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京师的人
折叠袖弩轻盈小巧,只有小臂长短,十分方便携带与隐匿,它有一个轻巧的弩架把弩身固定在小臂上,放在宽大的衣袖里根本看不出来。
不足之处是弩翼较短且只有单弦,射程没有大弩远,仅有不足百米,即使这样它的射程也超过当朝***七十几米的界限。
它的后半部分参照了***平缓的枪托,平直而又纤细,前端两条弩翼平时折叠在弩身两侧,从弩架弹出后自动弹开,并分别卡进弩身两侧的卡槽,从而向两侧撑起弩弦。
所以刚才花想容单手一扣,就将小臂外侧挂着的袖弩转到前侧,弹出弩翼的瞬间扣动扳机,近距离攒射一箭就射穿了三个土匪,这一箭不但钉在了匪首的心上,还钉穿了他身后两个人的胸口。
黑夜里突生变故,土匪们一下就慌了神儿,见花想容动手洪九等人也毫不犹豫的抽出长刀,“唰唰唰”的出鞘声在夜色里异常刺耳。
旁边院子的杨三秋看到贼首以毙,众贼开始慌乱,趁着敌我形势逆转的空当高声喊道:“尔等宵小还不束手就缚,我陵川县衙早已在此设下天罗地网,尔等若执迷不悟,休怪刀剑无情!”
贼人们见头领已死,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丢了手里的家伙奔着村口撒腿就跑,花想容一个箭步飞身上马,抬手又是一弩,弩弦震颤过后跟着就是痛苦的惨叫声,吓的贼人慌不择路,最终被那杨威和洪九等人抓了大半,一个个被捆了手脚拴在一起。
这场虚惊很快结束,杨三秋安抚好乡亲们,带着杨威步入曹阔的院子,他要当面谢一谢这些行侠仗义的武林义士。
可是双方一见面,杨三秋的心里就是一翻个儿,这人好像没胡子,他判定眼前的曹阔是这些人的头领,无论是他还是他身后那个年轻人,从仪表体态上都没有一点山野武夫的粗狂,也没有贩夫商贾的势利逢迎,更没有小民的拘束,反而从上到下显得从容得体,所以双手抱拳抢先一步道:“在下陵川县县衙首领官杨三秋,多谢几位义士相助,诸位此次诛得贼首擒得贼人可是大功一件。”
曹阔拱手相迎赶紧回道:“不敢,不敢,有杨大人在此,想来那贼人们定也不敢造次,我等山野之人机缘巧合为大人助力已是沾了莫大的荣光,怎能居功。”
喵的,这杨姓首领官既然都说了是“相助”,那还居个毛功,曹阔赶紧顺着这个调调儿往下说,再说杀几个人对山庄的人来说都是家常便饭的事,可这些人头和俘虏对于有官身的人来说那是仕途的阶梯、通天的桥梁。既然对自己无用,那就全都拿去送人情,特别这些人还是陵川县衙的人。
曹阔平时是最缺乏人情世故的,对于人际交往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不经意也不在意的,处于一种的漠不关心的状态,所以他才一直呆在技术岗位上,可是刚才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开窍了,还说的文绉绉的。
武林里有人这么说话的?杨三秋立刻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儿,这些人不是草莽,若不是官绅就是哪个大家族在外面的掌事人,于是道:“本官看诸位身手甚是了得,不知如何称呼,哪里人士?”
