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三叔怎么你了
曹阔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看来胡老二没在意之前的事。
练武这档子事儿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当年学的时候就马马虎虎,凭着喜好坚持了十多年,参加工作后就有一搭没一搭的,有近十年没正心练了,好多东西都忘没了,平时耍那么几下在外行人看来很有两下子,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套路,要是一搭手立马就知道深浅,充其量只能算是有点底子。
特别是八极拳这种拳法,招式变化多端,攻中有防,防中有攻,其架势“长以参短,短以参长”,没有多年的浸淫根本练不出“刚柔相济,松紧相间”的那股劲儿。
所以在和胡老二交手的时候也就打了几下,再往下可就现原形了,很容易被人制住。
曹阔润了下唇道:“小时候学过几天拳,再说海外的民族极少习武,人家都用火枪解决问题,我也就会这几下,再多就没了,偶尔能蹦出个一招半式就不错了,你说的对,最后那一下就是硬接上去的。”
“你不止这些,我看的出来,你和强哥动手的时候和与我动手的时候用的劲力不一样。”胡老二道。
“嗯!”曹阔不否认,毕竟行家一伸手就能探出底细,接着说道:“小时候的确认真学过来着,这门拳法里的确有几种劲力的变化,可毕竟扔下十多年了,有时候可能不经意使出来,但真叫我说出个一二三来那就难了。”
黑暗中传来喽啰强“嘁!”的一声,好像翻了个身。
“没人的时候可以切磋切磋,只是切磋,点到即止。”
曹阔看得出来胡老二是个爱习武的,分明是想学拳,这胡老二不像是小肚鸡肠的人,如果能用个一招半式拉拢拉拢关系也不错,当下就开口和他聊起了八极拳的一些招式路数,他想到哪里就讲到哪里,也不管胡老二能不能听懂,胡老二时不时的也问两句,两人偶尔还在黑暗中摸索着比划两下,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似梦似醒间就听见有人在抽泣,刚开始一个人在哭,后来好像还感染了一个,变成两个人哭。曹阔本以为是伍诚,毕竟落到这土匪窝对于一个半大孩子来说是件很可怕的事,可仔细一听并不是,是窝棚里另外两个人。
想起那两个受伤的人都下不了床,这会儿天快亮了正是疼的时候,可是疼归疼,大老爷们儿你哭什么啊?还土匪呢,矫情!
曹阔心有不爽,憋着气道:“我说哥两个,爷们儿点好吗?我都紧张的一天了,实在熬不住,让我眯一会行不行?”
那两人还没说话,喽啰强突然火冒三丈:“你他妈知道个屁!瞎说什么!我兄弟想怎么哭就怎么哭,不爱听滚出去!”
“他们不是怕疼,是刀口太深,山上缺医少药的,如果伤口化脓会要命的。”胡老二也没睡。
曹阔猛然想起来这个时代的特殊性,穿越文里不都写着在古代感冒都能死人吗?何况这种卫生条件下的开放性伤口。
之前也觉得奇怪这两个人怎么一直不说话,原来人家是早有自知之明,已经在为自己默哀了,本来不想管的,不过能拉拉关系顺便孤立一下喽啰强倒是可以帮个忙。
“不是什么大事儿,天亮了我给他俩消消毒,重新包扎包扎,伤口愈合几率会大很多,没事儿,睡吧。”曹阔依旧不死不活的语气,好像没睡醒的样子。
喽啰强“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你会看病?”
