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除夕
吃完饭,司荼困意涌了上来,陈野给她盖好被子,看着她恬静的睡容,勾了勾唇。
过了会儿,他将碗筷送下去,门没锁,只轻轻关上了。
楼下,一群人坐在沙发上,言辞激烈,他站在楼梯口,听了几句,话题中心都是围绕着他。
他的好母亲被围在中间,几个婶婶劝着她,口中的话越说越难听。他皱着眉头,手指敲了敲楼梯的扶手。
一下子噤了声安静下来,纷纷转头看他,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大姑站了出来,接过陈野手中的碗筷,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怎么还自己送下来了?”
陈野似笑非笑,“不下来,我怎么知道你们竟然对我有这么多的不满。”他往下走了两步,停住脚步,视线挨个在他们脸上停留,最后落在他妈身上,扬声道,“看来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需不需要我再给你们加深点记忆。”
他们引以为傲的陈家长孙,被他这个陈家弃子压在身下打,被他耍得团团转的样子,真是有些怀念,正好觉得手有点痒痒,说着他揉了揉手腕,玩味的盯着众人。
“老四,你是要气死我你才开心吗?”陈母一脸愤恨,曾经听话孝顺的儿子变成了个混不吝,她不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只觉得儿子跟着他三叔学坏了。
“我还没有这个本事能够气到您,不然八年前您就该驾鹤西去了。”他说话不留情面,冷血的不像是孩子对一个母亲该说的话。
“你,你这个不孝子。”陈母捂着胸口,脸色气得发白,几个妯娌压下看笑话的心思,上前扶住她,这个大嫂平时仗着家世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还不是在自己儿子面前没脸儿。
“那个小崽子,您最好是看好了,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陈野冷笑一声,撂下一句狠话。
在如今的他面前耍这些小把戏,是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重视亲情的陈野吗?可笑。
他上楼,打开房门时,却看到脸色煞白的司荼缩在床角,眼神充满了惊恐。
他变了脸色,上前抱住她,“怎么了,别怕。”
司荼紧紧攥住他的衣领,声音无力,“你的儿子,他是个魔鬼。”
她不敢想象一个小孩儿,是怎么有胆子威胁她的,她伸出手指指着地上的蜈蚣,“这是你的儿子送给我的礼物。”
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这么些,或许是早有准备。
陈野眼神一震,地上爬着几只蜈蚣,不能保证是不是有的已经爬到了床底,或者床上也有。
他单手抱起司荼,另一只手掀起被子翻了翻,还好,床上没有,他放下她,踩着鞋对着这些蜈蚣踩了上去,拿过扫帚和簸箕,伸向床底,暂时没有,他收拾好这些虫子的尸体。
他安抚好司荼,摸摸她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去处理掉这些,马上回来。”
司荼点点头。
陈野提着簸箕放到了他爷爷屋门口,转身便走。
回到房间,司荼还睁着眼睛看着屋顶发呆,她的睡意已经被破坏了,陈野轻声哄她,紧紧搂着她,“今晚住一宿,明天我带你去咱们的家住。”
司荼没说话,她犹记得刚才那个孩子眼中深深的恨意,仅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她不信这其中没有大人的教导。
陈野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没有添油加醋,如实的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他。
他刚走,他跟几个孩子不知道从哪儿窜了进来,一人手里一个小瓶子,打开房门,将虫子放了进来,临走时,还威胁着她,“如果再敢挑拨离间,离间他们家人感情,就要小心肚子里的小杂种。”
