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两杯奶茶
两个月后，冬去春来，时间是四月中旬。
鹭洲城在经历了最后一波倒春寒后便渐渐转暖，美好的春天终于来到了。
时间是医治伤痛最好的良药，情人节事变六十天之后，季森宇的心情也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正是夜深人静时，月光下的蜀麓湖静谧一片。
温暖的晚风里带着一股甜润的花香，吹皱了静寂的湖面，吹落下满树的花瓣，一直吹进了北岸那栋赭红色住宅楼十一层亮灯的窗户里。
夜色如水，静无止境。
晚风拂动了白色纱帘，竟从屋里传出一阵悠长的海浪声来。
哗……
“他是一位老人，独自在湾流的一艘小船上打鱼。如今，已经是第八十四天了，却一条鱼也没打到……”
原来，是屋里的蓝牙音箱在播放有声书《老人与海》。
季森宇就住在这里，这是一套一百平的湖景房，是父母为他在鹭洲城预备下的婚房，却始终派不上用场，成了单身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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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将近十一点，季森宇端坐在工作台前，聚精会神的在台灯下捣鼓着什么。
屋里的家具很少，靠墙摆了一个三层高的大货架，还有一面大白板，也没有沙发电视，就像个工作室。
货架上和墙角边堆满了一摞摞书籍和卷宗，看起来乱糟糟的，却在繁芜中显露出分明的条理。属于那种要什么东西主人伸手就能找到，但是外人看起来就像垃圾堆的一样的文艺凌乱风。
原本应该挂电视的地方是一面相片墙，墙上面密密麻麻的挂满了照片。
有相框的一套照片应该是他最初购置的，里面都是古今中外的神探干警。
后来添加的一些大案照片就用大头针简单的固定了起来，乍看上去就像进了刑警队的办公室。
墙正中是一大幅全家福，照片里季森宇家的男人们祖孙三辈都穿着警服。他们个个神情肃穆、英姿勃发，只有杵在边上的季森宇与整体画风不搭，尴尬的神情似笑非笑。
他虽然也穿着警服，却好像借来的一样毫无气场，一看就是个宅男。
自从上回情人节去见了一趟甄星寒之后，季森宇想了很多很多，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虽然季森雷和家人一致认为甄星寒不是他的菜，但是季森宇觉得甄星寒说的其实没错。
自古美人爱英雄嘛。
女人本来就是慕强的，就像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一样。
这都是自然规律啊。
为什么要反对呢？
与其要求别人来适应自己，不如改变自己来适应环境啊。
所以，季森宇的结论就是——
我要成为精英！
是的，精英的精，精英的英。
为此，季森宇三天前把自己的想法，连同自己的滚滚爱意汇总在一起，给甄星寒发去了一封长达万言的情书。
邮件里他诚挚的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并非心血来潮而是“蓄谋已久”，并且贯穿始终从未动摇。在信的结尾，他衷心的希望星寒能够坦率指出自己的缺点，自己一定会为了她不畏艰难、追求卓越等等肺腑之言……
总之啊，季森雷看过了之后都说他这封信情真意切，发自肺腑，就算铁娘子撒切尔夫人看了恐怕都会抹眼泪。
但是！
但是的但是，他让季森宇别抱希望，要黄就黄的彻底一点儿。
……
叮咚！
音箱里的有声书突然中断，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微信提示音。
由于这声音来的突然，把季森宇惊的浑身一颤，右手握持的铁家伙因此重重的戳在了左手大拇指上。有道是十指连心啊，血珠立即渗了出来，疼的季森宇倒抽了一口凉气，赶忙把大拇指吮进了嘴里来缓解疼痛。
滚落桌上的铁家伙原来是把刻刀，季森宇在篆刻，但不是刻石料，而是在往一个手掌大小的柯南手办底座上刻着什么字。
等疼痛稍稍缓和了些，季森宇拿起手机，他想知道害自己见红的灾星到底是谁？
不曾想这一看不得了，开屏的瞬间他整张脸就凝固住了，拿手机的右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来微信语音的不是别人，是星寒！
季森宇看着甄星寒发来的这条时长十一秒的语音信息，他知道期待已久的判决终于要到来了。他担心手指只要再摁下去一毫米，那么十一秒后的自己要么会置身于快乐的天堂，要么会坠入无尽的地狱。
To Be or Not to Be！
所有的期待都在此时此刻转化成了担忧，一股极其不详的预感从他心头止不住的向上翻涌……
“季森宇，你的信我看了……我，很感动，真的！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心血来潮开个玩笑，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在乎我……但是，感动归感动，我们都还年轻不是吗？我们可以等事业发展好了再谈感情也不迟啊，你说呢？所以，好好努力吧兄弟，我知道你很优秀，相信你一定能够成为精英，加油！”
晴空霹雳，肝肠寸断！
地狱到底什么样？
对于季森宇来说，地狱就是这十一秒过后的死寂。
季森宇的右手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手机落到了桌上，落在了那本他最喜欢的小说《老人与海》上。封面中那位孤身出海捕鱼的老人迭亚哥正手持鱼叉，刺向那条高高跃出海面，体重有一千五百磅重的大马林鱼。
凝视良久……
他的眼神竟然又渐渐的坚定了起来，就像那小说封面上的老人一样。那是一本他读过了不下十遍的小说，一个平淡无奇，可是又可以被称为全世界最好、且没有之一的故事。老人在孤身与大鱼、与鲨鱼群搏斗的过程中，自己跟自己说话，让抽筋的左手和右手重新成了可以信赖的朋友，他甚至和相互角力、又相互崇敬的猎物成了兄弟。
“一位老人能做到的，为什么我不可以？我不服！”
季森宇如是的质问着自己，这一招就像强心剂一样总是非常有效。人可以被毁灭，但是绝不能被打败！于是他用力的鼓了鼓腮帮、昂了昂下巴，抬手利落的拿起手办蘸了蘸印油，咚的一下盖在了小说《老人与海》的封面上。
手办缓缓揭开，只见封面上印出了两个清晰的红字——
“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