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艰难缠斗

青城县人民医院的保安足足有八十人，但每天上班的也就二十多人。开工资时一个也不能少，医院有事时却看不到保安。

急诊事件对欧阳玉茹和师捷都是刻骨铭心的，保安关键时刻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王铁爪经过认真调查研究，摸清了这支队伍的底数。巡逻队二十人，门卫二十人，监控二十人，消防中控二十人。奇怪的是竟有一半是女职工，不知道的还以为医院养着一支文艺宣传队呢。怪不得欧阳玉茹院长、师捷助理下决心要改革，长此以往问题会越来越多。

王铁爪找到杨树坡，说要了解一下保安的情况。杨树坡科长表面上热情，心里不快。“我先给你介绍一个人，巡逻队队长张金员，这个人对医院的情况了如指掌，你们可以聊聊。”

王铁爪觉得杨树坡科长够意思，说话敞亮，办事利索。他真的去巡逻队找张金员了。张金员四十多岁，不到一米七的个头，光头，身体结实，看上去像打手。

王铁爪是见过世面的，参过战，据说还见过越军士兵，不能不说是条硬汉。但见到张金员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因为张金员始终躺在床上没起身，而且连眼皮都没抬。

自从来青城县人民医院做物业，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茬。他上前轻轻地拍了一下躺着的张金员，想拉拉近乎。霍地张金员从床上跳下来，眼里沁着红血丝，“你是干什么的，出去！”这吼声恐怕不是仅仅给王铁爪听的，也许还有杨树坡。

王铁爪怔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做物业还需要武力。更想不到在医院做了一个多月物业了，巡逻队长会不认识他。

杨树坡马上跟过来，“这是物业公司的王经理，不可无理。”他的话音未落，张金员就换了一副嘴脸，“经理啊，我这里不用经理。”王铁爪看了一眼张金员，再看看杨树坡似乎明白了什么。张金员就是杨树坡豢养的一只藏獒，如果主人不默许，藏獒怎么会咬人啊。

王铁爪想说点什么，但看这情景，说也白说。只客气了几句就出去了。杨树坡紧跟其后说：“他就这个脾气，别和他一般见识。不过工作蛮尽心的，医院有他事情少多了。”王铁爪无心地回应着，他不是反应迟钝，而是不愿把人往坏里想。看来，你动人家的利益，人家会跟你拼命。

第一局没赢，杨树坡又带他去监控室和中控室。推开门，不大的监控室一排坐着三个年轻的女职工，她们互相聊着。两个人进来站在她们身后。王铁爪想着肯定有人站起来打招呼，这样他就可以讲两句。他想多了，她们依然聊着，并没有迎接谁的意思。他主动问了几个专业问题，没人回答，就像没听见似的。

他尴尬了，瞅瞅身边的杨树坡，他脸上竟有隐隐的得意。他没想发脾气，也没理由发脾气，没接管，在人家的地盘，多说一句话都是徒劳的。

王铁爪没心思再往下转了，大概待遇都一样。刚接管保洁时的自信被打下去不少，不过他睡一觉就又精神抖擞了。

师捷听了王铁爪的汇报，心想，“再不改革，医院就完了，这哪是保安，分明是——他不敢往下想”。

“不管怎么样，下个月一定把保安接管了。”“是，坚决执行。”唐纳笑着说：“你们是好像电影里布置战斗任务的情形一样。”

王铁爪心想，“这可比打仗复杂多了，面对敌人可以不择手段，自己人不行啊，得讲政策”。

师捷给王铁爪分析了这八十个保安的情况：五个面临退休的就不考虑了。七个临时聘用的，用不用物业公司说了算。有三十个员工素质不错可以直接培训留用。还有三十多个保安都有硬关系，不听招呼，接下来就解决这三十多人的问题。

经师捷这一分析，王铁爪压力小多了，心里暗暗佩服师捷。同样在医院工作，同样了解情况，师捷就能抓到点子上。

师捷把这些依仗关系不服从管理的保安做了一张表，揣在兜里。他不是找员工谈，而是找他们背后关系谈。明却三点：一想不想在医院做，如果想就要服从医院的安排和管理。二不想做保安想去那个部门和科室，只要专业符合要求，部门和科室接收，医院优先安排。三想辞职的，医院给本人继续开三个月的工资，甚至协助其找新的工作。

医院开出了这么优厚的条件，按说这些员工应该满足了吧。这只是一厢情愿，大部分员工不接受物业公司接管。他们一批一批地到师捷办公室，一谈就是半天，毫无重点，也不讲道理。搞得师捷焦头烂额，真是事情好办，人情难缠啊。

经过近一个月做工作，最后还剩下以张金员为代表的十个员工死缠烂打，胡搅蛮缠。师捷有心开除他们，医院接受一切后果。但这十个员工还有身后那群人，更可怕的是有人给他们出谋划策，推波助澜，可以说牵一发动千军啊。

师捷只好折中，把他们分派到家属院，负责那里的车辆和门卫工作。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彻底完成任务。

王铁爪知道这一安排以后，心里一热。多好的甲方啊，如果再干不好工作，就说不过去了。

保安就这样连滚带爬地接管下来了。为了这项工作，也为了对欧阳玉茹院长有个交代，师捷一个月瘦了七斤。欧阳玉茹心疼不已，多次嘱咐他一定好好休息。

在第一阶段工作中，师捷看透了贾明和杨树坡。翟志国躲在暗处操纵着这两个人，他们也甘心做他的马前卒不能再听之任之了。

他叫过唐纳说：“上次停电死人的事，总务处的结论是什么？”

“他们送上的几份调查报告，都是为那个脱岗的员工开脱。所以没敢让你看就退回去了。”师捷感觉问题严重，一件事实那么清楚的失职，怎么一个月了没有处理。他又问了唐纳几个细节问题，并把前几次的调查结果调出来认真看了一遍。

看来是时候敲打一下贾明贾处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