她说起这三个字,话里的愤怒压抑不住,说她可以,她的孩子有什么错,她只是被她连累要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陈野亲亲她,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不会放过他,别怕,我们的孩子,谁也没有权利阻止他的降生。”他放柔了声音,哄着她,许下这些天带着她去四处转转,尽量远离这些人。
司荼渐渐睡了过去,手还紧紧搂着他的腰,以往,她甚少这般主动,可见若不是吓到了,不至于睡着了还皱褶眉头,他抬手轻轻抹平,亲了亲。
眼里一片幽深,他的母亲一直有着让他娶了他大哥上司的女儿的打算,他和他大哥走的路不同,资源只会通过他给到他大哥身上,这种明晃晃的算盘,只有她那个脑子想得出来。
当年已然水火不容,他又怎么会任其摆布,更何况,他靠的从来不是家里。
看来,他必须爬得更高,否则,这些人还以为他好欺负。
想到爷爷手中保留的资源,他冷笑,这次非得狠狠拔下一层皮来。
听着怀中人柔缓的呼吸声,他眨了眨眼,再等六个多月,他们的纽带就要出生了,他会将最好的都给他,所以年后,他的位置必须要动一动,原本想再熬几年,可是现实已经逼得他只能往前走。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司荼先醒,她看着黑漆漆的屋内,又看着还睡得正香的陈野,没有动,这几天,陈野忙着安排单位的一切事宜,确保他不在,还能正常工作。车上,又顾着她,睡得浅,这突然放松下来,难得睡上一个好觉。
若是以前,她想过早些熬走陈野,可是,想到那个孩子,她莫名的期盼他能活的久一些,至少,在他们母子有自保之力前。
那是一条小蛇,只等长大后,就会变成一条蟒蛇,张开血盆大口,会将他们吃的骨头都不剩。
想着想着又睡了过去,男人的身体像个火炉,暖烘烘的,她被这股热意熏陶出了睡意。
再次醒来,男人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椅子上,开着小夜灯,捧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司荼笑出声,是她的那本禁书,她闲着无事,在英文下翻译出了中文,这次也是怕路上无聊,带着三刷的。
没想到被他发现了,她曾经骗他已经烧毁了,但是舍不得这个可是原版,搁后世也算是孤本了。
陈野合上书,看她醒来笑的可人,也笑了起来,“骗我?”
司荼侧趴在枕头下,眉眼在夜灯下泛着柔光,白皙的面容睡得红扑扑的,嘴角也带着勾人的笑意,陈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得到美人的一记白眼,他走过来,蹲在床边,下巴搁在床边上,伸手摸她的脸,”我媳妇儿真漂亮。“
司荼拍掉他的手,这一天听了好多句漂亮,他们陈家人是除了漂亮就不会说别的话了吗,她坐起身,屋子里暖气烧得热乎了些,没有感觉到冷。
她看向男人,”把我的衣服拿过来,拿那件红色的毛呢裙,“今天除夕夜,她就是要穿一身红裙,原本是打算去天安门玩儿的时候穿的,可她今天就想喜气些,看着心情也会好,只是陈家人可能又会说三道四,可她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在他们心中,她就是一个以美色侍人的狐狸精。
陈野从衣柜找出这件,是他从省城给她带回来的,只穿过一次,临市经济没有那么发达,怕被人说太张扬,可这会儿在京市,哪怕风气不好,很多人还是打扮的新颖。
陈野从来是不吝啬夸奖的,当初在商店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觉得会很适合司荼,只是她谨慎,不敢多穿,这会儿换上这件裙子,披散着微卷的头发,歪着头看他,真有些夺人心魄的美。
他想起那个晚上,也是这样,只是角色对调了一下,他强迫她换上裙子给他看,当时也是美到了他心坎儿里,冲动之下,吓到了司荼。
他情不自禁的搂着她的腰,手指抬起她红扑扑的脸,唇慢慢的落在额头,眼睛,鼻尖,最后是柔软的红唇上。
这个吻漫长又缠绵,她的下颌被捏住,俩人的呼吸深沉,反反复复。
良久,才分开,深情无法克制,陈野满足的叹息一声,他呢喃出声,“真幸运,可以娶到你。\
这话说过很多遍,可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却显得特殊,司荼抱着他轻轻喘息,眼里闪着破碎的水光。
等俩人平静下来,整理好着装,司荼对着镜子编了个松散的仙女辨搭在左肩,刚亲过的红唇还有些微肿,她抿了抿。
从镜子里看向身后盯着她的男人,勾了勾手,男人上前,她整理了下他的衣领,轻声问他,”好看吗?”
