞般难受。
春去秋来，肚子依然没有动静。
夜里，苏小婉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李成林轻轻拉过她的手，问道：“怎么了，睡不着？”
“成林……”她犹豫了很久，才低声说道，“你会不会怪我？”
“怪你什么？”李成林一怔。
“怪我这么久都没能……”她的声音哽咽了，“没能再给你一个孩子。”
李成林握紧了她的手，语气坚定：“小婉，我爱的是你，不是因为孩子。如果真的没有，我们也还有梦瑶，她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幸福了。”
苏小婉感动地看着他，但心中的自责却未能消散：“可是你会不会觉得缺了点什么？你妈会不会怪我？”
李成林叹了口气，将她揽进怀里：“我妈那边我会去解释，你只需要安心就好。咱们不急，再去看看医生，总会有办法的。”
另一边，张麻子却没那么豁达了。
他性子急躁，春梅嫁进门一年多了，肚子却没有任何动静。
这让本就不太爱言辞的张麻子更加沉默，甚至偶尔会对春梅发火。
“整天吃好喝好，连点动静都没有，春梅，你到底怎么回事？”张麻子一脸不耐烦。
春梅委屈地低头：“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我们去城里查查？”
“查什么查？花那冤枉钱！”张麻子甩了甩手，却又叹了口气，“算了，随你吧。”
他虽然嘴硬，但心里却清楚，春梅并没有错。
这种事不能怪她，可每次看到村里人抱着胖娃娃笑，他的心就像被火烧了一样难受。
“张麻子，要不你把我侄子接过来养吧？反正我家孩子多，他在咱家也是一样。”隔壁大嫂善意地提议。
张麻子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是王二皮？我张麻子没那么窝囊！”可转念一想，他心里又有些动摇。
一天傍晚，苏小婉和春梅在河边洗衣服。
看着流水拍打着石头，春梅忍不住叹了口气：“婉妹，你说我是不是这辈子都怀不上了？”
苏小婉愣了一下，看向春梅的侧脸，忽然觉得两人有着相似的烦恼。
“春梅，不是所有的事都能一蹴而就。孩子的事，急不得。”
“可张麻子急啊，我也急……”春梅用手拍了拍水面，“我是真的怕他对我失望。”
苏小婉拍拍她的肩膀：“我懂你的感受。可是孩子这件事，不能光靠女人去背。实在不行，你们一起去城里检查一下，别总是自己猜。”
春梅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婉妹，那你呢？你和成林……”
苏小婉低头一笑：“我和你一样，也在等。只不过，我们得相信，日子总会慢慢变好。”
正当村里人都为孩子的事各自烦恼时，镇上来了一个医学专家团队，准备开展免费的生育健康检查活动。
这让不少村民看到了希望。
“张麻子，带春梅去看看吧！别再拖了。”村里老人劝道。
“李成林，带小婉去试试。”苏老根也忍不住提议，“都说是免费的，去看看又没坏处。”
活动当天，苏小婉和李成林手牵手走进了镇卫生院，而张麻子也带着春梅悄然跟了上去。
检查结果并没有当场公布，但医生的一句话让苏小婉的心突然悬了起来：“你的身体状况很好，但有一些微妙的指标，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苏小婉站在卫生院门口，看着天边翻涌的乌云，握紧了李成林的手：“成林，如果……我们真的没有孩子，你会不会怪我？”
李成林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我说过，不管有没有孩子，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然而，命运总是爱开玩笑。
在另一边，张麻子的检查结果让他彻底愣住了，医生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你的身体有些问题，可能会影响生育。”
而远处的小溪边，梦瑶正用小石头叠了一座塔，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小声念着：“弟弟，快点来吧。”
一阵风吹过，带走了她的祈愿，也带来了新的变数……
五一村的清晨如往常般宁静，但隐隐之中，多了几分暗涌。
镇上免费体检活动结束后，许多人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家。
张麻子将医生的检查报告死死攥在手中，脸上的神色复杂又僵硬。他从未想过问题竟然出在自己身上。
“张麻子，医生怎么说？”春梅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他猛地将报告塞进口袋，语气冷硬。