曹阔翻个身儿不理他,喽啰强被晾了一阵儿,自己披了衣服就出去了。
“你会看病?”胡老二等喽啰强出去了才问。
那个两个受伤的也不哭了,静静的听着这个新来的到底会不会治病,空气中突然就宁静了,曹阔叹了口气:“不是看病,是治伤。只是处理一下伤口,很多人不知道伤口化脓是怎么回事儿,所以胡乱包扎往往会中毒,会死人。而我可以降低这种中毒的几率,虽说不能保证个个活命,但是肯定比他们现在这样等死强。”
“胡二哥和喽啰强很熟?”曹阔改了称呼,人在屋檐下嘛,最好装孙子。
胡老二告诉曹阔,他落难的时候碰到喽啰强,是喽啰强带他上的山,而每次打劫的时候胡老二都会照应喽啰强,在这窝棚里排行老二,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左边的是老三洪九,是个逃兵。右边是老四赵力,一出生就是个山贼,也是之前的寨子被拔了,转投的百丈崖。
窝棚的帘子一下被拽开,花想容来了,曹阔只得又解释一遍伤口感染的事,然后觉就睡不成了,花想容让他现在就给大家治伤。
曹阔只得起身出门,让伍诚帮他生火,架起一口大锅咕嘟咕嘟开始烧水,而喽啰强就成了跑腿儿的,把受伤的十几个人全都叫出来围在篝火旁,然后又找三当家要白麻布去了。
曹阔一一查看了他们的伤势,有的皮肤表面发紫已经肿的老高,有的伤口太深必须得缝合,最主要的还是得消毒,刚开始的时候他觉着把包扎伤口用的白麻布在水里煮开了就行了,现在看伤口必须得清创才行,回头又跟花想容要盐,虽说盐水不能代替消毒水,但总比没有强,起码能起到一些作用。
喽啰强刚抱着一扎白麻布跑回来,又被指使去找盐,等曹阔看到土黄色的大盐巴,两个眼皮子直跳。这些土匪住的、吃的都寒酸的跟要饭的似的,怎么可能有现代人吃的食用盐,就这盐巴要是化成了盐水,不但起不了消毒的作用,反而还会感染伤口。
在盐巴上舔了一口,满嘴的苦涩,这样肯定不能用,必须得提纯。把所有看过的穿越文从头到尾过了一遍,最后还是觉得初中物理老师比较靠谱儿。
“你们平时就吃这个?”曹阔皱着眉问。
花想容瞅着他心里犯寻思:看他尝盐时一脸的认真,就像是十分挑剔的客人在检查货物,而且非常不满意,看他审视自己的眼神儿,哪有之前孩子见到妈的快乐感,更别提初见时那种只有两个人才懂的感觉。
“怎么?嫌这盐不好?山上有盐吃已经很不错了。”花想容实话实说。
“不是不好,是很不好,用了这盐他们死的更快。我需要些东西,你准备下。还有,这盐不够,多拿些来,有吗?”曹阔回想着溶解、过滤、蒸发等步骤,又要了相应的工具,就陷入了沉思。
花想容什么时候被人指使来指使去过,但是现在这个氛围自己还真是没什么脾气,就得听人家的。
天色已经见亮,许多的喽啰从窝棚里走出来,发现又是这个新来的在鼓捣东西,就统统跑过来围观。喽啰强一听又去找三爷就一脸的苦涩,再回来的时候除了带着一堆东西,左右脸上还多了一个巴掌印儿!
“三叔怎么你了?”花想容瞅着他脸上两座新鲜的五指山。
喽啰强看看左右有些尴尬的道:“三爷在小窝棚办事儿,我去找他一次他就吓一跳,所以三爷有些恼火,嘿嘿,没事儿。”
他说的小窝棚指的是关女人的地方,大伙一听都哈哈大笑,花想容也红着脸再没言语。
曹阔开始搭设煮盐的铁锅,按理说用铁锅煮效果很差,铁和盐起反应,不但伤锅提取的效果也不好,但在这个时代铁锅也很值钱的好不好?就是这个条件,反正也用不多少。
喽啰强、伍诚还有几个人给他打下手,因为这个平底大锅大到需要几个人才能搬动,特别笨重。
众人见新来的把盐巴又是浸水又是蒸煮都感到新奇,也都上前搭把手。
“会针线活儿吗?”曹阔问。
“我又不是大家闺秀,别指望我会那玩意儿,我小娘倒是会,可你别指望让她来做事情,要不,去小窝棚里找找?”花想容给他出主意。
“那找几个胆子大的来,不一定要手艺多好,只要胆子大的。”
没过一会儿,喽啰们就赶了四个女人过来,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曹阔看了看她们,算着出盐还得些时间,就让花想容安排她们梳洗,换身干净的衣服。等四个人再回来,已经是衣衫整齐,头脸干净。所有的喽啰都是眼冒绿光,身板都挺直了,好像之前从来没见过似的,而曹阔这边已经开始煮盐了。
花想容看曹阔对那些喽啰满眼的不屑,就知道他是和这些人不一样的,眼里满是徙倚。
曹阔只用锅底小股小股的煮着盐,因为火很旺,所以很快就会出现一层结晶,挑着表面比较白净的撇了一层晶莹的粉末后就会清除掉剩余,重新在起一锅。
这雪花盐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见过这么洁白的食盐,如果每餐能吃上这样的盐,那得是什么日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曹阔用食指蘸了点新盐放在嘴里仔细尝了一下,感觉还行。一抬头,看见所有人的喉头都动了一下,微微一笑道:“还行,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