男人点头,又想亲她,被一根手指阻止了,女人淡淡道,“饿了。”
陈野有些失望,但是还是牵着她的手往楼下走,门这次用钥匙锁好了,俩人并肩走着,气氛和谐。
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大家一时被惊住,从外貌上看,不得不说,这两个人郎才女貌。
陈奶奶连连招手,“睡醒了?快来坐,饭还有一会儿就好了。”
陈爷爷眉目一挑,冷哼一声,想起混小子做的事,没好气道,“他是睡好了,差点儿没把老子吓死。”
陈野牵着司荼走到人群中,给她介绍着其他人,陈三叔也在,他很严肃,与小院儿中见到的他判若两人。
她也没有在意,这次终于见到了陈野的父亲和大哥,她扬唇唤了一声。
俩人客气的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倒是旁边的女人想说些什么,被陈野大哥眼神制止了。
陈野介绍说那是大哥陈中的妻子贺兰,司荼也唤了一声,她以为这个大嫂很漂亮,可今日一见,这长相着实太寡淡了,能抵挡得住一个未婚姑娘的疯狂追爱,看来俩人是真爱无疑了。
陈家人口中众多,子子孙孙加起来三十多个人,挤满了一个客厅,听陈野在耳边小声说着职务和家族,心里也明白全都是强强联合,除了陈野和现单身的陈三叔。
一家子都是从军的,只有陈野是个半途改道的政客,她往小孩子堆里扫了一眼,看见得意洋洋瞪着她的陈时,是她低估了这些人对陈时的宠爱,愿以为陈家人对他的宠爱只是因为对陈时的愧疚,这会儿,看来,道不尽然。
陈家人没有一个简单的,无论大的还是小的。
王嫂喊了声,“饭好了,可以吃饭了。”
陈爷爷被两个儿子扶起来,走向饭桌,他们家是一个长长的大饭桌,因为今天人多,开了两桌。
男人和陈爷爷陈奶奶一桌,女人带着孩子一桌。
司荼看着已经就坐的陈家女人们,正准备也找个座儿坐下,却见大嫂拉开身边的凳子,“坐这儿吧,司荼,正好见见陈时,你也算是他的妈妈。”
陈时装的也很懂事,笑的单纯可爱,“快来呀,妈妈。”他拖长尾音,像是很喜欢她的样子。
其他人巨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都想看看这对后妈继子之间的战争。
司荼还没动作,陈野拉着她坐到了男人桌上,前面给他留的位置,他摁着司荼坐下,踹了一脚旁边坐着的表弟,“坐后头去。”
表弟是二姑家的老大,为人老实,趋于他的淫威,屁颠颠的闪到了最后头坐着。
陈爷爷还没开口,陈父黑着脸怒声道,“陈野,你还有没有点儿规矩。”
满厅哗然,这对父子,一直是水火不相容的。
陈野一手搭在司荼坐着的椅背上,随意道,“我怎么不知道陈家还有什么规矩?”
“怎么,我不在家,你们还立上了规矩?”
年轻一辈的没忍住笑意,笑了起来,看着陈父的黑脸,又都捂住嘴,憋笑。
他们最厌烦陈家吃饭的破规矩,都是泥腿子出身,装什么高门大户,一起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不好吗。
每次都要来这一出,看一次就想笑一次。
陈父气个半死,这个孽子,他如今是压不住他了,看向坐在主位的老爷子,等着他发话。
谁料到老爷子什么也没说,陈奶奶也笑着打哈哈,“过年了,都要开开心心的,哪儿有那么多规矩。”
陈母和贺兰一脸嫉妒,他们都没有资格坐到那桌,凭什么司荼一个小门小户的可以。
可是一家之主都发话了,她们也不敢反抗。
一顿饭吃的心思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