春梅低下头，不敢再追问。
但从他的表情里，她隐约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晚饭时，张麻子难得主动开了口：“春梅，过几天咱去县医院再查一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春梅愣了一下，随即眼圈一红，哽咽着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与此同时，苏小婉和李成林回到家中。
虽然医生说需要进一步检查，但那句话却让苏小婉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成林，如果真的是我……”苏小婉再次开口。
李成林打断了她的话：“别胡思乱想，医生不也说了要复查吗？先等等看结果。”
“可我总觉得……”她轻轻咬着嘴唇，“这可能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是我过去做错了什么……”
“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你别再折磨自己了。”李成林语气坚定地说道，“不管是什么结果，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苏小婉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但她心中，仍然有种挥之不去的不安。
苏小婉的母亲张翠芬知道了体检的事，特地赶过来探望。
她一进门，就给小梦瑶带来了一个布娃娃，逗得梦瑶直叫：“外婆最好了！”
饭后，张翠芬借着梦瑶玩耍的空当，拉着苏小婉去了院子里。
“小婉，妈听说你们去检查了？”张翠芬问道。
“嗯……”苏小婉点点头，“医生说要复查，但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这事急不来，咱们家这命，哪回不是等着等着就熬过来了？”张翠芬拍了拍她的手，“再说了，你和成林好好过日子，梦瑶已经这么懂事了，就算没有，你们日子照样能红火！”
苏小婉低头不语，张翠芬叹了口气：“小婉啊，妈知道你压力大。可有些事真不是你能左右的，顺其自然吧。”
几天后，张麻子和春梅去了县医院。
这次的检查结果让张麻子心头一沉——问题果然还是出在他身上。
医生语重心长地劝道：“现在医学发达，有很多办法可以尝试，别灰心。”
张麻子却陷入了自责：“春梅，这几年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春梅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不管有没有孩子，我都跟你在一起。”
张麻子红了眼眶，低声说道：“但我还是想给你一个家，完整的家。”
李成林看着苏小婉的忧虑，一边陪着她复查，一边在心里暗暗制定了一个计划。
一天晚上，他拉着苏小婉坐下，拿出一个纸袋递给她。
“这是什么？”苏小婉疑惑地打开，里面是一叠厚厚的材料和几本书。
“我想了很久，如果孩子的事一直没有结果，我们可以考虑领养。”李成林说道，“这份资料是我从镇上领养机构拿的，你先看看。”
苏小婉看着资料，心里百感交集：“成林，你真的不介意？”
“我只想和你一起过好日子，至于孩子，不管是亲生的还是领养的，都会是我们的宝贝。”
苏小婉感动地抱住了他，眼中泛着泪光：“谢谢你，成林。”
不久后，苏小婉的复查结果出来了。
医生的解释让她稍微松了口气——她身体并没有大问题，只是因为长期劳累和精神压力大，导致怀孕的几率变低。
“放松心态，好好调养，不用太担心。”医生建议道。
苏小婉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成林，我们还有机会。”
“当然。”李成林搂着她，笑着说道，“不过我觉得，你不应该只把希望放在孩子身上。日子要过得快乐，孩子是锦上添花，而不是生活的全部。”
夜晚，苏小婉终于睡了个安稳觉。然而在梦中，她看到一个小男孩站在门口，冲她喊着：“妈妈！”
她伸出手想要抱住他，却发现他的身影渐渐模糊。苏小婉惊醒过来，满头大汗。
“小婉，怎么了？”李成林被她的动静吵醒，关切地问道。
“没事，就是做了个梦。”她低声说道，语气里却透着一丝不安。
窗外，月光如水洒下，照亮了小院。苏小婉看着睡在旁边的梦瑶，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一切都能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