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黑救护车

师捷副院长认真地按照欧阳玉茹院长在党委会上的部署执行，在他看来欧阳玉茹院长的解决问题之道是最接近标准答案的。相比之下自己就有点就事论事的感觉，说是变通不如说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当时感觉问题解决了，但留下了更大的隐患、并制造了更多的不公平。相信那些被评选掉的电梯工中，一定有很多品学兼优的好员工，评选中得票多的有些是投机者，并不具备当护士的条件。

师捷副院长反复思考着自己担任副院长以来所主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并不科学，有的甚至是错的。他决心向欧阳玉茹学习，像她那样思考，像她那样做事。

最近他发现，门诊量与日俱增，但住院率却在下降，而且平均住院日在延长。他把这个情况向欧阳玉茹院长作了汇报，院长让他认真地调研一下并分析了可能存在的问题，她列举了几种可能情况：一是有人吃里爬外，向外输送病人；二是医院有医托，他们无孔不入，把重点病人拉出去；三是其他医院有特别优惠政策，导致患者外流。她对师捷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造成今天的结果，原因不是单方面的。”

师捷赞同欧阳玉茹院长的判断，他接着欧阳玉茹的话题说：“医院下一步应在医德医风和科室建设上下功夫，我专门在外围寻找原因，咱们双管齐下。”

师捷副院长和欧阳玉茹院长交流结束以后，叫上王铁爪来到医院的内科楼的楼顶。在这里可以俯视医院全貌，他和王铁爪在楼顶站了很久。王铁爪不解其中意，迷茫地随着师捷副院长的视线左右张望。

“王经理你看到了什么。”师捷副院长突然侧过身来问王铁爪。王铁爪本来就不知道师捷副院长让他过来干什么，所以看到的和平常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他词不达意地回答道：“车数马龙，人头攒动。”他故意用了两个成语，免得师捷副院长说他没文化。

“我让你看有没有反常的现象。”师捷副院长进一步引导王铁抓，因为他也没发现异常。

为了节省时间，师捷副院长干脆把最近医院的怪现象说了一遍，让王铁爪带着问题再看。王铁爪明白了，但他没再往下看，而是转身面向师捷副院长说：“我们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担心医院处理不了，又推给我们，所以一直就没敢向你汇报。”

师捷副院长很生气，他对王铁爪说：“你跟我玩花活，你扪心自问，这半年来什么事儿不是医院给你扛着，还和我藏着掖着，你也太不是东西啦。”

王铁爪见师捷副院长真急了，没再敢动心眼，把他掌握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师捷副院长作了汇报。

医院有个小超市，老板叫邱常孝，因为他脸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人们都叫他邱一刀。邱一刀在医院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当年他爱人生孩子，半夜拉到了人民医院，当时值班的是一个年轻医生，大学刚毕业。由于老一点的医生不愿值夜班，所以只能派刚来的医生值班。结果产妇大出血，医生又没经验，就这样母子双双死在产床上。

邱一刀当然不干，在医院足足闹了一个月。医院自知有短处，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产科只能停诊。这件事在全县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人们再也不敢到人民医院来生孩子了。

医院试图通过赔偿解决问题，邱一刀不接受，咬死了要人不要钱。后来他干脆把行李搬到了产科医生办公室，搞得大家班儿都上不成。派出所几次出警调解都没效果，医院算是碰到硬茬了，每天保安陪着，还得送吃、送喝。

无奈之下，院长出面直接和他谈条件，经过院领导商量，把医院唯一的超市让他经营，而且不收承包费。邱一刀勉强答应了，他提出了一个条件，只要医院存在，超市就永远由他经营，不收承包费。

从此医院就种下了一个祸患，开始几年，他老老实实地经营超市，也做得风生水起的。赚了钱以后他就开始膨胀啦，开始伸手其他边缘领域。仅用三年时间，他就把医院的陪护、给死者穿衣服、医院大院内的所有流动售卖车尽收囊中。

近两年他又开始动歪心思了，他把医托和“黑救护车”的生意也抢了过来。利用在医院盘踞多年的资源，开始了不法经营。

“就没人管吗。”师捷副院长实在忍不住了，打断王铁爪的讲述。王铁爪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啊。”师捷副院长明显感觉王铁爪话里有话，追问道：“别卖关子，有话就说。”

“这些问题医院老一点的领导都清楚，我只知道一些皮毛而已。”

听了王铁爪这句话师捷副院长感觉到后背发凉，这件事非同小可，已经成了医院的顽疾。或者已经形成了产业链，更可怕的是已经完成了利益链的组合。

这要比盖一幢楼、整顿一个食堂复杂得多了，一定会涉及很多人，决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能解决的问题。显然具有黑社会的性质，而且一定有强大的保护伞才能生存。

他转身死死盯着王铁爪，把他盯得六神无主了。王铁爪还以为师捷副院长把邱一刀和自己联系起来啦。师捷副院长说：“你没那道行，这邱一刀能吃定医院不简单啊。”王铁爪早就知道邱一刀不是善茬，所以平时就没提过，他可知道自己几两几斤。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处理这件事不是开一次会议就能解决的，必须动大手术。师捷副院长没动声色，王铁爪认为他也没办法，所以尽量把话题往别处引。

他开始和师捷副院长聊起了食堂，聊起了董得义。他说：“董得义处长最近日子并不好过，贾明处长处处给他设坎，搞得他很被动。”师捷副院长没搭理王铁爪，他现在想的是邱一刀，这个人很危险，他不可能就眼前这点事儿，也不可能是单独作案，一定有一个更大的集团在运作。这件事小而言之是医院的硕鼠，盗取医院的资源中饱私囊。大而言之是团伙犯罪，伤害的不仅仅是医院，伤害的是全县人民，有他们在医院将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