杨三秋开始打听他们的出身,希望得到一点答案,而且抓了这么多贼人,这要是报到衙门里说是他们自己抓的,上官肯定不信,就他们五六个人安然无恙的一下子抓了十多个,还死了好几个,武力值差的太明显了,显然不是他们几个能办到的。所以还是需要这些人给证明一下,即使这些人不能随他们一道回县衙,有个住址也方便衙门里派人核实。
“在下登州府龚潮生,山野乡人随遇而安,路经此地遇此贼人幸有大人解围,我等谢过杨大人。”曹阔拱手作揖还说的越来越不要脸,干脆把事情反过来说,听的花想容在后面直扯嘴角。
龚潮生就是与威虎寨一战的时候,在山道上被人抽了手里的长枪,而后被扎死的那个兄弟,以前是个跑单的趟子手,曹阔此次出行用的就是他的路引。
杨三秋装作没看到花想容的不屑,迎合道:“哪里哪里,是我们要感谢诸位才是,只是山贼草寇也是人,伤了性命也是要经官的,本官已经派人去最近的官驿通报,明天一早就会有人带着贼人的绘卷前来辨认,届时还请诸位把今晚的事情详细叙述一翻。”
“杨大人放心,明日待众贼验明正身后我们再行离去,一定为大人说清今夜的事情。”曹阔一口答应。
杨三秋得了曹阔的答复后退出院子,杨威跟在他身边嘀咕道:“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东西射杀的贼人,我们只在一个贼人的腿上拔下了一截铁箭,这东西强劲异常居然还不足半尺。”
回了屋子,杨威从袖子里拽出弩箭递给杨三秋,杨三秋把弩箭捏在手里翻转了几个来回:“他身后的那对年轻人昭子亮的寒人,绝对都是高手,一个对我们十分警惕,一个对我们十分不屑,我看他们并非武林草莽,至于这个小东西说不定就是袖箭一类的暗器,听到那女的杀人之前发出的“咔咔”声没有?定然是机关,如此强劲的机关除了神机营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够做的出来。所以这些人含糊其辞不说自己的来路无非就来自是两个地方,要么是南面的,要么是北面的,而且那个人好像没胡子,所以,不用问。”
曹阔是什么人,从来就没学过之乎者也,压根儿就没有小民的觉悟。蓝夜那是从书香门第里出来的,只是近些年变得阴郁,但是往那一站周身上下还是有大户人家的派头儿的。
花想容就更不用说了,朝廷官员都抢过好多回了,首领官是个什么东西,连个品级都没有,这种不入流的小典吏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然而正是他们几个千差万别的反应把杨三秋的判断给带沟里了。
“叔父是说……他们是京师的人?”杨威惊问。
“小点声儿,当今天子将三位儒家师傅引为心腹,誓要对天下军民做出一番变化,可他的那些叔叔们并不都是看好这个年轻侄儿的,如今京城里的密谍和藩王们的旗卫到处都是,要说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遇到几个一点都不奇怪,所以别多事。”杨三秋憋着嗓子声音细不可闻,说完催促杨威早点睡觉。
第二天天刚亮就来了一队人马,五十多人的样子,烟尘滚滚搞的乌烟瘴气,花想容习惯性的掏出自己的面巾罩在脸上,曹阔微微皱眉,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多人,而且根本不是民壮或者义勇,看穿着明显是卫所的正规军。
杨三秋叔侄二人一见来人,快步迎上去与那头领见礼并诉说昨夜发生的事情,然后又靠过去低声说着什么,还往曹阔这边看了看。
蓝夜和花想容见对方低声密语,单手扶上小臂,随时准备弹出袖弩。
与杨三秋结束交谈,卫所头领单手压刀大步来到曹阔面前,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本官是宁山卫总旗童亭,昨夜贼首已经验明正身,正是县里通缉的强盗,不知几位义士使用何物击杀此獠?”
果然是卫所的人,可这位总旗一见面不问姓名不问出身不查路引,单问用的什么杀人,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昨夜有谁看到了袖弩?曹阔正犹豫要怎么回答他,却看这位总旗突然盯住身后的花想容看,而花想容却盯着对面马队前的一人,那人也同样直视着她。
曹阔抬头,发现在来人的马队中有一位同样带着面巾的年轻兵士在看花想容,此人虽然与身边兵士同是一身对襟罩甲,但从眉眼之间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女子。
她们之所以对视是因为都戴着相同的面巾,对面女人的面巾质地上乘做工考究,绣得满幅的花蝶戏荷,是开封府今年新出的面饰图样儿,颇受广大妇女喜爱,特别是外出游玩或者出行的时候,扇子和帷帽已经不再是必选。
花想容的面巾虽然做工平平,但是绣的并非是女儿家常用的花样儿,上面一片各色的花花草草,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安坐丛中,微闭双眼腼腆羞涩,看上去很萌新。
这都是曹阔闲来无事的时候出的图样儿,洒脱随性简单随意,没有一点当下潮流中大家闺秀端庄稳重的气息,却凭空多了几分鲜活。
原来又是女人见面的瞪眼杀,曹阔心下急于解释袖弩的事,这种短小纤细的铁箭太过特殊,短弓都不能搭射,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更不能把折叠袖弩拿出来给对方查看。
见童亭回头,他立刻决定博一下,趁这个机会威慑一下对方,即使真打起来,这里没躲没藏的,对方未必奈何的了他们的袖弩,他们几人只需换一次箭匣就能解决这些人,况且还有蓝夜在。